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黑白亮色，演繹生死路
活人有生氣，死人一定有死氣，普通人看到表象諸如呼吸、心跳、脈搏，修家妖獸不用那麼麻煩，鼻子嗅一嗅就能區分。
道！
何為道？十三郎解釋不了，但他正在做。事實上，十三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或者說，他並不清楚自己為何這樣做。
什麼是活？
他不是要殺死九獄，而是要讓它「活」過來。
夾在海螺與十三郎之間，萬世之花不知是不想動還是真的動彈不得，秀眉輕蹙，臉色有些微紅。
……
「活了？」
海螺天生空間之力，兼有足以令任何同階修士、妖獸、鬼物為之嫉妒的精神力；七十三道海螺之力，七十三聲蓬勃怒吼，就像七十三聲驚雷炸響靈台，便是九獄本尊聽到，多半也要皺一皺眉頭。
莫名其妙挨了致命一擊，焉能不怨。
生為活，滅為死，生滅之間氣息流轉，如春陽與冬風之間對決。
「這是法相！這是什麼法相？」遠端處，燕山老祖先驚后疑，內心顫抖帶有極度歡喜、並有些惶恐。
「我來幫你。」
本著有等於無的想法，十三郎催動法力，風火雷三法齊施……結果卻看到這樣一幕詭異場景，身體同時經歷著更加詭異的變化。
強是強了，九魔並不覺得開心，相反怒極恨極怨極，同時生出濃濃恐懼。
凄厲尖嘯，似乎響在天外，九獄魔頭急轉數次，磨盤大小的頭顱突兀變成一顆彈丸大小的珠子，凌空飛射。
千萬長鞭，一鞭抽出一絲，千萬長鞭抽出千萬絲死意，九獄從七十三次分割中恢復、自七十三次精神風暴中清醒后，豁然
恐懼與力量大小無關，不提十三郎實力未復，便是恢復全盛、甚至提高十倍，所能施展的最強神通也不能與七十三隻海螺同時爆發相比，但他有包括神輝都不具備的本事，或者說是屬性……
身在人間，在沒有將這個世界毀滅前，這種機會無限接近於零。
三萬蝙蝠打架，五萬蒼蠅嗡鳴，八萬隻蛤蟆亂蹦亂跳，靈台十萬野火蓬勃……
因人間之音清醒，因小不點的蓬勃殺意而警懼，至於這場戰鬥因何而起，眼前這個死意異常濃郁純凈的魔頭是個什麼東西，十三郎通通一無所知。
氣息就是活。
死人的臉是白，白中白，是白，只有白；雪花是白，白得晶瑩，白得剔透，白得近乎透明；天空是白，白得寬闊，白得廣大，白得包容有度。
「生滅道，轉！」
九獄天魔出生死地，其本質為天地滅絕才有可能滋生的一點戾氣；對它而言，殺死不是送對方進入輪迴，而是徹底葬滅成虛無。
互為天敵，無論一方多快、多詭、多兇殘多狡詐，一方都能輕鬆找到另一方。神輝、黑白之氣、化身彈丸的九獄相互交織，最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隨之發生。
「我來幫你。」
黑白疾轉，九獄的頭一時比一時小，且慢慢變淡，變稀，變得好似要活過來。
此外還有，九魔九頭，各有各的用場，缺一即為不完整。袁朝年請動天
「道法很神奇，但……只是這樣還去不了他的根……」
不知不覺收斂神通，十三郎全部精力集中在兩掌之間，魂似半醒。
焉能不恨！
……
之所以用意境、而不是神通應敵，原因在於十三郎僅看到最後一段戰鬥，震驚於九魔「實力這般強大」，同時因為正沉浸在生滅感悟中，心頭莫名出現的一點靈犀所致。
那時候的他何其孱弱，面對的對手又是何其強大，若非來自身後的一聲呼喚，一次助攻，哪有今天的十三郎？
……
不同於小不點的空間之術，這座囚籠封的神，鎖的是意，不會限制任何人出入，但其進出后，便等於身處不同世界。
「正因為此，連閻君大帝都奈何不了它。」
運氣？或許真可以算。十三郎放開意境，那個帶來無數意外的星印隨之啟動，陰陽橋現，就好像在火海里仍進去一桶油，威勢暴增數籌。
黑密彈丸激射如光，凄厲尖嚎聲中漸漸變色，凌空穿過重重壁障……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彈丸破體自身後鑽出，變成一顆銀色水滴，打入夜蓮的身體。
本尊為之皺眉的衝擊，放在眼前這隻九獄身上，幾不亞於神劍劈山，天雷轟頂，十頭大象擠在一方淺池內戲水……可想是什麼情形。
黑白兩點慢慢成型，黑白兩部開始旋動，一輪陰陽懸浮頭頂，似為某人加冕！
何謂生滅道？
乳汁亦是白，
陰陽橋，血域之後再度現身，相助蕭十三郎演繹道法。
黑為墨黑，墨黑好似億萬絲鎖糾結，觸及魔頭變成億萬長鞭，抽打甩抹，總能犁出道道深溝。黑氣如風，風吹成白，慘白、昏白、花白、淡白，直至靚麗的白。
萬世之花奏響人間之音，請魔上身之後痛施殺手，九魔焉能不怒！
黑白交替，長鞭縱橫，圖中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黑中漸有一點純濃，絲在一尾快要成形的魚兒頭上點出了眼；白內慢慢生出寬厚，就像一層不斷打漿抹汁的布，讓人看不透、但又極力想看透。
兩隻眼中精芒亂閃，燕山老祖來不及做更多思量，悍然抬手，揮劍，下令。
「輪迴是一個套著一個的環，彼此割不斷也不能完全分開；九獄重生是一個個獨立的環，彼此絕不相交。」
心松神亂，黑白二氣打開一道門，神輝瞬間湧入。
一幅圖？還是一種道？
為何這樣說？
對九獄而言，這比夜蓮用神輝殺了它更恐怖。
好吧，不管它是什麼，是十三郎的什麼，十三郎又是什麼，燕山老祖很快意識到一件最重要的事：這是機緣。
聽到這句話，十三郎神情微惘，好似剎那間回到過去，回到風暴涌動的那個峽谷，心神情不自禁為之一松。
「難道，這才是意境的真正作用？」
好吧，不管它是什麼，可十三郎……還沒有化神啊！
面對此種轉化，身為始作俑者，十三郎自己都不是太明白。
即便如此，十三郎也沒有完全將希望放在生滅道，目的
天地失去生機，輪迴徹底崩塌，反有可能誕生九獄；換言之，將九獄殺死，僅意味著打落靈智、將其送回本源、重新變成一股無形戾氣罷了。假以時日，它仍能藉助某種機緣生出靈智，成為另一頭全新九獄。
恨小不點，因她天生擁有空間之力，境界雖然不夠，但其力量本源不容置疑。時間、空間，兩大法則是宇宙誕生最基本條件，也是最最基本的兩大法則。人修、尤其下界低階人修，所修道法種類雖多，能奈何九獄天魔的僅寥寥幾種，這麼巧今天就碰到一個。
……
這些不算什麼。與之前遭受的所有攻擊相比，最可怕的還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是那雙險令九獄「魂飛魄散」的手。
當空一輪陰陽大案，遮蔽八方封囚天地，隔絕一片獨立空間。
來自神族死敵的誘惑，讓九獄主動放棄宿體，雖脫了枷鎖，但也失去存在之根本。這片世界生機盈然，與九獄之死意格格不入，沒有神族肉身軀體掩蓋，它就像一隻仍進油鍋的蝦，無時無刻不因煎熬削弱。現在的它還太弱，休說毀滅這座世界強大自身，連「活下來」都做不到。
「怎麼回事？」
「嗯！」
化神之上神秘少有人知，下界修士如有人知道具體，燕山老祖必為其中一個；他能看出那個圖案的真意，但不明白其所屬……法相法相，要麼是人要麼是獸，再或者某種圖騰，又或乾脆是自己，隨便是什麼，總歸應該是活的。
怒的是夜蓮，恨的是小不點，怨的是那七十三隻海螺之靈，怕的則是十
死中有死，滅中存末，九獄實為天地一極。之所以和域外天魔並列，是因為它們都有一樣共同的特質，不能與生機世界共存，且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
「結陣，封鎖周圍三百里，此事未決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縱不滅，離死亦不遠矣。
九魔化一，之前除雙眼外模糊的五官清晰顯露，神情越發猙獰，氣息越發強橫。
「嗷！」
這種演變與輪迴相像，事實上完全是兩種情形。輪迴過程中，前世記憶並未真正消失，而是「存儲」在某個地方等待蘇醒；九獄重生則完全不同，回歸本源之後雖能重生，但其靈智徹底消亡、真正變成一張白紙。
變化來自頭髮，一頭花發半黑半白，時黑又時白，瞬間數次。每一次轉化，頭頂陰陽大案便會降低一些，靠近一點，快要達到十三郎的頭。感覺中，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極度饑渴的人捧起清泉，恨不能一口喝道滿腹；又像推開一扇半掩的窗，快要看到屋外景光。
言罷，夜蓮輕輕咬牙，自十三郎肩膀兩側探出手，原本停頓的銀色光華再次流轉，似流水湧向黑白氣息的中央。牢牢鎖定那顆黝黑緊密十倍的彈丸。
這是什麼？
怨海螺，因為那七十三隻怪物來的莫名其妙，來得全無道理，縱以九獄之能，事先也完全沒有察覺。
「嗷！」
一聲悶哼，半道低吼，十三郎、夜蓮先後軟倒。
「吼！」
天魔修行在規則不在力量，但在運用法度的時候，少不得調用力量破敵滅仇。袁朝年請動天魔，滋養多年積累少許力量，盡數消耗在三十三重天梯之中。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