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九十章 每臨大事需靜氣
「為什麼？」
斜谷是個配得上草語花香形容的山谷，谷似長河寬闊，內里草地如厚厚的毯子，綿延近百里。因其寬度足夠，人在谷內，胸中絲毫沒有如尋常峽谷那種緊窄擁堵的感覺；仰面高望，天空彷彿變成夜晚才能見到的銀河，玄奧中透著妖靈大陸少見的輕靈。
黃渠性格較為嚴謹，在一旁補充道：「人為除外。」
周圍的人均為之失笑，就連關雁秋都為之冰顏解凍，笑罵一句「周師弟不可狂悖」，再贊一聲「周師弟機敏」，之後回頭面對十三郎。
十三郎對此充耳不聞，說道：「魔族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靈修動向，進而不能不考慮反制；所以，那七名臨時加入的魔修一定是使者。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準備了什麼籌碼，方能有把握打動兩族親魔，而不是與靈修交好。」
說來甚是奇妙，靈魔別前，通常情形都會冷言寒目，彼此巴不得早點脫離對方視線；但在這個隊伍里，氣氛竟顯得融洽而熱烈。
周星星手裡捏著一顆只有兩片細葉的小草，臉上閃著炫耀的光輝說道：「就是這種草，有靈之物均不敢靠近，足以保證斜谷不被攻擊。」
「叛族，好大的帽子呵……」
牙木收斂戲虐神情，接著十三郎的話說道：「又是一番勾心鬥角，適合你這樣的人大展身手。」
十三郎沉默看著他。
六名魔修從黃、周兩人嘴裏獲知不少道院典故，心生諸多嚮往；三名靈修聽魔修以見證者的身份講述當年亂舞之變，亦不禁為之眉飛色舞
……
「呃……好，馬上出發，馬上出發。」
「成就元嬰算什麼，乾脆咱們比比誰能先一步成道，飛升上界如何。」
如此便造就了今日的周大眼，對藥草的愛好與了解，有著連尋常丹師都無法比擬的深度。
「是因為這種名叫二葉草的草。」
「一起走，路上有個照應。」
周、黃二人修為一般，能夠從八分院脫穎而出、被選中前來外域試煉，自身各有特長。除飼養靈蟲這項共同的愛好外，黃渠是一名頗有天賦的陣法師，周星星則是一個頗為冷門專修：藥草師。
牙木訕訕笑著，抬起手胡亂抹把臉，說道：「首先我什麼都沒說，這些全是你自己瞎猜。其次你剛才講全是無用的廢話，未必能猜中最關鍵的那部分。最後，本聖子自己都是瞎猜，根本不曉得具體。有此三條，本聖子最多無心之失，對不對？」
由此地趕往亂妖瀑，直線行走、且從不停頓也需數月方能抵達，傳送則瞬息可至，戰時意義之重大無從估量。然而妖獵森林內本身就不太平，加上臨近青狼戰場，可想而知靈魔雙方在選擇傳送地點時費了多少心思。
牙木譏諷說道：「你這是叛族。」
十三郎默默尋思著什麼，說道：「之前我沒有留意，如今想起來，在提及嶺南的那個我的時候，你
牙木不再叫囂，苦笑幾聲回答道：「我希望自己猜的是錯的，所以才想讓你判斷一下。其實，如果被我猜中的話，這件事對魔族是好事情，但有了你剛才那些話，我害怕好事會變成壞事，所以才……」
心中猜想得到證實，牙木默默低頭，如蚊子般哼哼著說道：「或許還有別的……」
周星星連忙提醒道：「可不要因此小看它，正因為多，才令妖獸不敢靠近，連鬼物都懼之三分。這種草有個別名，還有個專門形容的句子，聽起來可怕得多。」
十三郎聽到了這句話，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心裏想假如涅祖親自出馬，魔族何須這般遮遮掩掩，乾脆發一道詔令讓靈域投降來得乾脆。
十三郎隨口應著，不忘照顧幾名學子顏面；牙木不便再說什麼，遂將擔憂按回肚子里，率六名魔修與幾人作別，取向自己的那一方。
說到這裏，牙木突變得憤怒起來，罵道：「都是你，閑著無聊扯一堆狗屁道理，害得本聖子提心弔膽。至於叛不叛族，本聖子不覺得自己應該承擔這樣的罪名，你才是……丫叛了無數次，叛了靈又叛了魔，叛了道院又叛學院，叛了七百多痴情女子……本聖子為何就不能學一學。」
受不了牙木「賣弄風騷」，十三郎喝止后說道：「狼堡之戰，波折雖難免，結果早已註定。四方聯盟不會蠢到再給青狼機會，遲早都能磨合完美。
「前輩，咱們是不是也出發……前輩怎麼了？前輩？」
十三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道：「講出這些話，距離叛族再近一步。」
「好好好，就比誰能先一步飛升，哈哈！」
首先找到最合適的位置，其後再考慮此處是否安全，方不方便守衛，這就是傳送之地的選址原則。
鳥鳴聲聲不亂耳，蛇蟒穿行草不驚，斜谷中的氣息寧靜而祥和，乍一看宛如世外桃源。兩側山勢連綿無盡，若一直走下去，下游會慢慢變成濕地，溪流最終變成一條由寬到細、再由細至寬的河流，直達泗水河。
十三郎神情有些疲憊，揮揮手微諷說道：「難怪會如此迫不及待，原來是拿到魔族真典，有了徹底改變局勢的底牌與底氣。」
選擇斜谷是因為它滿足條件。第一條不用說，這裏的空間如谷內氣息一樣寧靜，沒有什麼可以挑剔。至於第二條……
周星星指著其中的一片葉子，認真回答道：「它叫冥王愁，冥王也要發愁。」
十三郎說道：「瞎猜但覺得與我有關，不曉得具體說明有方向，未必能猜中說明有可能猜中，這些都是你泄露出來的線索。」
十三郎隨口應著，極力讓臉色不那麼難看，仍壓制不住眼中凌厲，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十三郎默認了這句話，說道：「此前我剛剛得知，仙靈殿兩大准聖子匆忙進入外域，想必就與此事有關。當初結盟因夜蓮而成，與燕尾、咔吧兩族打交
牙木囁嚅說道：「那倒沒有，但也差不多……既然知道了，那你說……」
關雁秋目光四望，發覺二人所講的小草隨處可見，神情疑惑說道：「這麼多？」
這項工作從金山之戰後開始著手，待到斜谷被發現並確定下來，時間已過去整整二十年。
牙木用力搓搓手，說道：「本聖子，我是不是應該表現得英勇些？」
「不用說了。」
本以為二葉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結果如大白菜一樣滿手抓，關雁秋多少有些失望。
十三郎想了想，問道：「來者七人中，有剛剛從血域返回的修士，對不對？」
……
「飛升通道，原來是飛升通道打開……不，是有望打開！」
一名魔修走出遠遠，仍不忘回頭向新朋友「挑釁」，臉上卻帶著笑。這邊周星星不甘示弱，更不能容許學院壓倒道院，振臂高呼道。
三日後，斜谷入口不遠。
牙木唯有嘆息，內心腹誹這貨大概真的修鍊了天算之法，可也太快了點。
「子母連胎，神仙不活。」
泗水河其實就是海，其寬甚至還超過普通大海，因而斜谷本質上可看成泗水支流，彷彿流淌在大地上血管；其最上游便是這條血管的起源，也是靈修安置傳送陣的所在。
思忖中，九名學子已到近前，靈魔兩批分別朝牙木與十三郎施禮，請示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魔修那邊不用說，關、黃、周等三人需要額外問一下世外高人，是否打算與他們同行。
「
「被看穿了，咳咳。」
牙木愕然說道：「為什麼？」
魔魂聖子的變化過於突然，連十三郎也被轟得頭暈腦脹，神情更是莫名其妙。牙木樂於看到其這種表情，洋洋得意說道：「證據確鑿，當年亂舞平定后，有七百三十六名大好女子誓言孤老，根結便在於院長大人。」
「周大眼，別忘了你我的約定，看誰先成就元嬰。」
「好了好了，說正經事。」
「是什麼？」十三郎隨口問了句。
十三郎默默嘆了口氣，誠懇說道：「真有那麼嚴重？」
傳送陣，首要考慮是空間穩定，其次才是不受攻擊。傳送本身撕裂空間、同時又最害怕空間因意外被撕裂，為了滿足這個條件，傳送陣位置需要精心選擇，可以是山頂也可以是谷底，可以是水中也可在火海，甚至可以安置在千尺地下。
牙木心裏盤算一番，神情憤怒說道：「我剛才全是胡說八道，你想根據這些亂猜，猜中也是瞎蒙！」
魔修一愣，隨即放聲大笑，極開懷但不像初來時那樣譏諷輕蔑，眉間透著輕鬆與真誠。
藥草師，顧名思義專精於草木類材料，其最終目的多為煉丹，但不是全部。劃分類別的話，它可以算作丹師的一個分支，不夠全面，當然也更專業。周星星之所以做此選擇，與其資質、性格與所受到的教導有關；其天賦出眾但又不夠出眾，性格不夠強悍、或者說缺少雄心壯志；修行的時候，無論在宗門還是在道院，老師的建議都是不要貪多，儘力發揮潛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