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八十六章 路難行，道難融，余自獨行
「果真如此，它……」
魔族方面也有人回應，說道：「道友此言差矣，十三先生不是開闢山門，而是辦學。老夫聽說，當初紫雲真人宣稱，道院宗旨教化天下，傳的是道而不是名，教的是義而非禮；況且道院是道院，學院是學院，靈修是靈修魔族是魔族，豈可混為一談。」
「不是本座嚇唬爾等，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點人頭，讀規矩，繳納靈石魔晶，十一人先後踏上星芒石台，傳送陣開，周圍光柱升騰符文閃耀，空間扭曲幻出千般奇景。
「早點開始吧。」
聲若雷霆，多嘴魔修如遭雷亟，身形驟然停頓；幾乎同一時間，另一股和風平地席捲，將雷霆之聲托回當空，如春陽化雪與無形。
不用守衛吩咐，進入這裏的人們均保持屏聲靜氣，不敢像外面那樣大聲吆喝著說話；規矩不是真的那麼嚴，而是因為此刻坡前遠望的話，所見景緻太過壯觀，無人能不為之震撼。
「許三多！」
偷偷瞥一眼「世外高人」，牙木小心翼翼說道：「道兄此言……有點道理呵。」
再一人說道：「蕭十三郎是道院學子，任你如何狡辯，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知道這批魔來自亂舞，也就是蕭十三郎親手創建的學院。關、黃、周三名學子驚詫莫名，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六名魔修，內心紛亂不知該如何形容。十三郎那邊默默低頭，自嘲同時有些羞愧。
「之前本聖子留意到，爾等心思浮躁，狂妄自大，動輒要在外域如何如何，開口便是斬殺多少獵妖使，抓
一番爭吵就此終結，山下眾人早已瞠目結舌，心裏都在想：老傢伙如此「秉公執法」，難道就不怕天道震怒，降雷活劈了他們？
……
「當然有道理。」
「道院的事情，何時輪到魔修過問！」老者怒喝道。
那名魔修挺起胸膛，振振有詞說道：「舉例來講，嶺南發生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十三先生為何不願回歸紫雲？難道不是因為看出道院弊端，無力破解方才……」
關、黃、周三人都是頭一回，聞言不禁紛紛變色，許三多見狀更加得意。
許三多回頭望著十三郎，說道：「重點與你們幾個講一講，跨界傳送，空間不穩乃常有的事，踏上此陣便意味著生死自負，無論是誰、出自何處何家，均不得追究。」
「記住，什麼時候修鍊到能與這片潮水直接對抗，再說什麼逆天修行。」
有意思、而且無聊，能力只夠自娛自樂、偏喜歡站在檯子上表演。世界眼中，人類大約就是這種角色，與小丑有幾分相似。
「亂舞學院仿照靈域道院所建，道院學子，隨便出來一個就是你們師兄師姐，務必保持尊敬。」
豪氣呢？信心呢？強大呢？
帶領大家的守衛是一名魔族修士，許是規矩學的不夠好，又或心系魔族榮光不肯放鬆，此時竟開口提醒道：「師者師之長，學者學其優，不可全盤照搬模仿，更不能食古不化一味恭敬。十三先生出道院創血院，本身闡述的就是這個。那句……道院學子個個需尊敬，就有些過了。
「該罰。」
另一個聲音突然加進來，說道：「蕭十三郎乃道院學子，既開闢新山門，學院魔修理當來我靈域敬貢稱師，方符師道。」
「節操啊！」牙木自覺任重而道遠，神情感慨。
從時間判斷，這些人應該是亂舞學院首批結丹學子，他一個都不認識。
「沒有道院，哪裡來的蕭十三郎！」
「嗯。許三多，你忘記職責罪不容赦，老夫罰你……在此面壁三年。」
逆天修行，以前十三郎很喜歡這類話；與阿古王相處后，準確講是自從嘗試融合天地之後，十三郎越來越覺得所謂的「天」值得敬畏，出言也越來越謹慎。如今的他，叛逆的根子依舊未變，但其落腳與著眼都已有了天壤之別。
被打斷興頭，許三多不喜說道：「大言不慚，你……」
「好！老夫就與你講事實。事實就是，道院學子是學院的祖師爺，你能否認？」
這是禁法功效，防止大潮對空間造成影響，比如亂流、裂縫、或者別的什麼。傳送就是穿越空間，因而對空間穩定程度有著嚴格要求；這裏雖非風暴中心，但因傍側兩界結點、時刻被潮汐沖刷，不能不添加人為手段。
……
「靈魔呵。」十三郎心裏暗暗搖頭，唏噓不已。
「先生也是魔修，一生一世。」
十三郎看不下去，阻止后回頭朝三人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別慌。」
「靈域有句老話，叫什麼『莫裝逼，裝逼遭雷劈』，所謂話糙理不糙，本聖子覺得很有道理。」
抬手挨個點著六名
「那還等什麼？」
周圍人一愣，均以奇怪的目光望著牙木。
「機緣、基礎、厚積薄發，難道讓老夫與你講解其中關聯？修道之人連這不懂，分明是強詞奪理！」
傳送開始，時與空的感覺自腦海中被強行驅除，一切都成了混沌。死亡如此真實，此刻從外間看去，九名靈魔學子面色蒼白，牙木神情恍惚震撼，唯十三郎身軀一震猛地抬起頭，平靜的目光陡然間轉厲，若星辰自蒼穹激射。
「呃……本聖子的意思是，賈兄出自破天觀，擅窺天機，此行一定平安。」牙木目光游移如群星閃爍，怎麼看都不想肯定能平安。
水漲天接濤拉雲，只聞轟鳴不見聲。那種雄闊與壯麗，足以將任何人的胸膛塞得滿滿的，容不下一絲多餘情懷。
「入院結丹出院結丹；外域自後轉道魔域，數十年臨近化神關口……道院果然勞苦功高。」
「聖子如何這般肯定？」許三多死性不改，好奇問牙木。
路長終有盡頭，無論牙木心裏揣著多少不安，幾名守護大拿怎樣因無聊明爭暗鬥，兩群靈魔學子又是如何胡思亂想，這支靈魔混雜的隊伍最終還是站于傳送陣前方，準備出發迎接新世界考驗。
「小輩妄言也是真性情，道兄何必動怒。清者自清，道院有沒有弊端不是一兩個人說說就能定；那些話對或者不對，只由十三先生所為決定。」
與普通傳送不同，跨界穿越的感覺並不美妙，身前身後彷彿同時張開無數張大口，黑黝
「是嗎？聖子……好吧。」許三多從牙木眼中讀出為難，無奈收聲。
「聖子所言很有道理，但有一條。」
這算怎麼回事？
「是我又多疑了？」
「蕭十三郎是靈修，終身不能更改！」
一聲冷哼自陣塔傳出，轟天威壓隨之降臨，一老者的聲音喝道：「多嘴多舌多疑自取惹禍，竟敢污衊我道院！」
「這個……」
講到這裏，牙木痛心疾首，說道：「本聖子告訴過你們，出門行走時刻記住要謹慎行事，把謙虛放在第一位；只有這樣，爾等才能活著通過試煉，修為才能進步，為人處世才能有長進；只有這樣，本聖子才算不負所望，對得起蕭兄，嗯，也就是你們那位院長大人。」
說來也怪，被他這麼一笑一說，周、黃兩人頓時覺得安穩許多，關雁秋表現更加明顯，就彷彿得到上天保證般無需置疑，自己都覺得奇怪。
話音自此終結，十一名修士的身體閃爍間消失。
此前被厭靈蟻驚嚇，牙木憋了滿肚子的話找不到人說，正好藉機罵出來。聽了這番訓教，六名魔修面面相覷，心裏想聖子殿下到底怎麼了，為何與之前說法完全不同？
「聖子殿下是熟人，熟知此處規矩。」
傳送陣建於山頂，四周空闊；走入禁區的那個瞬間，耳畔時刻轟鳴的潮聲驟然消失，感覺彷彿轉入另外一個時空，出奇寧靜
又一人說道：「十三先生乃學院院長，此事天下皆知，誰都無法辯駁。」
這明顯是嚇唬人。傳送有風險沒錯，跨界傳送風險更大也沒錯，可如果像這位多嘴兄說的那樣「常有」，靈魔何苦費盡心機建造這座奪命怪物。
窮盡靈魔之力，也只找到這條通道供人往來，還需考慮時空影響甚至等待；天地以這種方式默默提醒著雙方，它才是主宰這片世界的主人。
人們在形容某人權高勢重的時候，常喜歡說「他若跺跺腳，世界為之顫抖」，殊不知假如世界有靈，聽到這些會覺得多麼的……有意思。
「還有，許三多違反守陣規定，該如何？」
「傳送挺正常……大呼小叫，還世外高人。」許三多四周檢查一番，搖了搖頭。
「道兄言重了，十三先生乃我亂舞學院院長，本座如何說不得。」輕柔聲音回應道。
「……」
「看到了？害怕了？」
「他說沒事，就沒事。」牙木突然開口。
「基礎有因，機緣有地，成就是成，敗亦不能更改；修道之人，最應該尊重事實。」
「什麼它？」
不說六名魔修神情如何荒謬精彩，三名道院學子臉色又是如何尷尬憤怒，連牙木都被這句話噎著了，楞了一會兒才說道：「咳咳，道兄此言……」
六名魔修不敢吭聲，心裏回憶著聖子路上講過的「做人當不服天，不怕地。」「心有多大地就有多大，心有多寬天也到不了邊」「你們院長就是這麼干，當終身效仿」云云……該說什麼才好。
與十三郎有類似感覺的不止一個，從這裏經過多次，魔魂聖子次次心中波濤翻湧，情難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