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八十章 問策
半個時辰之後。
有此兩條，十三郎渡劫把握憑空增加三成，為何闖不得。
「瞧，腌臢之地就是把世界分成三六九等，您著相了……與腌臢之地融合，不是在害我？」
抖手將風漩與雷弧甩上天空，十三郎默默說道：「我想上天。」
「風、雷是我的根本，以往得到過一些機緣，但都沒有好好利用、也沒有真正精修過。我想由這方面出發，具體來說的話……」
「我這寶物不會被摧毀，也不耽誤我引雷灌體。」
「別這樣，我知道您故意裝樣給我看，我有根據的好不好。」
阿古王見不得他拿修鍊的事情嬉皮笑臉，憤怒大罵道：「罡風遇強愈強，當初的你根本引動不了，所以才能穿行無恙。現在怎麼能一樣？若把上層風漩惹下來，十個你也得死無葬身之地。至於天雷，先不說怎麼追怎麼找，須知這種自然之雷與雷劫有本質不同，絕非你所能承受。」
「這個，是有點……」
阿古王不知生死契，但他斷定這名狡猾的人類不會真的要送死，因此才大力支持；如今牽扯到自然之雷，一切完全不同。
最有趣的是，無論十三郎還是阿古王，至今連天劫到底是什麼都還沒有弄明白；假如天劫有靈，得知這片世界里竟有人主動打自己的主意，不知會不會因此爆笑三聲。
「怎麼可能徒勞？引不來天劫，也能幫你你把實力提高一大截……哎你又偷襲！」
「避雷針。」
阿古王好奇說道：「講來聽聽。」
砰！砰！砰！
啪！啪！啪！
「避雷？好霸道的名字！」
「人類天生反骨，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無不是在悖逆生養他的世界；最常見的表象為，人類總想跳出圈子，也就是你們中那些號稱哲人所說：看看外面的世界！」
幾番交鋒，阿古王承認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放棄爭辯說道：「煉體只是一方面，想達到大圓滿，修為道法意境靈根同樣要完善；這方面，你怎麼打算？」
十三郎輕輕笑了笑，不解釋，也不肯做回應。
「懂，所以才沒事。」
「無知小兒。」
「要你管！」小不點橫了他一眼。
一拳將十三郎打飛數丈，阿古王譏笑說道：「相比之下，其它生靈雖也存在類似慾念，但其程度與表現都要輕得多，不像人類那麼偏執。打個比方，本王去過不少地方，對我而言，那些地方都是世界的一部分，區別在於有些地方靈秀，有些地方荒蕪；有些偏僻，有些熱鬧；有些生靈繁盛，有些種族單一，除此之外，本王實在看不出有多少區別。換成人類想法就多了，他們會把這裏規定成下界，那裡規定成鬼蜮，左邊天右邊地，上邊是水下面是天，等等等等……這一拳不錯，有點樣子了。」
「自然而生的雷霆，強大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六親不認。不管面對的豬還是人，是仙還是佛，打下去不留絲毫餘地。假如它能轟死一條龍，對一隻螞蟻也會用出殺死龍的力量。可懂？」
「本王火了嗎？沒事揍人玩，本王別提多開心。」
阿古王說道：「人類站在地面望著天空，感慨星空玄奧美麗，好像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那一群；殊不知就在他們發出感慨的時候，被其羡慕的那些地方有著同樣一群人，正以同樣的方式望著他們，發出相似感慨。」
「嗯，就是這麼打算。」
「吹什麼吹……別較真，這樣我沒辦法發揮；你是陪練，有點職業操守好不好，喂，喂喂……」
「覺得怎麼樣？」
「別這麼說。勞逸結合嘛。」
「哎呀，你真害我！」
這話明顯有誇張，考慮到阿古王此時心不在焉，且有藉助十三郎證道的念頭，刻意安慰也是有的。
「是你自己想要；不這麼做，怎麼引來天劫？」
「沒錯……這教訓誰呢？」
「確定能引來？」
「此寶何人煉製？什麼品質，靈寶有沒有？」
「我是怕您著急。」
「上天？斗罡風，迎天雷？」
本就沒有完全恢復，再次戰鬥疲勞來得更快，十三郎退開，跌坐，大口喘息，模樣好似一頭脫
「世界從來都是整體，所謂上界、下界、天空、大地，所有這一切都是人類自己的話；什麼囚籠、什麼自由、什麼飛升、什麼墮落，還有什麼是順從天意，什麼是逆天改命，通通是人類自己憑臆想創造出來的概念，世界何時承認過？或者再說得直觀些，何時存在過？」
「不急你火什麼。」
「以為本王是傻子……豈有此理！」
「我的實力還用提升？不怕告訴你，小爺結丹的時候就滅過化神……您到底什麼級別，我怎麼覺得比真靈的見識還高？」
……
「……然後呢？衝上去被雷劈？」
阿古王不滿說道：「搞東搞西，就不能專註于修行？」
「就是一條鐵鏈。」
「老人家？嘿……豈有此理！」
阿古王繼續說道：「本王知道你詭計多端，敢打九重雷劫的主意，心裏多半有點小算盤。別的不知道，你那個分身或許就有用；按說渡劫不能藉助外力，分身也不行；然而你這個分身本質屬於小世界創造，到底算不算外力……要天劫來了才知道。」
「不然怎麼辦？」
「……鐵……鐵鏈……」
十三郎神色輕鬆，說道：「不瞞您說，沒結嬰的時候我就在罡風裡玩，也沒啥。」
「什麼寶物這般特殊？」
「嗯。」
……
「我想從根本著手。」
「吸收妖力？」
阿古王不屑回應道：「能具體還叫什麼感悟，你當武尊是什麼，唾手可得？」
阿古王無奈說道：「這兩項，本王給不了太多建議，自己把握吧。道法靈根方面，有何打算？」
小不點跑上來給爹爹做按摩，大灰湊過來用腦袋幫忙，十三郎享受親情享受綿軟、一臉享受的表情問道：「融合多少了？」
阿古王錯身扭腰，以人類無法做到的軌跡將十三郎踹飛，說道：「運用不等於相信。本王承認人類發明這些東西帶來很多方便，但它們同時給人類自己帶來不少束縛，需要跳得出去才行……蠢貨，本王刻意避免與這個世界融合，注意不
十三郎左手捏出一顆風漩，右手一條細細電弧，目光透出思索。
「嚮往本身談不上錯，人類的問題在於，他們主動忽視掉一條最基本出發點：那些圈、那些所謂的外面與裏面，其實不是世界本身，而是人類以自己的意願規劃而來。」
「化神算什麼，你連真靈都能滅掉，張嘴一口氣能把天吹個窟窿……臭小子，還來！」
「打我這麼多天，還兩巴掌不過分……您認真想想，這樣到底成不成？別到最後還是徒勞。」
「這個，很難講……哎你偷襲？」
「你有什麼值得本王害？話說回來，等你真的融合了，將來的確有後患。」
這是實話，就好像修士領悟意境，能教就肯定不對，最多只能指引。十三郎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說歸說怨歸怨，止於口頭罷了。
唇舌口水飛濺，爆響悶響連綿，痛哼低吼之聲不絕於耳；本該嚴謹的求道之戰、因話題歪偏將態度扭曲得不成樣子，楞是打出不少生動、活潑、歡快的喜劇色彩。
阿古王不知為何覺得嫉妒，語氣酸酸說道：「沉迷於享樂，下輩子也沒指望。」
「慢慢來吧。修行如攀山行舟，需要一步一個腳印，急不得。」十三郎嚴肅說道。
十三郎嘗試與世界融合，重技不重力，著意不著式，戰鬥起來實力非但沒有提高，反因此變得礙手礙腳；阿古王沒有這方面負擔，遊刃有餘，甚至有空給十三郎講解人類陋習。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老人家，那是我讓著您。」
「融合個屁！」
天劫號稱天道之眼，地位至高無上；生死契何嘗不是由天道見證，尊嚴同樣不容褻瀆；兩者相衝，為難的是天道，十三郎不信它好意思扇自己耳光。
「……」
「本王說過，運用人類發明的概念很方便，不等於本王相信……這等腌臢之地，本王豈能同流合污。」
學習畢竟不是廝殺，十三郎不想涸澤而漁、將身體壓榨太過。事實上，此番戰鬥阿古王已經手下留情，至少沒有像從前
「先給自己身邊畫個圈，千辛萬苦跳出去，之後畫個更大的圈，再跳出去，再畫圈……人類的歷史，說白了就是重複跳圈。呵呵，本王必須承認，人類在這方面的韌性天下無敵，永遠沒有盡頭。」
阿古王收回拳頭，目光睥睨，手指握得嘎巴嘎巴響。
不知是說阿古王殘忍還是教訓女兒無禮，十三郎怨氣連聲，說道：「到底什麼是融合，能不能具體點解釋？」
「跳出去是人類的概念，您說束縛，豈不是把自己當成人……您幹嗎非得迴避融合，這個世界不好嗎？」
「我在腳上各栓一條鐵鏈，拖到地面把雷電導下去；如此一來，我只相當於一截導體，承受雷霆之力應該少……哎你又動手！」
「自然之雷不像天劫那樣不能借力，我準備有多重手段，並且會帶寶物上去應急。」
輕輕一句話，阿古王聽後為之動容，神色陡然變得凝重。
一個狂妄，一個滄桑；一個堅狠，一個老辣；一個人，一個鬼……
旁邊，小不點托著腮幫默默思索，暗想爹爹幹嗎非得和一隻鬼打交道，黑漆馬糊，還長得那麼丑。
十三郎安慰著，信心十足說道：「罡風分層，我又不是傻子，不會試著來嗎？至於天雷，首先找它不難，只要下雨天，一定會有雷。」
一個年少輕狂不知畏懼，一個萬古老怪苦思本源；一個為圖強大不折手段，一個尋索真相順水推舟；一個有心無力四處求教，一個有力無膽。
「本王急什麼，蠢貨！」
「那是因為你當初境界太低，運氣也好，蠢貨！」
幾聲爆喝，兩次低吼，一場因謀算天劫引發的戰鬥再次打響。
「與天斗唄，還能意味著什麼。」
故意用顛倒詞彙描述人類的思維，阿古王用這種方式強調人類「無聊」，用意只為提醒。十三郎領情但不能允許他把人類視為榮耀的部分全盤否定，撲上去爭辯道：「
十三郎皺眉說道：「正為這個著急。原來有些想法，經過這麼一鬧……融合世界沒成功，但給了我一些靈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豎子，竟敢戲耍本王。」
「我修習過的神通不多，禁環算一種，目前多以數量代替質量；境界談不上高妙、也就不多想了。還有一些天賦神通同樣不用考慮，餘下的，其實都與靈根息息相關。」
甘於輔就。戰鬥不再以擊倒對手為目的，雙方齊心協力朝同一個方向邁進，走的是前人從未走過的路。
神驢揣著一肚子迷糊，面帶冷笑，心裏想這是戰鬥還是調情？
「其實，嚴格說起來，它只是材料……還算不上寶物。」
「以寶物對抗雷霆，要麼抵禦不了被摧毀，要麼完全擋住……你上去做什麼，看熱鬧？」
十三郎神情默默，說道：「去那邊辦點事，一舉兩得。」
這話說到點子上，十三郎追求強大不擇手段，但他何曾真的拿小命、現在是一家子小命開玩笑；敢闖是因為心裏有些算盤，比如分身，再比如生死契。十三郎不指望、也不能讓大灰小不點等人幫忙阻擋雷劫，但那種傷害分擔難道也會被天劫「屏蔽掉」？
阿古王說道：「天劫九死一生，九死之外必有一生。它有靈性，有多大力就來多大劫，絕不會一點活路都沒有。單就渡劫而言，三重雷劫與九重雷劫並無本質區別，因為只有當渡劫的人具有相應能力，天劫才有對應等級；換言之，九重雷比三重雷的風險大不了多少。」
「不行了，歇一下！」
「都是雷，能有什麼不同。」
「……氣煞本王。」
十三郎認真想了想，回答道：「意境就不談了，與您說的這個融合一碼事，順其自然。修為要想辦法提升，將法力盡量提純。現在的問題是，我覺得自己快要被灌滿了，打算去外域想想辦法。」
「故弄玄虛，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