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一張口，兩面走
燕山老祖沉吟說道：「仍以老夫為例，不管仇敵多麼不共戴天，戰與不戰皆由我決定，斷無聽從後輩挑唆的道理。金烏即為真靈，不可能連這點驕傲都沒有，退一步講，它若肯出手，還要我們做什麼？」
「準確地講，是那隻鳥的一條腿。」
「問點事情。」
每每想到此處，十三郎總會有遺憾。假如不是時間匆忙，假如不是有這麼多事，假如他只向尋常修士那樣考慮修行，日子何至於如此狼狽。
「罰天大陣，很稀奇么。」
這話帶有取笑味道，十三郎正經其事搖頭，說道：「沒有那麼早。」
燕山老祖何等見識，倒吸一口氣寒氣，身形瞬間飄退百丈，劍鳴如厲嘯。反倒霞公主無知無畏，初始嚇了一跳，神情很快變成好奇，反主動湊了上去。
大略一番介紹，十三郎補充道：「老祖放心，我不會讓人間替金烏打頭陣，門兒都沒有。」
強者必有強者之心，不然怎能修鍊至近乎人間無敵？對任何一位人間強者而言，實在沒有可能也就罷了，若真的出現機會、目睹甚至親手參与滅殺真靈之戰，其誘惑幾如飛升得道，無法抗拒！
「就她那樣……」大灰旁邊嘀咕。
「問什麼？」玲瓏姑娘絲毫不假以辭色。
正如燕山老祖所言，涉及全族生死，由不得感情用事。換個角度考慮，如因十三郎幾句忽悠便答應這種事，進而有可能搭上全族性命，哪裡是胡鬧所能形容。
十三郎說道：「所以需要謀划。」
問的妙，回答很有趣，聽了這番話，燕山老祖會心
同個名字，因談話對象不同，從兩個十三郎嘴裏說出來味道也完全不一樣。
污道一旁接下去說道：「隕石太小無其所謂，太大如滄浪這樣，表示整個人間毀滅，自也用不著多想。最怕的是那些不大不小，比如十里、百里、千里甚至萬里隕石，落地后縱然滄浪星承受得了，生靈塗炭在所難免。」
話說得鄭重，考慮也很實際。可惜只聽到一半，十三郎眼中便已浮現笑意，苦忍待燕山講完，方才幽幽一聲輕嘆。
「罰天大陣，戰盟也有吧？」
「是得提前說。信不信，成不成，錯不錯，都應該提前講明白。」
「這個老夫從來不懷疑……」
回應霞公主的話，十三郎舉起爪子朝燕山搖了搖，彷彿揮舞一面大旗。
十三郎誠心讚歎，將目光轉向火玲瓏。
「人修不是這一戰的主力，重點落在須彌山的那隻鳥身上。」
十三郎說道：「金烏肯定想殺山君，礙於封印、還有實力無法做到；我等想辦法彙集人間之力，還其自由且幫助其復讎，金烏為什麼拒絕？」
「肯定在算計誰。」
心裏想著，耳邊傳來不凡大師的聲音，悲憫祥和，好似正在為受冤死去的人超度靈魂。
「它的主人叫金烏，與山君有血仇。」
用力吸氣，燕山老祖沉聲問道：「魔宮、咔吧兩邊，你真的說服了他們參加？」
「老夫不明白，你拿什麼說服它出手？」
人人知道飛升艱險，升仙台自古無人返回
十三郎多機靈，趕緊奉上恭維，之後說道：「第二個問題是？」
……
燕山老祖忽問道：「聽你說話的意思，金烏好像很聽話？」
不凡大師苦心教誨，一面加緊施法攻擊破禁，嘴裏說道：「天上常有流星，多數划空而過，部分落下來的途中燃燒成灰燼，還有一些沒能燒乾凈，落地就是隕石。萬一個頭再大一些，以雷霆萬鈞之勢自虛空沖落，就會造成災難。」
「你幹什麼？」火姑娘異常警覺，後撤距離十三郎稍遠，忘了自己才是正宗戰士，專門靠拳頭貼身吃飯。
燕山老祖說道：「不用想也知道，山君必能翱翔九天瞬息千里，我等如何攻擊，你心裏可有數？」
燕山老祖無奈嘆息，說道：「凡事總有極限，老夫知道你鬼點子多……你在築基的時候難道曾經算計過化神？」
燕山老祖說道：「戰鬥不是單純統計力量，縱然老夫狀態完好，只要對手足夠多，累加起來力量也肯定超過我多多。同樣道理，金烏山君再如何強大，總強不過整個人間。我的問題不在於力量，而是如何運用到對手身上……老夫被低階修士圍攻，能殺則殺，殺不光隨時抬腿走人，他們能奈我何？」
「那隻鳥是哪只鳥？」燕山老祖有些茫然。
「是鳥爪。」
聽了這番話，燕山老祖若有所思。
斷背山一戰，十三郎尚未凝結元嬰，公子羽僅僅元嬰中境，美帥實力最強也只不過大修，三人最
十三郎繼續說道：「至於我們能做什麼，要回到剛才那個話題……老祖真的認為，無論多少築基修士、都一定殺不了您這樣的存在？」
如非實在沒有辦法，十三郎絕不願把須彌山的秘密泄露出去，不管對方是老祖宗、咔吧神師、還是燕山老祖與霞公主。如今的情況是，事情有意無意都已經走到這一步，正所謂破釜沉舟，勢在必行！
「真干過這種事？」
「別光顧著說話，你們兩個加把勁兒！」玲瓏姑娘一邊聽故事，一面不忘催促兩人施法，自己優哉游哉打量十三郎，琢磨他是否又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
得到金烏之爪近百年，除因煞氣反撲的那段時間，十三郎從未停止過將其煉化；堅持到現在，他做到的只不過吸收一些鱗片，消化幾塊凝固血肉，其最最寶貴的筋骨還有那四條長刀般的利爪原封未動。
燕山老祖輕輕點頭，傲然說道：「老夫也在想，那個老婆子何時能有這般氣魄。」
燕山也有這麼幽默的時候？十三郎差點笑出來，回答道：「晚輩只能告訴您，假如我與夜蓮同時上山，金烏應該會給面子。」
修行一生，除了飛升、傳承外，誰能不想再多做點什麼，給後人留點永遠磨不滅的記憶？
「罰天大陣不是真的要罰天，而是防止天災，防止被天罰才對。」
「是什麼呢？」
就在剛才，十三郎說話的時候目光凝頓，有銳利鋒芒出自眼眸深處，一閃即逝。與此同時，其唇角稍稍有些下撇，彎出一個小小弧度，似在嘲笑什麼人。
燕山老祖一愣，隨後一呆，再一驚，苦修兩千年的道心泛起波動，兩眼眯成了線。
十三郎認真回答道：「我不知道真靈有多強，但知道它們再強也有限度，不然也不會被分屍封印。那隻金烏就是這樣，縱然放出來，實力與全盛時相比天上地下；反之山君沉眠是在療傷，實力消耗恐不像金烏那樣嚴重。我的理解是，山君既然沒有找上須彌，證明它無法將其徹底殺死，但指望這隻實力半殘的金烏消滅山君，同樣難如登天。」
「動不動罰天，好大口氣。」
「現在只是想，具體怎樣，需等到與金烏談過才能確定。就我想來，只要它願意這麼干，事情就有把握。」
「老祖這是在考校，還是故意欺我無知？」
「不許胡說！」
十三郎面色微澀，老實回答道：「魔宮那邊問題不大，咔吧這邊，晚輩其實是想打您的旗號增加說服力。」
「一看就知道不受重用，能知道什麼事。」
兩頭凶獅打架，旗鼓相當時，旁邊有人拿著木棍不停地戳一頭獅子的屁股、眼睛……這便是十三郎的計劃。
有思即為動念，動念即成心魔，這樣的話對霞公主而言意義不大，但對燕山老祖來講，一旦心裏動了念，便如野火開始燃燒，很難平息。
「能打到隕石啊！佛祖了不
「這隻鳥。」
「當然。」
「這……是……」
十三郎說道：「如果您受了重傷，且正與生死大敵廝殺呢？」
抬頭眺望遠方，十三郎的思緒不知飛到哪裡，神情微惘、目光深處透著幾分凜意，好似即將破鞘的槍。
「如有它出手，此事可不可為？」
十三郎趕緊阻止大灰，笑呵呵的表情望著火玲瓏。
「最後兩個問題。」
相處久了，加上持之以恆的觀察總結，火姑娘憑耐心得到很多經驗，每當十三郎臉上出現類似表情，均代表有人落入其算計，僅大小程度有區別。剛剛那一次，別人留意不到十三郎有何變化，玲瓏姑娘心裏卻為之一驚，知道十三郎必定在籌謀什麼動作，而且很大……
「滅殺真靈啊……」
「佛祖慈悲自不容說，真人亦有救世之心，還有上古世家，因擔憂天罰降世，各自都做了準備。罰天大陣因此誕生，隨宗門延續世代傳承，只用於面對天罰，迎擊天外落石。」
「適才那個問題，築基修士成群結隊，一人一劍、一人一拳的確能夠打死化神。同樣道理，我輩修為雖然低劣，但若數量多了，一人斬山君一根毛、一塊皮，加起來也能讓它覺得痛。問題在於化神修士已能飛天遁地，何況准真靈？」
燕山老祖傲然說道：「絕無可能。」
十丈利爪憑空出現，鐵甲猙獰，凶焰漫漫，一股洪荒煞氣撲面而來，幾欲讓人窒息。可惜可笑的是，利爪靠近腿根部殘缺不全，怪模怪樣彷彿被狗啃過，看著有些可憐。
「罰天大陣？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