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五十六章 變變變，辨辨辨（七）
知道山君存在的人一定知道這句話，今日今時，十三郎公然宣揚要將山君門下斬盡殺絕，哪裡是一個「辱」字所能形容。然而反過來想一想，山君弟子越是神秘可怕，各宗盟、尤其如道、戰盟這樣的超大組織對其越是防範；縱然沒有那些可怖偈語，他們也不能容忍有山君弟子混入內部滋生禍端，至於掌控大權甚至成為大派掌門，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十三郎翻來覆去念幾次，說道：「你算計赤發，實際上是為了讓他把阿古王召喚出來，再以早就準備好的秘法將其留下來，當成自己的……」
嶺南並宗，新宗掌門由矢志引發凶災的山君弟子擔任……秦煥衝激靈靈打個冷顫，龍霸天虯髯倒豎，那位最不識大體的玲瓏姑娘怒目圓睜，看起來隨時準備動手。
「真的死了！」
講到這裏，十三郎感慨一聲說道：「直到七場比斗被提出來的時候我才明白，你想做的竟然是新宗掌門？真真是有氣魄，了不起。」
舉個例子，靈機大灰都曾經進過道院，大先生早就知道其底細，之所以不追究，一來他們兩實力太低不足為患，再則留在道院比在外面強，也有看管的意思。當時的紫雲島，休說他們兩個，便是將山君十大弟子聚齊也不敢弄爪。
這條流言若是傳開來，僧道兩個唯有自絕於世，以死證明師門清白……恐還是不行。
「世外之地兩大行走與山君弟子勾結。」
火月叟說道：「當成老夫的法寶，也是戰仆。烙
十三郎回答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怕赤發。大致想想，這件事應該從三百年前就已經開始，與赤發交戰的化神修士才是禍根；那一戰是故意的，包括那面鼓，那隻鬼都是赤發那次戰鬥得來……」
火月叟大笑說道：「先生智絕天下，老夫豈敢輕言算透？沒錯，直到鐵師弟登場，老夫才斷定先生仍留在這裏沒有離去；之所以沒有揭破，是因為先生所為對我有利，任其發展便可。」
「阿黃阿花，上！」
十三郎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輕輕揮手說道。
眼下來講，截至目前十三郎都只是一家之言，沒拿出任何鐵證。換言之事情尚無定論，火月叟的身份依然成霧；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人們不能不能思考一個問題。
「談不上放棄。有先生的那番話，老夫縱然清白也沒辦法取信於人，尤其不能取信雙盟，無奈只得放手。可惜老夫準備了諸多興宗大計，如今都成了空。」
十三郎愕然說道：「你膽子可真大。阿古王是真靈嗎？它的投影到底多強……」
火月叟捻須說道：「老夫也來猜一猜，先生不明白的那部分，可指的是其它人比斗如何保持均勢？」
十三郎無心追究，冷笑說道：「這麼得意做什麼，有恃無恐？」
十三郎說道：「誰說我證明不了？」
「殺了我？」
火月叟再次皺眉。
火月叟欣然說道：「是先生幫我做到的這一切。
十三郎嘲諷說道：「別跟我說你早就算到我沒有走，早就知道我會出手相助。」
十三郎老實回答道：「因為我當時不明白，你怎麼才能做到。」
火月叟好奇問道：「能否說于老夫聽？」
火月憤怒說道：「先生證明不了老夫是山君弟子，如今老夫又已經放棄大位，憑什麼還要尋釁。」
事實的確如火月叟所講，不管他怎麼設計怎麼陷害，總歸還是尋常機謀手段。修真世界強者為尊，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且從常理上考慮，嶺南新宗成立，掌門越強越得人心，豈不是更好？
寥寥數語，周圍再無一絲噪雜。
前半句是實話，就好比化神修士動用結丹修為與普通結丹修士戰鬥，一個能打三四個，甚至更多。後半段……誰都不知道真假。
火月微笑回答道：「這件事，先生就當沒有發生好了。」
十三郎點頭，說道：「的確如此，若不然，你連赤發的面都見不到。」
與多數人相比，幾大宗盟領袖的體會更加深刻；尤其那些早就明白山君含義的人，在聽了十三郎的話、尤其聽說十大弟子已有過半死於其手，看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截然不同。
十三郎說道：「其它人更不用說了，除了鐵月，幾乎不值一提。」
有意無意都是被利用，十三郎神情有些失落，譏諷說道：「那時的你，想必還認為我在故意相助，幫你登上掌門大位。」
十三郎點點頭，說道：「化神初，那也沒
火月微愣，說道：「……你能證明，何苦等到現在。」
「實力總歸錯不了，赤發等七人強過這邊不止一籌；我對赤發本人做過調查，親眼看到之後越發肯定，正常交手，你絕無可能輕易勝得了他。上一次我就知道你隱藏了實力，但是有限，無論如何不能與化神抗衡。非要對比的話，三山或許都比你強一些。」
十三郎坦然說道：「你說的對，所以我沒有動你，一直等到剛才。」
再無任何猶豫，火海突現寒月升空，當中一名百丈巨人，猙獰做態，宛如自蠻荒便已存在的魔頭。一聲厲嘯，火月叟點指十三郎，當頭一口鮮血噴出。
火月叟微笑說道：「但是老夫做到了。」
十三郎再罵道：「自重你個頭。七十年前你我就結了仇，還想我放你走？」
「殺了他！」
那怎麼可以？不說十三郎，周圍的人都覺得無語。
「放棄掌門之位。」
「噗！」十三郎忍不住笑，罵道：「還想走？沒傻吧，你腦子有病？」
「阿古王。那不是什麼鬼，是阿古王的跨界投影。」火月叟替他糾正。
火月微怒說道：「請先生自重。」
十三郎冷笑說道：「因為我要打滅你的信心，讓你輸到一無所有。」
這裏絕大多數人從未見過山君弟子是何模樣，甚至連山君這兩個字都是頭回聽到；但這不妨礙他們感受到「山君」二字包含的恐怖意味；十三郎念出那幾句偈語的時候，人們分明能夠感受到一股顛倒乾坤的執念與瘋
火月叟苦笑回答道：「的確如此。」
死一樣的沉寂中，火月叟淡淡回應道：「空口無憑。」
「我假設不能生擒你，或者抓住你也拿不到口供；我要讓他們看看，讓他們把今天發生的事傳出去，讓所有與你有關的人知道，讓當初把那面破鼓塞給赤發的人知道，還要讓你通報消息的人也知道。」
「山君弟子，可殺不可辱。」
「真以為我猜不出你的手段？沒錯，我不知道具體，但……呵，我假設周圍還有你的人，這是肯定的。」
言罷，十三郎翻手拿出一物、接連拿出四隻一模一樣的香爐，喝道：「來來來，把剛才神通再施展一遍，馬上讓你現出原形！」
十三郎嘆息說道：「是啊，你的確做到了。」
十三郎察覺到什麼，神情微轉，好奇問道：「奇怪呵，你是不是打算放棄？」
旁邊，大肚和尚臉上再無笑意，污衣道士瞪圓了眼，兩人彼此對視又同時扭過頭，生怕對方從自己眼睛里挖走什麼機密一樣。只有他們說破十三郎真身，假如這件事情被證實，場內萬人除了火月自己，就屬他們兩的麻煩最大。
火月叟笑了，說道：「阿古王是羅剎，境界如何老夫也不知道，其投影有多強倒是可以估計；這麼講，召喚之人越強，祭獻精元越多，阿古王的投影就越強，整體高出一階。」
「你，敗，得，多，么，慘！」
火月叟哈哈一笑，譏諷道：「先生曾有同階無敵之名，難道你認為，跨界而來的化神與此地化神會一
假如他是呢？
靈機混了多年都進不了內院，在外院也擔當不了什麼總要角色，大灰等於十三郎的寵物，這便是道院對山君門下的態度。來修鍊可以，參觀一下結交朋友也行，別的么，想都別想。
火月叟微笑說道：「現在明白了？」
稍稍出了口氣，十三郎說道：「你到底準備了什麼手段？」
火月笑道：「先生誤會了，老夫不是得意，是笑話先生說了半天，仍不能拿出證據，證明老夫就是山君弟子。」
火月稍稍有些黯然，說道：「不做掌門，老夫正好專心於道，好好將阿古王煉製出來，今後……」
小小香爐，三根燃香，多數都已燒到屁股上，猶掙扎著釋放渺渺輕煙，紫色。
十三郎稍稍沉默。
飄渺火月老叟神情瞬間大變。
十三郎說道：「你是水仙宗大長老，假如只是想把水仙宗弄垮，實在太容易；若說與虛靈門火拚一場，也沒必要等到今天，更不會提前削弱水仙宗實力。思來想去，你的目標只能是並宗，並宗之後佔據要職，方能展開更大圖謀。」
火月叟此時笑起來，說道：「老夫非尋常人，當行非凡事。先生既已經認定，為何等到現在？」
「阿古王，跨界投影……」
「放棄什麼？」
十三郎搖頭說道：「明白了一半，還有一半不是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