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畫里畫外，痴情者破
十三郎皺眉說道：「最想看到？」
「沒有可是。修行不能打擾，你也不想爹爹出事，對不對？」
……
誰都會有軟弱的時候，眉師出現在樂洪濤的畫上，十三郎無法接受，一心逃避才有剛才那番舉動。無形之中，十三郎在內心埋下一根刺，若不能及時排解弄個明白，遲早波及道心。
幾人目光回到小不點身上，還有與十三郎心神相連的小浮魔；假如十三郎的確在修鍊，此時便不能隨意動用神念查探，要判斷是否有危險，只有依靠她們兩的感應。
夜蓮回答道：「此畫如在初始狀態，或者被人看得亂七八糟，不同的人初看便會看到不同景象。現在不是這樣，我肯定這副已被看了很久，雖距離融合還很遙遠，但也極為難得了。你接手之後不過數年，因事務繁忙，看畫的時間我能推算出來，對其影響極少。」
最想看到的女子，不同的人選擇不盡相同，人生不同的時期選擇也會不一樣。單就男子而言，痴心者選擇愛人，孝子會選擇母親、祖母外婆、或者別的女性尊長，相依為命的兄長會選擇妹妹，如此等等。
「萬世之花，名不虛傳。」
夜蓮認真回答道：「最想看到。」
夜蓮沒再說什麼，將那副畫軸重新打開，徐徐講述道：「三重樓蘭，指的是解密三個步驟。無數萬年時間，無數人嘗試研究，第一重步驟已經不再是秘密，其要點便是將畫中人定型。」
「睡不著？」
「內心越是難以抉擇，畫中人定型就越難
如今精進，焉能不值得欣喜，不讓人為之羡慕、或嫉妒；與此相比，那種悲傷雖然悲傷，雖然一定是因為心被觸動才會發生，又算得了什麼呢？
想到這一重，十三郎說道：「抱歉。我是男人，碰到這種問題……」
「難怪越看越不像。」十三郎暗自嘀咕著，親不自禁想到自己身上，假如由他來看，到底會選擇誰？
從睡夢中驚醒，小不點稚嫩臉龐滿是驚慌，推開霞公主的手大叫道：「爹爹很傷心，真的！」
十三郎追問道：「如果不同的人看到的人也不一樣，你怎麼知道我看到的是誰？」
「爹爹，我要去看爹爹。」
妖獸之體，小不點的修行與人修截然不同，什麼天人感應距離她還很遠，只要當其真正洗盡鉛華、修鑄三魂七魄后，才可真正稱之為人。話雖如此說，小不點化形后便與人類一起生活，耳濡目染言傳身教，能夠明白這種事情對人修而言而嚴肅，容不得頑皮，更不能胡鬧踢了場。
夜蓮鄙夷說道：「痴情非得是男女之情？」
「睡不著，煩！」
夜色漸深，橙月散輝，蒼茫大地被黑暗籠罩，偶有燈光將月色點亮，泛出絲絲的紅。
霞公主拉著她走到案前，溫柔說道：「來，陪阿姨學寫字。」
人悲則天傷，人喜則地憂，人怒風動，人笑雷狂，修士常講天人之境，指的便是此種狀況。引發這種變化，並把
遠方，黑暗中閃爍著一雙雙明銳的眼，注射著同一個方向，感受著同一種意味，心有震撼，面露驚容。所有參加六方會淡的人、參与修建傳送的修士，還有暫居此地不能不願離去的人們，都感受到那種淡淡的悲傷氣息，為之羡慕不已。
小不點興緻缺缺，提筆忽然想到什麼，問道：「爹爹說您是姑姑。」
真是個問題。
修行修行，低階時攀爬累在體力精神，觸及化神后涉及心境，兇險無處不在。似這樣不經意間犯下了的錯，或許影響不大，或許將來演變為心魔，誰都無法料定。萬世之花看透了十三郎的狀況，冷漠是為棒喝猛醒，生生將其從躲避狀態中拉回來。
世上男女各一半，誰規定女人不能看出女人……
「不是誰？」十三郎一時沒反應過來。
空氣中瀰漫著悲傷的氣息，淡淡的，粘粘的，怎麼都揮之不去。
黑暗中，不知多少人發著這樣的感慨。大家都知道夜蓮進階僅僅數年，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鞏固好境界，且在天人交匯上走得如此遠，任誰都不能道一聲：了不起！
「不行。」
發覺十三郎目光清明，夜蓮提醒一句，代表將這件事情徹底揭過，之後說道：「你是先問，還是想繼續聽。
唯有一個人例外。
「畫中藏有樓蘭仙法，看它的時候，角度變化會看到許多張面孔；破解之法聽上去很簡單，真做起來，其難不亞於登天。」
喧囂整日，妖獵森林因疲倦復歸靜謐，縱有妖獸覓食撲殺，發出的聲音也像夢囈般含糊不清；身在其中，不經意便會忘記此處兇惡，只感受到安寧與和諧。
黃花女的話道出幾女心聲。對夜蓮，無論其氣質怎樣變化，不管其與十三郎之間是否和平，四個大小女孩、除殤女外一律保持淡淡敵意。縱使心胸早已不似當初的霞公主，也不能說完全看開。
「會不會有危險？」
今夜今時，發生在兩人之間的這場事，內里也只有他們兩才明白。從拿出那副畫開始，十三郎的心境便已失守，裝瘋賣傻是其表象，原因在於不敢面對「真相」。
夜蓮懶得聽，揮手打斷後繼續說道：「此畫還有一個特點，得到它的人若只隨意看看也就罷了，如按破解之法去觀看，無論成功與否，都會給後面的人帶來障礙。或可這麼理解，每增加一個人嘗試，畫中便會增加一道心神，所以難度更高。」
「不是眉師。」夜蓮回答道。
霞公主神情不嚴厲但是格外堅決，拉住小不點嚴肅說道：「爹爹在修行，你的境界比他高，應該明白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擾。」
霞公主神情微黯，說道：「很久吧，很久……」
「平時絕無問題，如在修行緊要關頭……」
因為有二葉草，斜谷比別處更加安寧
十三郎認真點頭表示記下了這聲叮囑，回答道：「你說吧，我還需要想一想。」
夜蓮略做猶豫，說道：「是其母親。」
霞公主笑起來，樓著小不點的肩膀坐下，說道：「姑姑好好修鍊，將來會變成阿姨。」
……
「你的意思是……」
小不點不明白，追問道：「什麼時候。」
夜蓮說道：「我看的是一個與眉師很像的人，或者說，是一副與之很相像的畫。」
拿起畫軸豎在十三郎眼前，夜蓮說道：「將心神沉入畫中，畫中面孔會因此漸漸融合，直到有一天不再有變化，成為看畫之人最想看到的那張臉，便可宣告大功告成。」
十三郎幡然醒悟，內心有些羞慚。
夜蓮平靜站在一旁，沒做太多表示。
十三郎想自辯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問道：「如果是女人呢？」
「是不是那個女人搞鬼？」
「沒有危險，可是……」
一動皆動，無形無跡，對低階修士而言，精神力量在道法上的應用並不普遍，但在情緒的傳遞上，有著任何道法都無法媲美的強大效果。源於此，當小不點因不安驚醒的那一刻，當小浮魔拚命搖擺荷葉的那個時候，周圍幾女同時意識到有變故發生，也都感受到了那股悲傷。
「怎麼可能？」
爹爹有事，做女兒的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螺絲美人原地轉了幾個圈，追著自己的影子觸之無著，終於憋不住叫道。
「飛殿下也有一副樓蘭
「七情道法是一把雙刃劍，你好自為之。」
坡上，十三郎自半入定狀態中醒來，誠懇說道：「謝謝你。」
這番話解釋了一道謎題，同時帶來另一條疑問，十三郎心裏想著，忍不住問出來。
能有這樣的見識，並非因為霞公主水準足夠，而是其身邊一直有人暗中保護，感受到異變立即現身，並將實情告知於她。除了這一點，朝夕相處數年，小不點強悍到令人髮指的精神力日漸生威，雖未刻意施展，仍在幾女之間形成隱約連接。
浮魔不會說話，搖擺再狠也是枉然；小不點稍稍安定下來，仔細感受了一會兒，搖搖頭。
言罷，夜蓮將畫軸收起來，略帶嘲諷說道：「不用看了，你沒有希望。」
這不是斜谷原有的味道。
「呃……」
看出十三郎對樓蘭傳說興緻不高，夜蓮不準備再多講，將畫軸遞迴到其手中，說道：「樂洪濤為什麼看出眉師，我不是太明白；我看到的人，不是她。」
半句推斷，半句疑問，聽上去都很合理。
殤女從不主動把誰朝惡處想，考慮問題最單純，恰恰指向核心。
樓蘭傳說不知多少萬年，這副畫不知被多少人看過，其難度，說登天或許都輕了。心裏計算著，十三郎暗想幸好自己沒希望，不用勞神浪費力氣。
聽了這番話，十三郎有些震驚，對破解樓蘭之難度有了更多、也更直觀的了解。同時心裏難免疑惑，夜蓮的意思是、她與十三郎看到的畫像一致，又為什麼說其不是眉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