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母怨
十三郎連連擺手，停頓片刻才說道：「我百分百肯定，畫中人是現在的眉師。」
線頭太多太亂，且牽扯到上輩的恩恩怨怨，十三郎不方便透露太多，又不能詢問太深入，一時陷入沉默。此刻夜蓮不知想到什麼，幽幽說道：「眉師之子死於你手，打算怎麼辦？」
這還是廢話。典籍沒有記載想必是眉師的意思，或者是老院長的吩咐，根本不值得追究。
齊飛是雷尊的兒子，與樂洪濤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件事如被宣揚出去，整個靈域必將亂成一團，是真正的亂，瘋狂的亂，無法阻止、會讓人無數人發瘋的大亂！
十三郎目光微閃，說道：「那也不一定，或許……」
「就是如此。」
從求證的角度考慮，十三郎與齊飛一次接觸都沒有過，更不要說什麼鐵證；如此便用一句話決定其生死……
夜蓮突然開口，堅決說道：「能把樓蘭看到這種程度，能對眉師如此熟悉，這樣的人，道院之內也必然位高權重，豈是樂洪濤可以隨意強迫。此外，樂洪濤憑什麼知道那人有樓蘭？根本解釋不通。」
「也許吧，隨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
這是廢話。問過之後，十三郎自己都覺得無趣，不待夜蓮回答便又說道：「這些事情，道院典籍沒有記載。」
輕嘆一聲，夜蓮最後說道：「十年後，北域幾名巨寇無端消失，劍尊帶傷而歸，身邊帶回一名廖姓女學子。因其不適合修劍，名份仍以老院長為師。」
十
夜蓮憤怒說道：「是對你很重要。」
「你這個人啊，非把事情說得這麼白……」
夜蓮冷漠譏諷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薄情寡義，明知道自己看出妻子形貌？」
「算了，當我沒問。」
夜蓮說道：「你不明白，破解樓蘭雖不是絕對不可以中斷，但能看到這種程度，轉手必遭心神反噬。所以我認為，即便持畫之人破解無望，也不會將其送人。」
別人會怎麼想？餘下的那一分可能該怎麼辦？
十三郎也在想心事，聞言本能接了句：「胡說什麼？」
齊飛專註於三重樓蘭，或因思念親母，或為破解樓蘭，又或二者兼有，外人不得而知。但他能將這件事告知夜蓮，足以證明其對萬世之花痴心甚重。縱然沒有這一條，十三郎也對夜蓮持有一分戒心。除此之外，樂洪濤所講，十三郎認為九成九應屬實情，然而那畢竟只是「他聽到，他相信」。
十三郎認可了這種分析，但不同意其結果，沉吟說道：「你對道院比較熟，可知道哪些人傾心於眉師？」
退一萬步講，雷尊要送早就可以送，沒必要到現在。
輪到夜蓮為之一愣，神情若有所思。
夜蓮神情比剛才更冷，說道：「
夜蓮搖了搖頭，說道：「專註即為痴心，痴心於此這麼久，怎麼會隨便送人。」
十三郎小有慚愧，揚起手中畫軸，問道：「這玩意兒送給你，要不要？」
三珠同遭大難，眉師被劍尊所救得以進入道院，齊飛的母親卻不知為何流露在外，生子后早亡，境遇之差彷如天地。齊飛如果因此生出怨憤，亦屬人之常情。然而十三郎與夜蓮不同，知道齊飛極有可能是雷尊的兒子，如此就顯得……
樂洪濤發覺畫中人是眉師，恐怕不會因此感激雷尊，相反會嫉恨在心。吃力不討好，絕非雷尊這樣的人所為。
夜蓮回過頭望著他，冷冷說道：「你殺了樂洪濤，難道不應該考慮一下，該如何向眉師交代？」
十三郎誠懇說道：「前輩故事，是我等受到教益的源頭，能聽聽當然好。」
十三郎清醒過來，苦笑說道：「弄錯了弄錯了，畫中人是眉師。」
……
驟聞此言，萬世之花身軀輕顫。
深深呼吸幾次，十三郎壓下心頭躁意，認真想了想。
十三郎回答道：「我已經看過了，之後用不著它。至於樓蘭什麼的，你有興趣可以研究，我可沒那個志向。」
夜蓮身體微僵，忍著不肯回頭，反問道：「送我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看畫之人不是樂洪濤，而是另外一個與當前眉師極為熟悉的人？」
夜蓮微諷說道：「你真正想問的是其與眉師有沒有關聯，有何關聯
聯想此前發生的事，十三郎幾乎斷定齊飛的畫為雷尊所贈，如此證明樂洪濤所講、雷尊偏心確有其事，不然不會齊飛有畫卷用來思念亡母，樂洪濤卻沒有。
「別忘了，雷尊曾是我的老師，飛殿下誠心求配於我。」
夜蓮微怒說道：「正因為如此……」
十三郎無奈說道：「算你對，到底知不知道？」
十三郎的注意力沒在這裏，思忖中問道：「齊飛既然知道其母，為何沒有主動認親？」
「三珠彼此情誼深厚，資質、姿色、氣質背景皆為上上之選，且傳聞成功修鍊了吒女功法，如能與之結為雙修道侶，配合適當手段，可令修為陡然提升一倍。」
夜蓮搖了搖頭，說道：「齊飛從不提及此事，但其幼年喪母，或許有些不甘。」
「聽聞此事後，老院長本打算親赴北域，適逢修行緊要關頭，遂派剛剛收入道院不久的大先生代其前往。」
十三郎回答極為乾脆，說道：「也許是送，也許是搶，需要查了才明白。」
「不對不對，是我沒有解釋清楚。」
「與眉師相像的不止一個。想當年，北方有一修真世家，強盛堪比一大宗門；族內有姊妹三人，容顏相似如同一人，被人合稱三珠。」
「算了算了，以後再慢慢查。」
夜蓮淡淡說道：「你還要不要知道？」
等了一會兒，十三郎默默問道：「眉師，就是三珠之一？」
十三郎輕輕彈指，將樓蘭畫軸繞了圈送到夜蓮面前，說
「是搶嗎？」
十三郎茫然問道：「樂洪濤怎麼會是眉師之子？」
他最終沒那麼做。
夜蓮乾脆扭過身子，背對十三郎仍能看出胸膛起伏，顯見其怒到什麼程度。
聽到這裏，十三郎微微皺眉。
修行世界，雙修是一種提升修為境界的重要法門，因此不像凡間那麼注重禮法，更不會刻意設置男女之防。然而男女天生有別，像夜蓮這樣把求偶當成白開水一樣講出來，仍屬少見。可話說回來，萬世之花招婿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修真界，飛殿下被公認為最有希望的那一個，即便當眾講出來，也算不上什麼大不了。
夜蓮漸有所悟，表情也由冷冽轉為震驚。
「既然如此，此畫為何落在樂洪濤之手？」
十三郎稍有些尷尬，說道：「就算她們有關聯，其實也沒什麼。」
心裏轉著念頭，十三郎說道：「齊飛的媽，與眉師很像？」
「絕無可能。」
饒是十三郎臉皮天下無雙，也被這句話講到臉紅，說道：「這件事很重要。」
十三郎輕輕嘆息一聲，嚴肅說道：「這是病，得治。」
講到這裏，夜蓮聲音略顯低沉，說道：「懷璧其罪，換成普通家族這樣做，早就湮滅不復存在；三珠家族本身實力強悍，與紫雲島的距離不算太遠，其老祖本人曾與老院長相識，據說還有些交情。當時的老院長，春秋鼎盛，雄心尚在，時常出沒與江湖。如此種種相加起來，雖有無數人為之不
修士能夠駐顏是沒錯，但不是一點都不會變。幾百年時間，眉師即便容顏不老，其神情氣質也早已發生天翻覆地的變化。換言之，樂洪濤再如何專註于樓蘭，也不可能看出一個現在的眉師。
講述自此完結，萬世之花抬頭望著天空，淡漠的臉上泛出冷冽氣息，目光卻有些惆悵。
……
聽了夜蓮的話，十三郎沉默很長時間，開始認真思索要不要告知其真相。
「你是怎麼知道……」
「如此良配，仰慕者之多可想而知，無數青年俊傑，散派精修、甚至各宗老怪紛紛傳信、或親自前往行聘，許以重禮奇寶，只為迎娶一人、或將三珠一齊收攬。」
夜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突然有一天，三珠所在家族遭遇大禍，數百族人一夜之間死傷殆盡，被牽連者多達近萬。三珠姐妹也在那個夜晚失蹤，自此除名。」
「對這樣的事，三珠老祖極為排斥，不管來的是誰，不管對方許以什麼承諾，均以三珠修為不足為由嚴詞拒絕。」
「那倒不一定。」
這話虛偽到令人髮指，夜蓮鄙夷說道：「就算我不講，你也會親自去查，對不對？」
會不會是雷尊所贈？十三郎心裏暗暗想著，暗暗搖了搖頭。
這話很有道理。看畫破局，意味著將前人痕迹抹掉，首當其衝便是最接近的那名持有者。將樓蘭轉送已讓持畫人心痛，還要承受如此代價，正常人絕不會這樣做。
夜蓮聞之愕然，喝道：「你當我是什麼人，專門打聽男女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