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不可不拒，不能拒
十三郎內心有些溫暖，默默點頭說道：「你也是，替我問候該問候的人……我不想再有人知道身份，算了吧。」
此刻，東方天際旭日漸升，遠處九名學子結伴而來，彼此間似在聊著什麼；除關雁秋面冷眼毒滿是警惕外，周、黃二人與魔修間竟似很談得來，不時響起笑聲。看其模樣，靈魔兩院學子相處起來並不難，甚至可以說融洽。
稍後，十三郎抬起頭，說道：「聖子落單，當然是因為有重要人物臨時加入。」
平靜的語氣，聲調沒有絲毫起伏，表露出碾碎一切障礙的決心與冷酷。牙木聽出那聲「請教」中包含的血腥意味，遲疑說道：「帶著他們，會不會有所不便？」
十三郎目光微凝，說道：「既如此，問了就是害你。」
牙木凝重說道：「傷亡大，進展慢，狼堡內部機關重重，陷阱層出不窮；各種隱秘陣法、傀儡、妖獸精怪組成的死奴無窮無盡，還有青狼族無數年來收集的死靈之氣，殺傷極大。戰志方面，對方拚死抵抗，這邊四方內部還有分歧……總而言之，一切都不是太好。」
這樣的大事，十三郎想不知道也難，但沒有過多關注。
十三郎奇怪反問道：「這有什麼了？」
故地重遊，想必是一件不錯的事；十三郎略想了想，回答道：「看情形。事情順不順還不知道，現在確定不了。」
修真世界，因為不存在被「困到死」這種概念，一仗打上百來年絲毫不稀奇。就如當初金山之圍一樣，魔修在死地都能堅持那麼久，青狼一方立足根本，豈能輕易放
妖靈血戰，四方聯盟連戰連捷，如今已佔據青狼族絕大部分領地，但有幾處要緊關隘始終難以徹底拔除。那些地方都是青狼族根本，經營不知多少萬年；如今又聚集了火焱、羅桑、普里加上青狼本族殘餘精英，非著急就能解決得了。
百年擴展，妖獵森林變大了，比以往更加兇險。假如十三郎一個人，大可放開修為飛越過去，若有妖獸不長眼找麻煩，多半等於送上一身靈材；同樣的事情，換成牙木就需要有所顧忌，如今帶了幾名試煉學子，更應該謹慎些。退一步講，步行千里一日可定，邊教邊學也不過三五天的事，運用得好，對試煉學子是一次難得體驗，因而十三郎不打算拋開關、黃、周三人，準備儘儘人事。
許是之前受了刺激，牙木望著那一幕，莫名感慨說道：「這樣多好，何苦非得鬧來鬧去……」
十三郎解釋道：「他們幾個和我是偶遇，最多同路指點一下，別的沒什麼。」
「呃……」
牙木無言可對，目光有些沉寂。
……
「這就是理所當然。」
橙月西垂，輕風帶著晨露特有的清新氣息溜過身邊，讓人心神為之一松。
此時，牙木眼裡十三郎有點怪，舉手投足讓他覺得熟悉但又異常陌生，就像一位老朋友離去，正以不可阻擋的勢頭越飛越高，越離越遠……心裏空蕩蕩的。
牙木說道：「知道狼堡之戰嗎？」
牙木無奈說道：「人人都說四方聯盟因你組建，就這麼干看著？」
如此問答
十三郎目光微閃，說道：「我若問了，你就會說？」
在山裡，人們總會有這樣的感覺，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經歷多少煎熬，有樣東西會一直陪伴著自己，永遠不會背叛。
牙木望著他，緩緩說道：「朋友一場，該問。」
牙木不相信十三郎的話，問道：「為何送厭靈蟻給他？」
十三郎說道：「是青狼聖地吧，聽說過一點。」
「因我組建，呵呵……」十三郎忽然冷笑，笑容透著幾分悔意，還有掩飾不住苦澀與憤怒。
牙木黯然低頭，低聲嘀咕兩聲，復又抬起頭說道：「少飛他們現在應該在金山，會不會去看看？」
……
話說到這份上，牙木縱有心亦沒有辦法再勸，無奈說道：「不作死就不會死。你自己說的話，不要轉過臉就忘掉。」
十三郎有些疑惑，說道：「我該問嗎？」
十三郎低下頭，一樣保持沉默。
牙木有些尷尬，想了想，忽說道：「別前問一下，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會落單？」
準確的講，那是一種被世界生養的感覺，如自己的母親，默默守護，從不抱怨，沒有任何訴求。
狼堡之戰註定曠日長久，且極為艱苦；但從另一個角度講，圍住他們總比滿世界追逐來得強。隨著其餘窩點依次被突破，縱有少數人逃脫也已成了驚弓之鳥，難以構成大患。於是靈魔雙方、燕尾咔吧兩族先後騰出手來，投入大量兵力將狼堡圍至水泄不通，務求一舉將此禍根剷平
牙木聞之苦笑，試探說道：「假如有合適的人協調一下，或許能好些。」
十三郎神情譏諷說道：「靈修忍了一萬年，如今兜里有了幾顆鋼蹦，忍不住就想揮霍一下。魔族囂張一時，如今同樣忍了一萬年，感覺再也忍不下去，忍不住想拆掉自己的骨頭做刀槍，趁火打劫。」
十三郎淡淡說道：「共患難但不能同富貴，這是常有的事。」
學子們打坐一宿應有恢復，正常講，接下來兩人便會分道揚鑣，各辦各事，各奔前程。牙木顯然認為十三郎準備如自己一樣充當「保姆」，因而才有此問。
這種感覺令牙木不安，於是決定排解一下，問道：「下面有什麼打算？」
「假如沒有這個聯盟，老師也不會死。」
十三郎並不隱瞞什麼，回答道：「先去傳送點，到亂妖瀑，找幾個人，請教點事，之後去劍廬……給老師磕個頭。」
十三郎嘲諷道：「騙天騙地騙不了自己。剛才你既然沒有提，就不能做到道心無諱。」
「那好吧，你辦事小心些，不要勉強自己。若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辦，儘管開口。」
牙木再度點頭。
晨風中，十三郎舒展雙臂，臉上不知不覺露出微笑，似將滿心沉重盡皆拋去，神采一時飛揚。與之相反，沉浸於惶恐的牙木聖子憂悶難消，絲毫沒有感受到那句感慨中包含的深層意味，自也錯過了一次大好機緣。
傳送陣最怕空間干擾，因此在有必要一地建造多個陣法的時候，彼此距離不能太近。比如這裏，跨界陣法與通向靈魔駐點間的陣法相距足有近千里，三陣
不等其講完，十三郎輕輕擺手說道：「高看我了。就像打架一樣，想打的時候勸不住，等打疼了打累了，脾氣就沒有開始時候那麼大。再說這是利益之爭，狼堡越是難打，便意味著裏面值得爭奪的東西越多。換成你是主事者，會因為幾句話就輕易讓步？」
「不瞞你講，打得很不順。」
牙木有些意外，隨後明白了十三郎「讓他不說」的意思，默默點頭。
十三郎回答道：「我不高興，你管得著。」
牙木回答道：「你不問，怎麼知道我不會說？」
「我來這裏，靈修暫時不知道，魔族心裏清楚但不會說出來。與我要做的事情相比，其它一切都不算什麼；想打他們就慢慢打，想爭什麼就拿出本事去爭，我懶得管，也沒有那個本事去管。」
牙木憤憤說道：「本聖子與子出生入死那麼多回，怎麼沒見你送給我過？」
牙木回答道：「我不能，也不敢。」
十三郎說道：「你可以主動告訴我。」
牙木所講的狼堡乃青狼一族聖地，如今聚集的修士總數多達近萬人，真正稱得上群英薈萃。如今他們看似註定失敗，但不是完全盼頭；只要能夠熬過幾百年，四大星域便有援軍可以抵達，加上那些深深隱藏於各族內部、至今沒有暴露的獵妖使，勝負猶未可知。
十三郎沉吟片刻，望著牙木的眼睛緩緩說道：「我若猜出
靜靜闡述著自己的態度，十三郎冷漠說道：「不作死，就不會死。」
「七個人，每一個都不可或缺，且沒有隨便增加人頭另組一隊，證明他們的時間很緊，同時還需要藉助支援隊伍掩護身份……」
牙木眼裡流露出讚歎，又一次默認。
牙木坦然說道：「先生心機狡詐，手段毒辣，本聖子招架不住，不能不回答。」
缺少浮世繁華盛景，但也沒有勾心鬥角，連殺戮都不讓人覺得殘忍，而是直接並透著淳樸純真的味道。山裡的人們最戀家，其根源便是這種無視無察、只有心才能體會得到的感覺。
假如沒有四方聯盟，後面的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大先生不會再度受傷……且不管他最終是不是中了毒，假如不受傷，誰有本事給他下毒？退一步說就算成功下了毒，什麼毒能讓隨行丹師束手無策，劍尊無奈坐斃？
十三郎又說道：「能夠優於聖子先行出發，留下的四十三人地位不低，職責更重要。結合當下情形，他們不是試煉者身份，最可能是朝狼堡輸送兵力。」
十三郎繼續說道：「有資格成為狼堡之戰的援兵、且把聖子排擠在外，那四十三名魔修理當不弱於大修士，再加三四名帶隊化神。如此強悍的隊伍，區區七人便能令其臨時駐留等待，除非他們個個都是中期化神、或者更加強大的老怪……魔族一下子抽不出這麼多大拿，顯然不可能。如此便意味著，新加入的七人僅僅是地位更重要，肩負著極重要、而且很特殊的使命。」
牙木為之一愣，轉念想，心裏突然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