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五十七章 圍攻
「機會難得，別急著打敗他。」
阿古王已失神，只知按照其接到的指令行事，逼退兩人後並不追殺，舉步揮叉直取目標。令僧道兩人憤慨無可忍受的是，十三郎不參戰也罷了，他連動動地方都不肯，乾等著他們拚命。
十三郎牢牢盯住阿古王……準確講連坐在其肩頭的火月叟一同盯住，盯住他們的每一此動作。
沒有任何花哨，一隻漆黑、龐大、長滿樹枝般絨毛的拳頭與那隻粉嫩、白皙、不足盈握的拳頭撞在一起。周圍所有人耳邊同時響起嗡的一聲，眼前似有一塊黑布閃了閃；不少人當場跪倒在地，縱是元嬰亦需盤坐方能止步。
「大胆……」
「叫什麼，我在忙。」
叮叮叮……
「君臨！」
咔擦擦！
怪就怪在這裏，佛家不問形貌，紅粉骷髏看著都一樣，所以用缸還是鼓又或者蒲團做法器沒什麼區別，可連酒水都披上佛衣……不知佛祖會不會因此心生嗔念。
火玲瓏一愣后馬上點頭，同時用手指著自己的嘴，神情有些為難。
兩化神圍攻一化神，靠修理鬼物混飯吃的僧道合擊一隻猛鬼，僅一擊就被打成這樣。阿古王臉上仍帶著那種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表情，身體像大肚和尚一樣縮小了一圈，除此看不出什麼傷害。
她是武尊，對阿古王的戰鬥方式感受與十三郎一樣；然而感受歸感受，哪有上陣與之親自過招來得深刻。換句話說，火玲瓏早已按捺不住，礙於不能出口的那條禁令……戰士打仗若不能出
「事急從權嘛，你可以說話了。」
一萬斤碰到一萬斤，雙方旗鼓相當。如果一方是一萬斤，另一方是一百個一百斤，結果不問可知。阿古王連神智都不清楚，可他的戰鬥本能哪裡是僧道所能比；數十丈長的刀叉在其手中如羽毛般輕靈，微風般無形而且飄逸，每一次顫動，都是一次效果等同空間的切割，每一層褶皺，所擊的都是對手最最敏感最最難受的那個點。
阿古王身形猛地一頓，臉上首次流露出憤怒的神情。其對面，紅影再次掠空，火玲瓏像石頭一樣彈飛千丈，出拳的那條胳膊彷彿錯了位，拳端乍現血紅。
他在那裡，他應該在那裡，所以無法留意到。
正如火月叟所講的那樣，以境界評估阿古王戰力，只能自取其辱。
鐵叉將和尚的佛光大柱碎成千萬份，阿古王一力降十會，拔刀斷流斬斷道士拂塵，等於將前面的過程反過來，運用同樣熟稔之極。
佛道兩家，天生就是鬼物之敵。佛威鎮壓，比之當初苦面僧強大何止百倍；道家真言入耳，摧心鑽魂非絕魄毒藥所能形容；千絲纏身，重棒臨頭，那條醉龍看似可笑，攻擊卻最是惡毒。臨近的時候，它的身體突然崩裂，化身億萬顆酒香撲鼻的小水滴，如支支箭矢飛射阿古王全身。
腥臭與酒香混合在一起，佛光中透著森森鬼氣，那一身靚麗鱗片綻射八方，銀龍暴
「空間法則！」
就像是褪了一層皮。
來不及過多思索，眼前阿古王再度起身，一僧一道無奈壓下心中凜意，低吼再次迎上。
耳邊突聞噴泉咆哮，又好似怒龍自潭下衝出，一條銀色戰龍沐浴著佛光，佛威森嚴，渾身酒氣……
阿古王身高百丈，因那一次對撞縮小一尺，僧道兩人法器受損，身體也受了傷。若這樣碰撞下去，十個他們恐也交換不起。
和尚發動，道士動作也不慢。兩人心裏明白，十三郎不能動武的話或有水分，火月叟卻不能不留下，否則，勾結山君這條罪名算是坐定了。
相比之下，渾身酸臭有礙觀瞻的道士飄逸很多，身如輕葉上下飛舞，右手算盤不停搖晃，周圍聽不到一絲動靜，眼睛卻能看到一圈圈錐子般的「聲音」、旋轉著湧入那個洞……也就是阿古王的耳朵。
這個世界的佛不知什麼樣，僧袍的顏色卻一致，非黃即灰毫無亮澤，倒也符合世外之地的低調作風。污道人一身青袍原本明快，可惜被塗得花花綠綠滿是油污泥垢，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奇人一樣。
視線被摺疊起來，空間變成了一層布，反覆扭曲、折轉、最後包裹出阿古王的身體；與之伴隨的是一層黑蒙蒙的霧氣「浮」出皮面，構成一面嚴密、但會流動的牆。
「妖孽，還不授首！」
這就是差距。
明知道十三郎胡說八道，玲瓏姑娘還是覺得很痛快，對十三郎的好感大增。她知
那是酒，但它是帶著佛光、蘊含無上佛威的酒，若被它們鑽進鬼物身體，與吞下鋼釘有何區別？
和尚張嘴吐一口淡金色的血，肥碩身軀轉眼間瘦了三圈；另一側，污道人手中的那面算盤崩出一條大大豁口，左手不知為何變得鮮血淋漓，原本俊逸瀟洒的拂塵變成雞毛撣子，還禿了一小半。
無數人覺得膝蓋發軟，望著那條金光大棍，腦海中額止不住生出想要膜拜的衝動。佛威如山，攪動空氣的嗡鳴聲也像佛言；那種純粹，那種莊嚴與神聖，最重要是那種化神修士才有的連納天地的感覺，無不讓人畏怯俯首，退避三萬尺。
這便是精準。
「不要躲，就這樣對撞，我幫你們尋找破綻。」
百丈巨人凌威撲面，在其面前，胖大和尚看上去小了很多，就像一隻肥嘟嘟的蟲子揚肢揮爪。佛號聲聲，和尚手裡的那隻大缸驟然明亮起來，透著神聖氣息的金光自缸口噴射，形成一條金色光柱。
「我佛慈悲。」
幾乎同一時間，坐在阿古王肩頭的火月叟同時厲喝，懸在頭頂的火月隨之大亮，火月雙手盤抓三縷紫色輕煙，一頭連著阿古王的胸口，喝聲中著力一提。
不知多少重清脆聲音響
大肚和尚托缸飛躍，攔住阿古王的時候心裏還在想，阿黃阿花何方神聖？
擊破金珠，逼退銀龍，抵消佛威，斷了拂塵，假如時光能夠倒流對比，會發現阿古王的姿態與其交戰前的那個時刻一抹一樣；就連揮刀的角度，持叉的比例，乃至那兩條擎天之柱般粗腿間的距離都毫無變化，如尺子量過一樣。
世外弟子想做就做，不在乎流言？說說罷了。當流言真的到來、足以影響世外之地清譽的時候，他們非打這一仗不可，哪怕被明喚成貓貓狗狗，也得生忍著。
同樣是縮小，阿古王與和尚還是有區別，和尚只是瘦，阿古王會變矮，那種黑漆漆的顏色略顯黯淡，看著不似剛才那樣純。僧道兩人其實很厲害，攻擊並非徒勞無功。
盪魔之音專降鬼物，羅剎實力再強也還是由鬼物演化而來，被克制是難免的。污道人嘴裏嘀咕幾句咒語，左手拂塵微顫，千萬輕絲隨即彈出，如針頭刺入阿古王山嶽般的軀體，再用力一拉。幾乎同一時間，和尚高舉金光大柱，與那條渾身酒氣、搖擺折扭醉態十足的銀龍一道，惡狠狠砸下去。
「你……走開！」和尚想說此撩不能力取，舉得丟人沒好意思含出來。
喝聲起，大紅身影如箭升空，迎著阿
「不是空間法則，那是力！」十三郎開口提醒，聲音透著几絲興奮。
誤打誤撞或是心有靈犀，十三郎解除禁令，微笑著鼓勵。
手裡不時比劃著，十三郎神情感慨，忽轉身說道：「玲瓏姑娘想不想幫忙？」
有什麼用呢？
高明的人看到更可怕一面，戰鬥中人們看到阿古王，但如閉上眼睛，感受到的只有僧與道兩人。百丈身軀，化神境界，沒有威壓，不露氣息，假如不是因為「看到」，會覺得他完全不存在，就好像一顆沙，粒塵那麼普通。
「這才是戰士呵！」
「好咧！」
「吼！」
這便是應該。
就像一顆豆芽頭上頂著柱子打狗熊，超大號的那種。
百丈巨人，耳朵眼差不的哦有碗口大，還得是大碗。
戰場中央，阿古王的臉色迷茫，似還沒弄明白這一切如何發生，然而當僧道攻擊來臨，惡鬼的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完全不需要指揮。厲嘯一聲，百丈身軀陀螺般旋轉一周，一刀一叉隨之揮舞……不能叫揮舞，應該說是在顫抖，如波浪一樣瞬間抖出千重漣漪。
「蕭十三郎！」
僧道兩人打架的姿態很怪異，威力可不像看著那麼滑稽；甫一出手，眾人眼中三百丈戰場突然變得寬闊，身邊四周千萬線條向前飛奔，身體上好似綁著繩子，不停飛退。
阿古王眼神竟有霎拉清醒，猛地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