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未開場，禮先爭
消失五百年，多數人都認為他們已經死了，今日出現在最適合出現的地方，意義不問可知。
「好了，早就好了。老婆子活得長了點，別的不行，丹石之術略有所得，把他治好了。」
一番說辭有理有據，紅番魔微笑說道：「姑娘讓我再說一次，本座聽你的。道院這破規矩，難道就不能改一改？」
「大比之前失去兩樓主事，不吉之兆。」
「這又是何苦。」
聽到這兩個人的聲音，下方群修真正炸了窩，一些人忍不住驚呼出來，神情滿滿驚恐。回頭看，此時已能見到，西南、正西、西北三個方向，各有一條飛舟凌空，其中北方巨舟尤其醒目，龍首鰲身，寬闊幾不亞於一座小型城池。
「來這麼多人，還有你，不就是來看麻煩的么……」
不是裝，他真的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過分的話。
「多少年沒出來過，後輩怎變成這般輕浮，唉！」
三人身後，四十七名舵主排排列隊，人人昂揚目光睥睨，個個臉上寫著崇敬，精神百倍。
人間兩域，靈域三方，三方中又以道盟為首，萬年不曾更改。對普通修士而言，這句話並沒有太多意義，甚至說得上與己無關。只有那些執掌一方的人才明白，作為靈域規模最大、範圍最廣的第一勢力，底蘊何其深厚。
「嗯？」紅番魔有些疑惑。
紅衣姑娘並未開口，清淡聲音實來自天上，如雷霆隱動，明明遠在數百裡外，聽著卻像是耳邊魂內，震撼良久不絕
百年修行，小紅修為剛破結丹，談不上好，當然也絕對不能說差。在紅番魔眼裡，這樣的小女孩不比一根豆芽菜更強大，犯不著為之落個以大欺小的罪名。還有一條不便明說，紅衣姑娘颯爽英姿，舉止神情透著一股傳自血脈的大家氣度，紅番魔名字里有個紅字，生來便對紅色有喜感，看著小紅的目光並無多少責怪，相反有些欣賞。
那時候，人們不叫他們天地二老，而是另一個聞之恐怖的名號：天殘地缺，神厭見，鬼泛愁。
……
……
「齊兄何必如此動怒，照我看，這位道友講的也不算錯，道院的有些規矩，是應該改一改。」
看過這兩處，群修再將目光投向中間，先是一愣，之後均不禁長嘆。
「他們突破了嗎？」一些人心裏這樣想著，內心越發敬畏。
其聲帶有彈動的感覺，雖無撼動雲霄之勢，勝在長久連綿不絕，就好像一團緊湊的雲，雖有雷霆回蕩沖刷，仍能聚其形魂。
何為梟雄事，孤單且凄涼。
清河不飛本不是規矩，而是一項修真界常見的禮儀傳承，直到陸放天繼承院長大位，才將其納入紫雲島必須遵守的條例內。
他不記得，旁邊有人記得，疑惑中周圍有人開始議論，但比紅番魔婉轉的多，也聰明得多。
龍舟空中飛掠，給人的感覺真的像一條大船劈波斬浪，爆鳴聲聲響動不休，船兩側出現明顯
堂堂尊者，外域主帥，指揮千軍萬馬，橫掃妖靈大陸，雷尊之名誰人不知，哪個敢言輕視。然而在今天，道院百年大比這個特殊的日子，被外界譽為逼宮主將的他，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
離車下馬，降貴低雲，這是對修家對同道中人最最起碼的尊重，休說道院這樣的超大組織，便是一家普通宗門，修士拜訪也會踩落雲頭保持尊敬。此外還要強調一點，相比于道院同級的那些勢力，紫雲島禁飛的面積很小，如有修士過往不便穿通而過，飛行中在周圍繞個圈，僅僅也就是片刻功夫，根本但不上耽誤。
「是那個啊，人人都在說……」
與道盟龍船相比，南端那條飛舟明顯低調得多，其上雖有大拿數名，至今卻沒有一人開口。作為靈域內公認的第二大勢力，戰盟不是純正修家，法器一項自也落後得多；當然這不代表他們的實力弱，比如此刻戰在船頭、以逍遙王為首的那幾人，個個皆能威懾八方。
必須承認，說話這種事情真的很講天賦，比如紅番魔，分明就是腦袋缺一根筋的貨，雖有長進，但與那些自始至終不點名、又能把事情講明講透的修家相比，他的嘴巴永遠都比如自己的手。
「怕是要怎樣？」
「難道是躲起來……」
那是君皇之聲，帶帝王之威，享生靈膜拜，大地俯首之重。
聽到這句明顯帶有挑釁的話，雷鳴
「姑娘可聽到了。」
「天地二老！」
這件事情給道盟的打擊很大，為此隱忍多時，給人的感覺彷彿消失了一樣，以至於不少人私下裡議論，道盟會不會就此衰落，一蹶不振。
外域百年，客觀講道盟表現不佳，雖有人傑但不是太出眾，比起戰盟與道院多有不及。前期不談，後來好不容易出了樂副使，風光一時最後卻成了叛徒，直接導致盟內來了一次大清洗，時間持續十幾年，波及一百多處分舵。
長進了，真的長進了。
不少人都會這麼認為，其中當然包括紅番魔，於是他笑道：「難道本座說的不對？」
狼堡之戰，玄靈子帶傷而歸，據說可能影響道途；對他這種級別的修家而言，輕易不會受傷，受傷便不是三兩日能好，很麻煩。
耳邊聲聲議論，紅番魔想到了自己錯在何處，但沒有意識到程度有多嚴重。在他看來，周圍人所講與自己的話是一個意思，差的只是不同的嘴巴說出來。
「還有那位先生，事先宣稱如何如何，到頭來主尊分身都不見了蹤影，據說又去了外域……」
事實證明那種想法太幼稚，今日此時，人們見識到這個龐然大物的真正威容，才明白維持它長盛不衰的真正根由，心為之惶恐。
讓人意外的是，很多人頭一次發現，紅番魔居然會有笑著說話的時候，可惜其笑容不怎麼好看，就像一頭獅子對著小羊呲牙
千名精修齊齊色變，紅番魔身形劇震只來得及轉頭，尚未從意識到說話的人是誰，遠方再傳輕語。
「逼宮者大，大位不寧，內外交困，麻煩，麻煩。」
一句話，道盟還是道盟，誰都別想動搖其「第一家」之位。
「之前的那一句，再說一遍試試。」
當然，修真世界從來不缺少桀驁之輩，那些修為精深的大修，還有天性不喜此道的豪莽之士，比如紅番魔這類人，遇到此類情況常常不屑一顧，鬧出許多麻煩。拿道院來說，往常並非沒遇到過這類人，有的給予警告或者懲戒，有的追之不及放任不理，笑笑也就算了。
那是犯上受罰的感覺，發乎由心，不因神通道法而生，純粹的感覺。正因為此，才能真正顯示出老者強大，已非人間之力可以達到。
「道院大比，各方道友跋涉而來，所為也是鑲舉盛事；眼下這麼多人，後面還有人不停的來，清河之禁又不是什麼天條大律，怎麼就動不得？」
臉上仍帶著自認為和善的微笑，紅番魔瀟洒說道：「大勢如此，道院危機重重難以自安，眼下這樣的氣派規矩，怕是要……」
事分兩面，任何事情都有例外，遑論一項可有可無的規矩；今日清河聚眾太多，全部指望這些小船擺來渡去確實麻煩，假如把禁飛之令放開放鬆一些，何嘗不是體現道院寬宏的上佳方式？
回答的不是玄靈子，而是一個陰測測聽著讓人心寒的老婦，隨後其身旁再有人桀桀
更讓人意外的是，紅衣姑娘半點領情的意思都沒有，神情一如剛才那樣咄咄逼人。
看到這一幕，人們心裏忍不住生出念頭：如此大張旗鼓，是來參加大比，還是要攻山？
當初那個只知鬥狠的魔頭變成這般模樣，大先生一劍功不可沒，的確給他增加了不少心眼。
船頭三人，代理道盟掌座理事的玄靈子僅為幫襯，當先兩名老得看不出模樣的老人，鶴髮雞皮佝腰駝背，看著風一吹就會散架，隨時可能會死掉。然而在目光投射的那個瞬間，在場所有修家均覺雙眼刺痛，彷彿被炭火灼了一下。
「看眼前吧，這位前輩敢在道院門口說不能長久，呵呵……」
一百多家分舵算什麼，玄機子算什麼，道盟的根不是他們，而是深居背後的各位長老。比如眼前這兩位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放在現今知道的人不多，假如時光倒退五百年，二老威名何止赫赫，可止小兒夜啼。
有必要提到，紅番魔不認識小紅，小紅也沒見過紅番魔，喜惡都是第一印象，更談不上仇怨。
強大是個相對概念，戰盟強悍但要看和誰比，天地二老雲駕在此，場內所有人成了後輩。或許就是這樣原因，逍遙王等人一直沒有開口，沉默驅舟徑直向前，瞬息便將抵達清河。
看到這一幕，所有聽過、或者見過紅番魔行事的人都如此想；這番話雖然聽著不客氣，但是很站得住腳，且道出了岸邊眾人心中的想法，可謂之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