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八十章 病難去，算山君
純粹因為美麗便讓人生出這種想法，萬世之花，天下無雙。
常有裝瘋賣傻之舉，為的是勝利、得利、或純粹為了活下來；比如面對真靈、與其它等無法抗拒的存在，十三郎很清楚自己可以做出什麼樣的卑賤事，只求得到下次機會。
「噗！」燕山老祖險些岔了氣，頜下白鬚根根倒立，目光飄忽，彷彿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老祖誤會了，區區兩個山君孽徒，哪用得著這麼大陣仗。」
「請老祖移步，晚輩和您說說山君。」
思量中夜蓮緩緩開口，神情慎重且有忸怩之感，看得燕山與公主直發愣。不是他們少見多怪，實在是因為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萬世之花臉上，罕見、彆扭……偏偏又太美。
十三郎誠懇說道：「老祖放心，時機不到，或者沒有把握的話，晚輩不會亂來。」
夜蓮強大、但還沒有強大到真正視肉身如皮囊的空靈地步，救急之後趕緊叫停。
他都如此，別人更加不用說。霞公主痴痴望著夜蓮的模樣，內心僅有的一絲敵意化雪消融，只餘下心痛與憐惜，甚至還有憤怒。那種憤怒不是因為敵意產生，而是見不到其受屈模樣，忍不住為之鳴不平。
「我知道……」
夜蓮為什麼喪失生志？
驕傲這種東西，十三郎一點不比誰少，但他心裏明白，自己與夜蓮有本質區別，如真的需要，別說開口求人幫忙，便是跪下來磕頭認慫鑽襠受辱也無不可。
半
以弱對強，還要九成以上把握，等於絕了念頭。
「胡鬧！」
別管多荒謬，聽到如此宏大目標，一旁霞公主有些躍躍欲試，拉住老祖衣袖說道：「您別急，先聽哥哥說完，想想又無妨……」
「你想死？」
這話或有些誇張，但也道出部分實情；對夜蓮稍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從來不會主動求人。
這隻是假象。
「紅塵意？」
可惜，他沒能找出「病根」。感覺中，夜蓮非但沒有萎靡之兆，相反生機之蓬勃前所未有，但其蓬勃透出幾分古怪意味，就好像一團洶洶燃燒的火，被某種力量分成兩份，看著是整體，實則彼此獨立，僅以燃燒的本源維繫連接。更讓人不解的是，火焰燃燒時透著一股「不願意」，或者叫不忍……如果不是十三郎以生存慾念相激，那團火怕是很快就要熄滅。
「到底為什麼？」
換成十三郎，袁朝年今日斷斷死不成，想都不要想。
十三郎用力揮拳，說道：「集六方之力，直接把山君幹掉！」
……
可她開了口。既然開了口，夜蓮肯定認為所求之事非十三郎莫屬，且時間不能等……
醒做萬世花，平生不求人。
十三郎楞了下，心裏震驚，嘴上隨意說道：「放心，管飽……到底為什麼？」
「我找不到，有人能。」
燕山老祖輕輕皺眉，說道：「把山君門下清理乾淨，意義長遠。這件事……有
鍛紅塵隔空也能施展，當然越貼近生命本源、如心口、丹田等位置，效果就越快越好。十三郎為的不是這個，至少不是全部。反正不是第一次，趁著輸送氣息的機會，十三郎放開神識，將夜蓮例外查看通透，沒有半點尷尬羞愧的意思。
「我不是那個意思。」
「哥哥是不是想斬草除根，直搗山君老巢？」
「當然是真的。」
「你不是真的想……」
片刻柔弱，隨著精神漸漸提振，夜蓮神情回復淡然，重新變成那個冷漠仙子。
說交情，兩人關係雖有緩和，但有三生族那道邁不過去的坎兒，終有一日生死相見。而且別忘了，身邊還有燕山與霞公主在側。對夜蓮來說，當著霞公主的面表現軟弱，與殺了她沒有什麼分別。
燕山老祖越發不解。旁邊霞公主目光連閃，忽然插了一句。
說不清什麼緣故，以夜蓮的強悍修為與資質，戰後經歷這麼久調息，似一點都沒有恢復的跡象。被十三郎扶正後，她的身體靠在小不點、如今是海螺的殼子上，軟軟的，懶懶的，偶爾動念目光寒冽，頂多隻能維持一瞬，便又回復到那種「快要死」、又像快要入眠的模樣。
夜蓮淡淡說道：「看夠了，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燕山老祖急忙叫停，問道：「你難道認為，憑人間修士的力量，可以奈何得了山君？老夫雖不知其強大到何種程度，但……這麼說吧，聚集起一批築基、
燕山老祖說道：「義不容辭。只不過老夫是外人，且已決定參加升仙台，餘下僅百年時光，你有把握找到他們兩個？」
是什麼？
十三郎認真回答道：「據我所知，山君比真靈弱，而且受過重傷。」
夜蓮背靠海螺，輕輕合上雙目說道：「一次不夠。」
夜蓮眼都不肯睜開，說道：「你還有事情要做。」
「目前看，山門門下諸子，新一代九子尚未選出，其它幾個剛剛被我殺死不就，餘下只有一子、四子不知其蹤。」
時機？把握？不亂來？燕山老祖越來越懷疑十三郎是不是已經瘋掉，盡收胡話。
這才是真相。
「非得提前透露嗎？」十三郎有些作難，暗暗嘆息。
十三郎回答道：「看夠了，可是沒看出什麼。」
眼下呢？
「為什麼？」
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盤托出，十三郎說道：「晚輩淺見，靈魔妖能否共存久遠，關鍵並不在於彼此，而是能否擺脫根本。比如山君門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圖謀挑起紛爭，靈魔總有一天因此大戰，最終禍及三方，乃至整個妖靈大陸。」
「前輩……」
十三郎內心微沉，低頭默默沉思片刻，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狠辣意味。
夜蓮完全不同……她能夠親手滅殺兄長，強者強矣，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燕山老祖斷然將其甩開，喝道：「想就是動念，動念即為心魔。事關劍閣、甚至整個
十三郎一本正經說道：「魔王宮，咔吧，我已經通知到位，此刻正在著手準備。餘下幾方，靈域最麻煩，再有就是您這邊，需要讓劍閣……」
這叫什麼話，這叫什麼事兒！燕山老祖心頭有氣，說道：「找到又怎樣，我們殺得了真靈？」
十三郎回答道：「靈、魔、燕尾、咔吧，甚至包括殘餘的青狼修士，晚輩都想藉助。」
這話純粹是慪氣。
美人美麗，美人慵懶是美中之美，但要看是誰。假如百花如此模樣，十三郎動不動心都會舒心欣賞，換成夜蓮……不對頭。
「退一步講，誰知道山君在坐關何處？你連一、四子都找不到，怎麼找得到它？」
十三郎攤手表示無奈，誠懇說道：「老祖見諒，在沒有確認可行前，晚輩不能透露太多。」
紅芒隨之閃爍，將夜蓮全身包裹，彷彿一層粉色的罩。視線中，萬世之花精神已可見的速度變得健旺，絕美容顏因而更加嬌艷，幾令人不敢相視。
夜蓮自己挪了挪身子，望著十三郎說道：「看夠了沒有。」
「那不成了笑話！」
不甘收手，十三郎堅持問道：「說出來比較好。」
「三面崖的時候，你給我輸入過一道氣息，帶有生志的那種……」
十三郎無可奈何，回頭轉向燕山。
不知不覺問出來，十三郎馬上意識到自己有多蠢，匆忙
紅塵意神奇但不是生機，而是從「眷念紅塵」取意而來的生存慾念；假如有人自身不死卻想求死，這種不算功法的功法會有奇效，對諸如死靈等物有著強大克制。三面崖救危，因當時夜蓮面臨絕境，十三郎擔心其失去抗爭意志才會如此施展，進而取得奇效。
燕山憤然說道：「弱又如何，重傷又如何……還是那句話，你去找幾百個築基修士過來，老夫只用兩成、不，只用一成修為，看他們能不能殺得了。」
十三郎敢，不僅敢，其眉間還有疑惑難解，目光凜然，透著幾分逼迫味道。
眼下情形，危機去，天魔死，因袁朝年的死帶來的麻煩也已化解、至少暫時化解；萬世之花縱有傷患、後患，身後還有童姥與高高在上的仙靈殿做主，怎會放下身段、主動請求十三郎幫忙？
「那種東西、不，是那種感覺……對我有幫助。」
按不住心中荒謬，燕山老祖神情微諷。
萬世之美，本已不是尋常詞彙所能形容，增加幾分小兒女羞意后，其神聖高潔非但沒有因此減色，反倒更加驚心動魄。燕山老祖何許人也，此時竟也有剎那失神，內心暗罵一聲：妖孽！
聽了夜蓮的話，十三郎沒有絲毫猶豫忌諱，抬手按在其心口。
燕山老祖連連擺手，說道：「老夫不懂，也沒有辦法。」
「胡言亂語，不知天高地厚！」燕山老祖連聲喝責，忽留意到十三郎的表情，目光為之凝固。
……
「別看我。」
「等等！」
她太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