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人間有尾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可憐三殿下
「手下留情！」
族靈如狗，丟人啊！
「你！你可知道先生是誰，為什麼來？」
連續三問，十三郎鬆開陷入沉睡的男孩，右手上提同時低下頭去，仔細審視那隻大狗、主要那隻頭。
這樣說著，上官遼指指那隻大狗，神情既顯得凝重，同時又有少許輕蔑。
「侄兒沒有胡鬧；此外族叔別忘了，您已從族譜除名，不能干涉族務。」
「先生這樣的人物，該不會想挾持族靈，行卑鄙之事吧？」
左宮鳴叫出此獸的名字，著實嚇了十三郎一跳。
話說回來，面對百余名修士反攻，且是最最無可迴避、只能硬碰的神念，普天之下，誰能做到遊刃有餘？
左宮鳴擒住田間老農，黃花女捉住兩名落水農婦，兩人先後開口威脅，兇猛如悍匪。奇妙的是，那位出門便如雌虎的凌凌姑娘反而格外老實，即便當上官空空被侄兒羞辱，也能強忍憤怒不做聲。
來不及的。
「大胆外修，住手！」
千年老樹何等龐大，跌落中阻擋了所有人視線，周圍只看到一條虛影沖入樹冠，驚天咆哮震耳……眼前突然一花。
「這是嘲風？」十三郎懶得看他們，抬頭問左宮鳴。
推開上官空空，寬慰過黃花姑娘，十三郎環顧四周，試圖從中找出誰是當頭的人，最終沒能如願。
「放了他們。」
「封！」
「膽敢褻瀆族靈，我等誓不與你罷休！」
剪斷第一根絲線，十三郎因為親手與之接觸，可隨心所欲掌控力度；但在斬斷連接在其餘孩童頭頂絲線的時候，因為距離、
「龍子？嘲風？就它？」
近百精修，大修以上就有十餘人，其他什麼的都不談，僅憑這一點，上古世家的確強悍到令人髮指，恐連道盟都無法與之相比。
周圍近百張面孔僵硬，近百道目光獃滯，村民們圍住這個強大修士，動不敢動，罵又不好罵，有心表現一下氣節，不知從何著手。
「上官遼，你敢故意生事！」上官空空認識來人，開口便是質問。
「叫你家大人來。」
「不要啊！」
「為什麼不敢？」
「不要傷害族靈！」
……
各喊各話，各表各心，之前那些事情通通被拋到一邊，是誤會還是敵人也都暫時丟掉，此時此刻，全村人只忙著一件事，務必保住那條狗命。
別說，貼近了看，它真與只存在與畫像中的龍子有點像，可惜像的只是模樣，如今被十三郎提在手裡，大狗先是掙扎之後發覺徒勞，不知是恐懼還是機靈，馬上換一副可憐面孔。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隻大狗體內被下了禁，沒法反抗摔得頭暈眼花，起身後，它竟然沒有掉頭逃跑，而是按照十三郎的吩咐，垂著耳朵、下巴貼住地面，再用虛幻的身體費力爬到十三郎腳下，嘴裏還嗚嗚的叫。
「知道還如此胡鬧！」
十三郎心裏覺得好笑，先抬起頭，看了看跟隨上官遼來的那些人。
十三郎覺得它是一隻狗，村民們可不會這樣想，距離最近的書生原本大
……
聲音來自遠方，道道驚虹四方而來，總數怕不下百餘人。與這個村莊的百人相似，來著多為農戶打扮，也有獵人、漁夫，總之都不像修士。
噼啪變成倒塌式的轟鳴，大陣崩潰，那張覆蓋全村人的絲網轟然碎裂，過百修士東倒西歪，駭然的同時，更嚴重的後果隨之發生。
十三郎自己都楞住了，抬頭沖那一大群圍上來的人笑了笑，還抬腿踢了踢那隻狗頭。
存心羞辱，自從聽到「族靈」這兩個字，十三郎就想起那段往事、那種有金烏相助都無法破解的無奈，內心一股邪火不停跳躍，加上之前發生在孩子身上的那些事……他能做到至今不出手殺人，已經很不易。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眼見事情鬧大，左宮鳴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掌握籌碼。這裏的人誰最重要不曉得，修為最高的是那個老頭，抓他准沒錯；相比之下，黃花女犯錯之後有些茫然，抓那兩名農婦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補償，之後發覺已經鬧得不可收拾，這才學著左宮鳴的樣子，將她們扣成人質。
「族靈，此人殺不得！」
老樹下，十三郎左手仍按在男孩頭頂、為其安撫神魂，右手五指成勾牢牢扣住一隻……狗頭。
隨便一個老頭就是大修，滿村莊的人都是修士，邊緣旁系便有神識大陣，上古世家給他的震撼已經太多太多，如今又弄出一位三殿下？
就像蜘蛛網，斷掉一根兩根絲線無礙，多一些也能保持完
「真龍我都殺過，何況一個龍子。」
「是誰想找我麻煩，出來聊聊？」
「……」事實如此，上官空空無言可對。
「狂徒，放肆！」
凄厲大喊，上官空空看起來快要哭了，身法如電衝入村內某處，急急朝大地一抓。與此同時，樹下書生神情大變，顧不得當面外敵強橫，反身出手好似利刃，連同那本書一道刺入樹心中央。
是警示，但不全是，戰場外的人可以看到，那顆流星並不是完全獨立與世界，而是在一根絲線的牽引下疾掠而行；在其消失后，法陣就像失了魂一樣四分五裂，潰散成一塊塊石頭。不僅如此，遠方很快傳來呼應聲，隨之惹來道道飛虹，上古世家就像一頭被驚醒的野獸，即將亮出獠牙。
人未動，樹還在，且從垮塌的姿態重新站直，除了身軀比之前矮了一截，地上多出一些碎枝殘葉外，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的確是一隻狗的頭，只是格外的大，身軀看起來也是狗，可又不太像，而且是虛的。虛幻的身體頂著一隻格外大的頭，落在十三郎手中拚命掙扎……這是個什麼東西？
「嗚嗚！」
任何懂狗的人都明白，這是標標準準的投降姿態，或者叫討好。
「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
……
……
上官空空手舞足蹈地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倉惶大喊，似乎忘記了他是個能夠飛天遁地的化神修士；此外還有周圍的村民，紛紛不顧傷勢四面合圍，紛紛大喊。
「是我。」
「嗚嗚，嗚嗚嗚……」大狗伸出舌頭，舔了舔十三郎的腳。
「手下留情！」
下一刻，千年老樹咔嚓脆斷，龐大樹身當頭砸落，並有一道身影衝天而起，直撲十三郎。與之相對應，陣壇那邊光芒大放，卻沒有什麼強悍攻擊發出，而是射出一顆流星，如竹哨尖嘯著朝世家中央而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最有見識的上界修士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裏只能想這個世界太古怪了，明明生具龍子相，內瓤怎麼換成了狗，而且是特別賤的那種。
「不！」
「這個……」
這貨還真直接，性子也夠急。
「不是你的錯，是我太魯莽。」黃花女犯錯敢認，截斷上官的話，之後又被十三郎截斷。
獠牙尚遠，利爪已在眼前，千年老樹當頭砸落，被其波及可不僅僅只有十三郎一人，還有其身邊的十余名孩童，與那個正在絕望大叫的書生。
還有一點，樹榦靠近地面位置，有個深深腳印。
「誰敢動，他們就死！」
「三殿下，嘲風！」
仍把目光投向十三郎，上官遼抬手抱拳，緩緩說道：「真靈一戰，十三先生名揚天下，在下內心仰慕已久，如今有了機會，上官斗膽請先生賜教。」
「見過十三先生，在下的名字已被族叔
想想無所謂，十三郎一把將大狗摜到地上，喝道：「老實點，不然拿你燉湯。」
十三郎笑著反問，抬腳踩住那隻狗頭，一面朝上官遼擺了擺手。
爆響自開始就沒有停過，兩人剛剛有所動作，上官空空急於守護的位置已經陷落，露出一座六星陣壇；大樹這邊，書生沒來得及將那本書及時展開，內里已傳出厲吼，聲如獅鳴虎嘯，震耳發聵。
十三郎沒有理會四面圍上來的人，抬手向左、黃兩人示意最大的籌碼在自己手中，不要讓別人覺得小家子氣。
「……」
好吧，它本來就是一隻狗。
「先生，此事純屬誤會，是我沒有解釋清楚……」
上官空空終於跑了過來，作揖打躬致歉不停。
「這是你們的族靈？」
當頭一名青年，短衣束袖背後背一把柴刀，神情精悍，望著十三郎的目光內含忌憚，更多的是卻是無法掩飾的戰意。
「為什麼不會？」
「侄兒當然知道。」
這是一句諺語，用在此刻最合適不過，僅僅因為一次「無傷大雅」且事先得到允許的窺探，引來一連串反應后，最終導致不測後果。
山上蝴蝶輕舞，海面掀起狂濤。
書生與上官空空同時大喊，意義完全不同。但，無論他們中的哪一個，此刻都來不及阻止不了事情發生，攔不住那張咆哮凶顏。
轟！
察覺到十三郎的目光，以及目光中的疑惑與不屑，大狗識相地收斂威勢，低眉順眼哀鳴不斷，活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寵物狗。
「在下隻身求教，不會以多欺少。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