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四十九章 勸抬頭遠看那些峰
赤發聽后回頭，朝雙盟方向看了看，轉回身望著火月，說道：「老夫有把握不輸。」
「放肆！難道你不明白，這樣做，會給嶺南帶來滅頂之災！」
「不錯。」
火月挑眉說道：「然後？」
三山老人施施然帶著那名元嬰修士離場，臨行不忘「深情」鼓舞赤發勇奪魁首；道盟舵主望著那張真誠的面孔，頓時覺得自己剛吞下一塊糞坑裡浸過的石頭，卡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別提多噁心。
火月不解問道：「老夫不明白赤兄的意思。」
沒有化神，不肯修鍊，專心與俗務，諸般事情綜合起來，有人猜測他因當年那場戰鬥受了難以逆轉的傷，此生再無破階可能。
赤發平靜說道：「你要攻心，老夫自要守心；能否守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你做過什麼、想做什麼，都將是徒勞。」
「就憑你……好大的膽子！」
修鍊到今天這一步，赤發天資毋庸置疑，性情也足夠堅韌不拔；令很多人不解的是，自從登上虛靈大位、準確地講是他因那場驚天之戰揚名后，赤發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他不再苦修以候天道，也不肯出行尋找機緣，而是將精力放在宗門興旺、成就功勛上。
言罷火起，火海如海，海中映月，月色中飄出三縷輕煙。
戰令已開，火月叟收攏心情淡淡說道：「現在的結果，赤兄是不是很失望？」
這真是廢話，赤發懶得回應。
不是嗎？說好的切磋技藝光耀嶺南，結果連死四個……人家可
赤發笑了笑，笑容苦澀有些自嘲，很快又重新變得決然，說道：「老夫要你知道，無論你設計過什麼手段，準備多麼充分，只要老夫不惜死戰，你就沒有機會。」
低下頭，赤發彷彿能夠感受到身後無數道目光，個個帶著憂慮，人人心思叵測。就連隨他一同前來的虛靈門下眾弟子也與之前變得不同，不少人眼中帶著懷疑。
嶺南並宗，赤發是最最有力、最最堅決的推動者之一；嶺南能否順利合併，雙盟道院的態度至關重要，人人都明白的道理，赤發心裏當然有數。為此他多方奔走四處聯絡，包括不惜血本也要栽培出一名道院弟子，為的就是從外部減輕壓力。有心人做過統計，三百年間，赤發很少真正靜下心來坐關修鍊，至於戰力……那一戰後，嶺南已無人與之動手。
赤發不知該說什麼好。
比斗本來就是個幌子，誰都明白事已成定局，何苦斤斤計較？最明顯的例子在道盟，嶺南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道盟只有一名元嬰舵主出面，可能嗎？
火月平靜回答道：「老夫火月，水仙宗長老。」
火月擺擺手，誠懇說道：「不要大驚小怪；赤兄只需抬頭將目光看遠些，自能明白老夫的意思。除此外老夫申明一點，新宗穩定之前，絕不可與河東商談。」
火月平靜說道：「事已至此，老夫若說不想坐上新宗掌門之位，怕是沒有哪位道友會相信。只不過我與赤兄不同，掌宗
火月說道：「如此說來，赤兄還是想贏的。」
定好了的事情不需要規矩，沒有規矩，自然談不上違規。事實上，三山老人還算地道；假設他上場隨便吼幾嗓子便抱頭鼠竄，誰能說什麼？
火月稍覺意外，沉默片刻后說道：「這時想起人心，為時晚矣。」
「人啊，大修啊！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火月淡淡說道：「誰會信你？」
赤發緩緩抬頭，嚴肅說道：「既如此，老夫必須殺死你。」
「老夫膽略向來不小，憑的也不僅僅是我一人，赤兄不知實情而已。」
深深吸一口氣，赤發厲聲說道：「你要在老夫心裏留下種子；哪怕死，你都要給嶺南留下禍根，你，你……你到底是誰？！」
萬人注目，赤發與火月面面相望，神情均有些複雜。
赤發沉默不語，目光將火月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彷彿頭一次見到這個人。
赤發大吃一驚，斷喝道：「你與河東勾結！」
赤發又一次陷入沉默。
「第四……五、六場，和！」
「第七場決戰，開始！」
火月淡淡說道：「如能講出大家所想，將來發揮些許作用的話，此戰死在赤兄手下又何妨。」
比鬥弄成這樣，假如不是這一戰還沒有開始，假如不是多數人仍相信赤發的勝面更高，假如不是這些宗門多與水仙宗有仇，只怕不少人會生出倒戈轉向的念頭，局勢早已失控。
局勢糟到不能更糟
赤發冷漠說道：「老夫從來不算聰明人，但不至於蠢到什麼都看不透。廢話不要再提，剛才你說有治宗策略想講，到底還要不要說出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赤發輕蔑說道：「老夫可以保證，你是在痴人說夢。」
目光環視，迎著千萬張面孔，與千萬道目光對視，火月老叟說道：「諸位覺得，老夫說的可對？」
火月微微一楞，問道：「赤兄何意？」
「你是想與……他們對抗？」
作為一名修士，不論是誰修道初始時的目標都是長生，一些暫時性的例外不能改變這一點，比如有人為了復讎，有人為了保家，還有人希望長相廝守，或乾脆治病救人榮華富貴等等；那不是本質，只要修道的路足夠長遠，目標最終都將回歸本質：活著。
周圍一片沉寂。
赤發冷笑回答道：「老夫的意思很簡單，無論你做過什麼、做得多隱秘多完美、隱藏多深，都需邁過老夫這一關才能掌控大局。」
大笑幾聲，默念幾句，赤發神情漸漸沉寂，死死望著火月的眼睛說道：「你就不怕，老夫將剛才這些話說出去？」
可以想象、不，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之後，這件事必將傳遍天下、成為雙盟笑柄；作為主證人，秦煥沖責無旁貸，幾已註定成為替罪羊的命運。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側過頭，想看看龍霸天是何表現。
聽
「老夫……」
「你說的對，沒有人會信我。」
比斗進行到這一步，事先恐怕沒有人能夠預料到，不能不讓人唏噓感慨。然而規矩就是規矩，若不能將此地萬人斬盡殺光，比斗之約就有效。
火月誠懇說道：「實話告訴赤兄，這一戰你沒有機會贏。老夫之所以告訴你部分實情，是想虛靈門與老夫合作，如此，老夫才能留你性命。」
火月嘆息說道：「人人知道赤兄強於老夫，戰事未開就說這樣的話，不吉。」
……
赤發認真說道：「虛靈門受創已成事實，今後必會改換策略。老夫允許你講，講的不對攻心無效，講得對，老夫大可將其擊殺后照樣施行，縱一時不順，與大局並無太多影響。」
把「事在人為」這樣詮釋，不得不說火月叟獨出心裁；赤發既然沉默，火月老叟樂於有機會揭起老底，繼續往下講。
赤發，虛靈門長老中聲名最盛的一個，掌宗已有三百年。
火月忽然笑了笑，揮手釋放出一道靈膜，將兩人與外界隔離開，才說道：「東聯河東，西進荒原。」
「並宗不是壞事，老夫同樣以為此舉能夠惠澤千秋；然而事在人為，好事落在有些人手裡就成了壞事，甚至禍事。」
赤發想了想，抬手說道：「既如此，老夫洗耳恭聽。」
……
必須承認，這場比斗的規則有很多漏洞，有太多細節需要事先
龍霸天面色紅潤，聲音洪亮，器宇軒昂，威風凜凜，耀武揚威……
山宗被圍，大陣首破，同門慘遭屠戮，決戰勝負不知；這般情形下，沒人好意思要求火月叟保持風度。再說他講的本就是事實，之前因為虛靈門強勢，無人敢當面指出來罷了。此時虛靈門連遭重創，決戰勝負無法預料，那些一直存在的隱患就像聞到春天氣息的小草一樣露出了頭，誰都遏制不住。
驚才絕艷止步半途，這樣的例子修真界每天都在發生，赤發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後；以他的本事作為，還不足以名標史冊……嗯，或許連後世之人的一聲感慨都換不到。
火月望著他說道：「赤兄就這麼有信心贏？」
秦煥沖聲音越發沙啞，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宣布結果。比斗進行到現在，如果說有誰比參加戰鬥的人更難過，非他莫屬。
「……部分實情，呵呵，哈哈……」
火月輕輕嘆息，認真說道：「既如此，老夫只好殺了你。」
「赤兄所圖，難道不是一世為雄？」
唏噓感慨徒惹人笑，憤怒也好，委屈也罷，所有人心裏都明白，之前那些並無太多意義；只要兩人沒有同歸於盡，新宗掌門便會在這場比斗之後正式出現。
「嶺南之地，虛靈門一家獨大，赤兄威名遠播日漸跋扈，此次並宗為的不是並宗，而是要吞併那些如敝宗這樣不肯屈服的宗門，同時將赤道友的名字刻在嶺南，萬萬年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