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人生需要操盤手
十三郎認真說道：「只要能打擊你，削弱你，哪怕一絲一毫，我都願為之付出一萬分努力。」
鬧大了。
十三郎回答道：「一顆靈石，我的賭注。」
雷尊回答道：「十顆倒出一顆，機會當然只有一成。」
「看什麼呢？」
十三郎說道：「除了命，再多我也輸得起。」
「呼！」
站在原地默默地看，十三郎靜靜地感受著那種不可思議的強大與熱烈，慢慢抬起了頭。
視線中，那名學子殘存的幾段身軀發生變化，毛髮滋生利爪生出，皮膚隨之變黑如鱗甲密布，似魚非魚似猿又不像猿，分明是個怪胎。
「不用問了，是他瞎猜的。」十三郎突然開口。
道院宗旨教化天下，理論上妖獸也被囊括在內，山君弟子並不例外。之前早就有過先例，比如大灰、靈機，都可看成道院學子，但這不意味著山君弟子與其它人一樣，最大區別在於他們不受修為限制，且不能參加大比。
幾乎就在十三郎落注的同時，台上比斗開始進行，瞬間即出結果。
人是人，獸是獸，涉及正統不能混淆，這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底線。大比之中混入妖獸已是大錯，如再出現山君門徒，後果不堪設想。
主觀台上一聲冷哼，眉師素來寧靜的臉龐呈現怒容，殺機畢露。
這樣的死法，別說黑面神，在場大拿一齊出手，恐也來不及阻止。
「從零到九，一共十個數字球裝在瓶子里，瓶子肚大口小隻能倒出一顆；每倒出一顆，再把它原樣放回到瓶子里，之後搖亂再倒一顆，如此類推九十九次。」
雷尊問道：「搞出這麼多事，就為
十三郎說道：「如果只能投注一顆球，你會選擇哪顆。」
十三郎肯定回答道：「千變萬化，萬變不離其中。這就是操盤。」
結果有些詭異，咒術剛剛施展，施術學子神情驟變，掌化利爪猛地掏向自己心口。未等人們弄明白狀況，其身軀就像被線縫合的傀儡遭到重擊，四面潰散。其元神僅僅發出半聲慘呼，便在一團蠕動的血雲中崩滅，魂飛魄散。
聽了這番話，周圍尊者、包括雷尊都是一愣，臉上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笑不敢笑，怒不便怒，想說不知該說什麼，想做點什麼……又沒有事情可做。
沒看錯，就是一顆。
再好的心性也受不了如此戲弄，雷尊緩緩說道：「百萬起步是你定的規矩，若無合理解釋，本尊現在就殺了你。」
幾大尊者彼此對視，稍後狂尊再逼上一步，神情越發嚴肅。
幾位尊者看著雷尊，雷尊看著盤子上那顆孤零零的靈石，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雷尊沉默如雕像，連眼皮都懶得抬。
出了這種事，道院損失的主要是顏面，對那名學子所在分院、還有眉師威信都是很大打擊，除此無他。相比之下，賭局這邊發生的事情才更有意思、也更有價值，一來雷尊為何那般確定比斗肯定死人，二來十三郎輸了……一顆靈石。
黑面神早已飛臨當場，一面揮手示意那名被嚇呆了的學子退場，低頭仔細查看。
「猜的，蒙的，碰的撞的，總之都是運氣；況且雷尊沒說是他一定死，
「再過一會兒，你就要投出這輩子最重的那一注，千萬要想清楚，看準操盤的人是誰。」
十三郎輕聲說著，神情冷淡，臉上並無多少得意模樣。
「你贏了。」
很快地，有人意識到判斷有誤，再度定睛。
不知不覺，之前那場劇變重新浮現在腦海，人們忍不住要思索，這兩者是否有所關聯，有沒有可能那位神秘的山君……現世了？
這樣的結果讓人失望、也令不少人鬆了口氣，被人潛入雖然丟臉，總比幕後有人指使要好。
說著話，十三郎從雷尊手裡拿過那顆靈石，問道：「把球全部裝回去，搖晃均勻倒第一百次，零號球出來的幾率是多少？」
十三郎嗤的一聲冷笑，說道：「知道是我的規矩還這樣講，你傻不傻。」
雷尊微微皺眉，半響沒有回答。
晴空萬里本無雲，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邊似有棉團朵朵，待放的花兒一樣猶豫向前，數量緩慢增加、越來越多。心頭似有雷鳴隱動，不經過耳鼓，直接傳入靈台與心神。
「這……」
雷尊搖搖頭。
「最後一場，不玩了。」
看著聽著，想著盼著，十三郎朝空無一物的對面揮了揮手，笑了笑，之後轉過身去。
十三郎說道：「不用想了，明知道它的幾率始終是一成，大多數人仍會投注零號，而且是重注。」
「一個求道心切的獸修罷了，犯不著為其大動干戈。」
事情已經出了，當下要務不言自明，無需黑面神招呼，道院早有長老飛身登台，與其共同查看那名修士的殘骸；這邊尊者也沒閑著，最擅此道的道尊盲尊先後
眉師心裏不知做何想法，輕輕揮手。
雷尊疑惑說道：「這是……操盤？」
咒術威力強大，隱秘難以防範，願意修習此道的人卻很少；一來並非人人可以修行，再則便是容易反噬，與尋常受傷不同，極難痊癒。反噬歸反噬，總要接觸目標才會發生，那名修家分明剛剛施展便生悔意，怎麼會如此嚴重？
人已經死了，原因只能從其屍體上找，很快，四周的人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再度發出驚呼。
「把倒出的數字球統計一下，各個數字出現的次數有高有底，唯獨零號球一次都沒有出現。」
「齊兄……」
質問的語氣相當明顯，雷尊無動於衷，依舊盯著手上那顆靈石看呀看，像是要看出花兒。
「坐莊自有坐莊的規矩，規矩就是規矩，可以改，可以抄，但不能不說出來，也不能不說完。」
雷尊說道：「這是什麼？」
慘絕一幕嚇壞不少人，無數學子發出驚呼，四周觀客乃至不少大佬震驚而起。
「他是妖獸！」
大灰端著盤子的手不停地抖……不是怕，神驢拚命遏制狂笑衝動，很辛苦。
主動替雷尊解釋著，十三郎轉身眺望遠方，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煙塵升空，形狀變幻如天外層雲，滿滿神秘。片刻后，煙雲當中明華之光開始閃爍，偶爾跳出一顆紅點，微小几不可見，但若看到，無人不為其璀璨玄奇而沉醉，
尊者台，尊者們沒有興緻，十三郎也沒有再開盤；他安安靜靜坐回去，扭頭髮現雷尊仍在對著那顆靈石發獃，不禁有些好笑。
就像在照鏡子。
「繼續大比。」
台下周圍，四方觀台，過萬修士神情茫然，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山君弟子！
由此可知，咒師並不適合公開比斗，最擅長隱秘施法致敵于無形；參加比斗的那名咒師本事不錯，選擇的媒介也很好，直接利用對手釋放的鬼靈。
結果未出，台下低聲議論紛紛，目光集中斗台一處。相比周圍的緊張與不安，尊者台上的氣氛有些詭異，未出的幾名尊者一面牽挂台上，目光卻又忍不住在雷尊與十三郎之間流淌，神情古怪。
獸血修士混入大比，很嚴重，想透了其實也沒什麼。他到底是不是山君弟子還有待確認，就算是，其排名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計。退一萬步講，排名高又怎樣，紫雲島今日群雄薈萃，只要不是山君親臨，就不可能生出大亂。
沒有發現烙印痕迹，或者是對方手段太高明，超出他們所能探知的範圍。至於這名修士如何混入道院，如何瞞過教習的眼睛，又因為和反噬如此劇烈，只能留到將來慢慢追查。
別人聽不到，看不著，因為這是他的雷。這個時候的十三郎，神情驕傲並有自得，目光溫和中透出欣賞，像是讚歎某人取得的成就，又似自我標榜。
「封場，查！」
「獸體！」
「瞎……猜的？」尊者們不敢不能相信雷尊會這樣講，目光灼灼，希望他能予以否認
擅長咒術的修士死了，不是黑面神不幫忙，而是根本沒辦法阻止。
「是啊，你贏了，恭喜。」
「反噬！」
彷彿聽到這句話、並且遵照一樣，斗台之上幾名大佬先後起身，朝主觀台方向搖了搖頭。
隨口解釋，十三郎問道：「你沒坐過庄？沒操過盤？」
……
「不只是反噬。」
強大如雷尊，此刻也失了心境，手裡捏著那顆靈石，雙目火焰雷霆交錯，久久難以平定。
僵持局面又過了一會兒，當狂尊忍不住想發問的時候，雷尊終於有了動作。他從盤子里捏其那顆靈石，抬頭輕蔑說道：「輸不起？」
……
「那就難怪了。」十三郎說道：「操盤如人生，不懂操盤就坐莊，就好比不做思考只憑運氣冒險的人生，遲早輸到精光。」
大凡咒術，多需要藉助媒介才能施展，最好莫過於貼身之物，比如頭髮、指甲、飾物等等；高明的咒師手段更強，藉助對手衣物、玩寵便能施展，更有甚者，僅僅知道對方生辰，便能施咒于無形。
十三笑起來，笑容古怪僅維持片刻便收斂，神情嚴正。
這番話應有某些暗指，此時此刻，幾大尊者顧不上思考人生哲理，既然雷尊沒了追究的借口與動機，之前的事情就要提上來問一問。
「退下。」
又是一番忙碌，但沒有耽擱多少時間，斗台很快被清理乾淨，黑面神提高音量大聲宣告，學子最後一場比試將要開始。
雷尊平靜搖頭，憐憫說道：「本尊身如大地，心在天霄，瞎了眼的小雜種費盡心機，終究徒勞。」
狂尊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比斗之前，齊兄何以知道那名學子必死，還請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