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人怯懦，莫言逆天
修士都明白一條道理，不管是心魔還是真正分身，一旦出現主次不分的情形，強來絕不是什麼好的選擇，最好能勸說一方讓出大位，避免玉石俱焚。
獴邏說道：「遺棄之地，有進無出。天若在，該如何解釋這件事？」
「四足缺頭，金烏斷腿，損傷比本君大得多，縱脫困、其實力恐不及當年一成，本君怕其何來？」
聲音漸趨激昂，獴邏怒吼道：「假如這樣算違逆天道，本君就逆了這個天，又怎樣！」
美帥無言以對。
獴邏說道：「遺棄之地隔絕天道，這是你當年得出的結論，本君深以為然。正因為如此，你才要在此地重建冥空，成就輪迴，構築新天道！」
美帥目光越發凌厲，緊扣雙手毫光乍現，身體彷彿融化了一樣快速霧化，頃刻間變成一團虛影。與此同時，其面前雷霆轟鳴聲聲，一團幽光閃爍漸成漩渦，緩緩旋轉不停。
獴邏說道：「本君弱、你已獲得新生，脫困融合，很快便能比當年更勝。當今當世，遺棄之地，誰能與本君抗衡。」
獴邏視如不見，淡淡說道：「你來的時間有點早，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若不然，或許不會像現在這樣自信，也可省了本君出手。」
「封魂鏈固然霸道，本君萬年的血也不是白流。」
獴邏說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經歷就是我經歷，你感受就是我感受，只看你肯不肯講。」
美帥不同意這句話，說道：「不做人則不知人。我在人間收
美帥苦笑說道：「陰司大判無能為力，地都閻君都看不清晰，你想做什麼。」
獴邏默然，不能不承認美帥的話很有道理，但……
「是夢想。」
美帥深深嘆息，說道：「你的準備，就是那些不成氣候的魔蚊？」
獴邏冷灑，說道：「我想做什麼？我想做的就是你想做的事，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麼會誕生？」
「你為魔念我為本尊，沒有我，你激發不了玉蝶的真正功效。」
獴邏冷笑，嘲諷說道：「口口聲聲大律天條，本君問你，天在何方？」
「我知道，我沒有忘。」
美帥堅決說道：「我不同意。」
儘力讓聲音顯得平和，美帥說道：「你的打算，本帥大約能猜到幾分，但我告訴你，那絕對是夢想。即便本帥屈從、甚至完全服從於你，也不可能實現。」
「那又如何！」
獴邏越發不屑，冷灑說道：「以鬼身附人魂，人不人鬼不鬼，現在的你連鬼都不算，有什麼資格教訓本君？」
獴邏陡然暴怒，尖銳嘶吼道：「當年如由本君主掌，絕不會上山君的當，絕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送你重生一次，想不到你沒能完全變成人，卻沾染不少人之劣根，變成懦夫。」
聽了這番話，獴邏有些發愣。
「使命……算了，就算有夢想的成分，也是過去的事情。」
獴邏微微變色，瞬間又恢復，說道：「欺我不能入世？你
美帥搖頭說道：「我來是為了使命。」
美帥說道：「經歷從來不是談的，需要親自經歷才能體會道。」
靜靜望著美帥的動作，獴邏眼裡嘲諷越發濃郁，其周圍，十三條鐵鏈齊齊震動，凄艷血色瀰漫其表，浮現出一張張面孔。
獴邏嘲諷說道：「沒試過，怎麼知道實現不了。別忘了，當初之所以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夢想。」
良久，鮮血流盡，鐵鏈平息，獴邏神情慢慢平靜。
「重造天道，假如這樣算貪，本君就貪他一回，又何妨？」
獴邏知道他想什麼，冷笑說道：「蠢貨，難道你真的以為，本君會讓你來去自如？」
夢離三層大放雷聲，十三條鐵鏈似乎感受到什麼，根根搖晃齊齊拉扯，獴邏剛剛愈合的傷口再度爆裂，鮮血順著鐵鏈上行，肌膚越發蒼白。
獴邏冷笑，輕蔑說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就叫人間意？你是不是真的修傻了，還是被誰蠱惑？」
美帥憐憫說道：「與虎謀皮，你又忘了當年教訓。」
獴邏輕蔑說道：「本君不需要你同意。」
獴邏說道：「那你告訴本君，你在人間經歷了什麼？人間到底有什麼，讓你、讓本君畏懼？」
「現在的你何嘗不是當年的我，仍在想與山君合作，與虎謀皮？」
美帥伸手向天，說道：「天道無形，無論你看不看得到，它就在那裡。」
「……」只有美帥明白為什麼，
通道難成，身往何處去。
「現如今，大計已近成功，只要你放本君出來，你我相融，便能重掌玉蝶渡化，構築新輪迴。」
美帥沒法回應這句話，無奈說道：「不談這個，當年本帥事敗，如今的你力量更弱，更加不可能無法成功。妄談逆天，最終只有取死一途。」
獴邏冷笑，回應道：「還有，本君要做女人。」
沉默了一會兒，思索了一會兒，獴邏神情回歸漠然，說道：「我有資本，我願意賭。」
獴邏微楞，說道：「現在，現在怎樣？」
獴邏說道：「什麼事都有解釋，只看你敢不敢去找。」
受困夢離，每隔百年，獴邏才能獲知一次外界信息；也就是說，最近的一個百年內，人間發生了天大變化，不為其所知。事實上，美帥現在所講的已過去數十年，人間最新最近如何，連他都不曉得。
三個我，獴邏以這種方式表達信心，驕傲說道：「我已有所準備。」
獴邏表情扭曲，說道：「做一枚有價值的棋子，總強過做一隻干搖尾巴的狗。」
這本就是他想出來、且曾為之努力過的目標，該如何反駁。
美帥不知該說什麼好。
獴邏繼續說道：「別與本君說什麼貪念，三生六道，那個沒有貪念？本君
美帥說道：「過去幾十年，我和你講過不少，你體會不到人間真意，再講也無用。」
獴邏說道：「相比四方星空，這裏的確小了點，但要看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裏靈、魔、妖俱全，五行完整，假以時日冥都重現，你、我成就一方主宰，難道不比屈居在受人役使的陰司好得多？」
「是使命。」
「本帥授命陰司，絕不容輪迴重器流落人間。」
「獻魂血祭，墮落之靈……孽障！」
內心憤怒，獴邏寒聲說道：「沒有本君驅使玉蝶，此地永遠構不成輪迴。他們縱然實力盡復、狀態全盛，也要與我合作。」
自己和自己爭，這種事情實在無聊，美帥搖著頭，說道：「陰陽對立，冥空為界，陰司判主掌輪迴大律，絕不能越雷池一步，違者必遭天譴。我懂的東西你都懂，何苦執迷不悟。」
「夢想。」
美帥默然半響，說道：「四足、金烏都在，山君也在，還有一個轉世靈童……拿不准他是誰。」
這番話講出來，承認了「你」與「我」，同時道出根源。執念生魔，無執念不成魔，正因為美帥、也就是當年的獴邏執念尋根，才有如今的狀況發生。
稍頓，獴邏說道：「至於山君……呵呵，你當本君是萬年前的你么？山君目的與本君相合，只有合作相幫，怎會與我為難？」
美帥默然良久，回答道：「天意難測，不需要解
美帥目光微凜，雙手輕叩，氣息隱隱開始流轉。
「那是你的錯！」
煎熬痛苦自不比說，獴邏、美帥均能感受到，但都沒有開口說話，沉默忍受。
美帥目光疑惑。
美帥神情流露出悲哀，說道：「提醒你一句，當年的我雖被蠱惑，但在行事前就留下種子，如此，轉魂之法才能成功。如今的你什麼都沒有，失敗便會輸光老本，什麼都剩不下。」
斷喝聲中，美帥踉蹌無法站穩，身體由虛轉為凝實，那團漩渦雖仍在流轉，其勢頭艱澀好似被千萬隻手拉住。
「十三封魂鏈，你能出手！」
「我會小心，我不會重蹈覆轍。」
獴邏冷諷說道：「早知如此，本君何苦浪費萬年修元。」
獴邏知道世間變化，美帥並不覺得意外，默默搖頭說道：「你所講的，都是過去的事情。如今四足已經找到它的頭，金烏有了傳人，隨時都能脫困而出。至於山君，你若還相信她，離死也不遠了。」
美帥接受了這句話，平靜說道：「現在呢？」
美帥重生，經歷無盡波折返回勸自己放棄，如何做得到？
獴邏的話並不能算錯，他與美帥同根同源，罵人就是罵自己。心裏寬慰自己，美帥說道：「來此一趟，你我都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還想留下來？」
美帥默默嘆息，說道：「我講過，不做人則不知人。人鬼殊途是至理名言，你體會不到的。」
最最可惡的是，美帥來到這裏數十年，之前從未提及過這些，似在刻意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