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這是我的戰鬥
十三郎依舊搖頭，表情像是被大灰在頭上連踢十幾腳，執拗，混不吝，明顯刻意表達悲壯。
這算考慮到極致了，代價是眉院一生清譽，或許還有性命。
別人敢想可絕對不敢說出來，偏偏這裡有個剛遭雷劈、腦筋明顯不太好使的傢伙，直衝沖說了句。
十三郎認真說道：「你會說我狂妄，自負，自大，虛恩假義，對不對？」
所有用來表達情感的詞彙中，沒有哪個比「呵呵」蘊意更豐富，最常用在一些難以準確描述的場合，假如大家都用這個詞，那就只能代表一件事：複雜無法形容。
十三郎又一次攪進來，對眉師嚴肅說道：「他是我的。這是規矩，您也得遵守。」
本不想插口，奈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矛頭影射；雖說雷尊坦蕩便可無視，但也不能任憑他們這麼爭執不休，終於開了口。
「我比你們嚴重多了。」十三郎說道。
「暫沒發現太多。」十三郎如此回答。
「現在？當然是辦正事。」
「當年，為兄實無餘力可……」
十三郎笑了笑，笑到一半臉色突轉為凄厲，望天哀嚎。
「我做事情不擇手段，不在乎那些東西。」
「就算要打，也應該等到一個月之後，這是合理的規則。」
「在乎他們……」
那就是沒有。
「爹，娘啊！」
「不能拿掉？」眉師試著問了句。
眾人頻頻點頭，看他的目光滿滿憐憫。
「這不是您的戰鬥，是我的。」
自十三郎開口邀戰時起，雷尊稍楞之後目射
一方三人兩獸，還有厭靈蟻群沒有露面，另外一方孤零零一個，怎麼看都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甚至可以說是欺負人。
「成何體統……現在該做什麼？」老祖宗無奈問道。
「大家實心實意替你考慮，可惜你被仇恨沖昏了頭，自尋死路。」
「我……」黃花女脾氣何等暴烈，此時也被嚇到禁口難言。
「你夠了，夠光鮮了，夠威風了，再逞英雄沒有意義，應適可而止。」苦口婆心者如是說。
……
一輩子殺了這麼多人，假如個個都有親眷像十三郎這樣做，不得忙壞了。
難聽的話得到眾人一致響應，紛紛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十三郎，再用勸傻子的一樣的語言勸說。
「你在乎什麼？」
這句話說出來，四方頓時為之嘩然，不等喧囂生起，天空忽聞一聲輕嘆，似有濃濃自責。
牽扯噹噹年事，周圍無人有資格開口，事實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此刻根本就不應該留在這裏，眼下情形，留也不是不留也為難，著實讓人犯愁。
……
「雷尊強大，連我等都不敢說必勝，你算老幾？」這是激烈派的話。
眉師最終做出總結，緩緩說道：「這是我的戰鬥。你若有志，本院可發特諭放寬限制，直到你徹底恢復狀態后，直接挑戰本院。」
眉師一點都不為難，坦然回答道：「無論有
眉師打斷雷尊的話，平靜說道：「本院不想身居大位，不代表不在意院位之爭，你想上台，必須過了我這一關。」
聽到這句話，周圍人先是點頭，之後一愣，彼此相互看了看，神情均有些尷尬。直到現在大家才想到，所謂奪院大比，比來比去其實是拿眉院當目標；只因為人人都覺得眉師必敗，於是在心裏早將其抹去，甚至都沒意識到其本人就在此地。
沒有人能夠真正明白這句話，奇妙的是，場中有兩個女人流露出「理解」的神情，其一是夜蓮，其二就是眉師。
忍著未消劇痛，活佛上上下下認真打量十三郎，說道：「想死？」
「夠了。」
奪院大比不同於稱尊，比的不是某項專長，而是理論上可屬於自身的全部戰力。十三郎家大業大，分身就不說了，大灰胖胖名義上都是寵獸，沒理由不準參戰。
「有無別的作用？」眉師無奈問道。
搏命渡過九重雷劫，就換來這麼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話說回來，修士號稱逆天而修，沒事罵罵老天爺再正常不過，有這個東西，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雷尊早來了。
十三郎目光透過人群，朝遠方默默觀望的雷尊點點頭。
這真的不合理。奪院是比斗不是戰爭，哪有全家老少齊上陣的道理，換個思路，雷尊曾為三軍主帥，威望是一次次鐵血鏖戰中積累起來，如果允許屬下幫忙，能叫的人恐比十三郎更多。
多年以後
「來戰！」
……
「打不打得過，要先打過才能知道。若真的打不過，也不是太要緊。」
「剛剛渡劫，精神亢奮實際上很疲憊，應該緩一緩。」這是細膩派的話。
「雷尊老謀深算，您打不過他。」
他連小不點都帶上戰場，此刻已經消失在虛空隱匿某處，時刻準備偷襲。
目光在十三郎本尊與分身之間流過，雷尊說道：「只需過了今日，你不僅能夠快速恢復並且提高實力，本尊很難再有辦法奈何你，只能被動等待反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看不懂？」
雷尊的表情不像是這樣，相反其目光帶有不加掩飾的欣慰，甚至可以說是慶幸。
覺得這樣不夠強硬，十三郎繼續說道：「第一，我等不了了，一刻都不想再等；第二，萬一您打贏了，我可能會沒得打。」
這是大不敬，換個脾氣暴躁的院長，難保會不會當場翻臉。同時大家還聽出來，眉院對奪院之戰極有信心，似乎很有把握能夠戰勝雷尊。
「剛剛渡劫，頭上這個箍都還沒弄明白，應該緩一緩。」這是謹慎派的話。
一邊布好軍陣，十三郎說道：「過去百年，我有兩次、無需出面出手便可輕鬆殺死你的機會，考慮到你如果那樣死掉，道院極有可能因此分裂，最終都放棄了。」
「剛剛渡劫，對力量的掌控還不熟，應該緩一緩。」這是老成派
她憑什麼？
聽了眉師的話，雷尊靜靜想了一會兒，神情復歸於平淡。
「來吧。」
「別罵！」
不合理的事情沒人阻止，因為大家心裏都知道小不點的真實身份，只要十三郎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發出召寵契約，馬上將其身份轉換。相比之下，雷尊做不到這樣，他可以命令很多人出戰，當不能把對方當妖獸召喚，也不能把人家的妖獸臨時借來……太不像話了，根本說不出口。
活佛想說成何體統，忽意識到這句話最近說了太多次，似有取代連最值得銘記的禱詞的趨勢，趕緊改口。
雷尊靜靜地望著他的舉動，沒有插手，也沒有退避，就像一座紮根地心的山。
抬頭看天，心裏想了半天，活佛憋出一句自覺很有禪理的話。
世事變幻充滿神奇，當年如按死螞蟻般殺死兩個人，百年之後其子尋仇；這種老套的戲碼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雷尊略有感慨。
「先生當時裝的樣子，呵呵……」
正如此刻眾人的心情。
十三郎楞了下，試探著問道：「不是為了院長？」
礙於情面，還有即將成為對手的事實，雷尊沒有打擾眾人「話別」，也沒有刻意去聽；奇妙的是，無論十三郎還是眉師都知道他到了，但都沒有迴避的意思，堂而皇之談論大事，想不聽都不行。
這算什麼？
必須承認，這樣的場合這麼多人，這麼問非但不禮貌，且可能引來天大隱秘；十三郎堂而皇之這麼問出來，明顯帶有幾分故意，故意讓令眉師為難。
「這也太……」
隨意搖了搖頭，雷尊說道：「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今天的表現真的很蠢。」
「……成何體……」
……
鬼道第一個忍不住，喝道：「都這樣了，小子別不知好歹！」
「老天爺行事齷蹉，小家子氣……啊！」
「也好。」
「難道不是？」雷尊隨口應著，神情譏諷。
……
與燕山一樣，堂堂活佛，千年苦修最能忍受折磨苦難的僧人，腦海劇痛，幾乎流出眼淚。
眉師神情如常，淡淡說道：「本院會發鐵諭，縱使大位更替亦無可更改，本院打不過，你可以接著挑戰。」
十三郎沒有馬上回應，揮手示意分身、大灰還有胖胖各自散開，成扇面將雷尊圍在正中。
剛剛看過了，十三郎罵天險些死掉，那種情形如發生在戰鬥中，結局可想而知。
傳功崖上白雲飄，白雲深處兩相嘲。
天賜獎勵？
眉師沉默，眾人皆沉默，只有雷尊神情微弛，背轉身，破雲沖霄。
「嗯？」
「好什麼好，好個屁！」
金箍不管十三郎死活，但它絕不準有人用神念查看十三郎的身體，強行施為只會讓自己受創，一次比一次嚴重。
十三郎提手指點天空，嚴肅說道：「在我身邊，千萬不要對……老人家口出不敬。」
「想都別想。」十三郎堅定回答，心裏顯然有了底。
「本院也是。」
「師妹，你就那麼恨我？」
……
「剛剛渡劫，傷勢未復實力受到影響，應該緩一緩。」這是客觀派的話。
「佛祖慈悲。」
「你要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