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人間有尾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禍在當頭
廖掌柜苦澀說道：「首先，得到遺物的修士通常不會說出來，消息走漏引發爭奪，我們的人顧慮重重，廝殺起來不佔優勢。其次，有資格拿到的都是強者，尋常寶物無法令其動心，即便動心，多數也會壓在手裡研究了再說，不會馬上出手。」
十三郎放開它，神情並無多少變化。
不祈求，不說話，只是哭。
要說，上官適才所講算得上實話，除了痴情叫人敬佩，賞光空空真不是做大事的料，哭哭啼啼……先不說於事無補，聽著鬧心。
嚴格說起來，嘲風獸甚至不算生命，卻有生靈比不了的敏銳直覺；三殿下知道，在場這麼多人當中、只有那個面狠心軟的姑娘對自己好，其餘都曾想過、甚至試過殺死它。
最壞打算是什麼，廖掌柜沒說，大家都能想得到。
適才眾人一番說道，三殿下趴在一旁偷聽，不知它到底有沒有聽懂，還不時搖搖尾巴表示愉悅。突然之間災厄降臨，致命殺機順手十三郎的手直透心神，三殿下亡魂皆冒。
上官空空跟著表態，隨後發現不對，趕緊改口。
「還真麻煩。」
「……」廖掌柜傻了眼，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不剪絲。」
「算你們有點良心。」黃花女神情稍稍緩和，忽發現左宮鳴似笑非笑望著自己，楞住。
「逆子！」
厲聲喝止上官空空，十三郎探手一把將大狗拎起來，說道：「這東西，殺不死？」
這樣的舉動何止不智，簡直愚蠢透頂。
「早就開始求購，但是很難。」
結果大出所料。
十三郎目光微閃。
「爹爹可能早就預料到這一天，故意將你驅逐出去，連族譜上的名字都抹掉。」
聽到這裏，周圍人若有所悟。
上官空空楞了下，嘴角抽了幾抽，眉毛扭了幾扭，突然跪倒在十三郎面前，嚎啕大哭。
十三郎說道：「是不是都別再多想，事情不是還沒定嗎，你就……閉嘴！」
斷斷續續講到這裏，廖掌柜偷眼查看，發覺十三郎沒有什麼不愉的意思，內心鬆了一口氣。
「真靈戰後，劇變發生，八部一族不能不做最壞打算。」
「有道理。這種事情，非我出馬不可。」
「蠢貨！」連黃花女都看不起他，暗想那位主事長老定是上輩子作孽，生出這麼個蠢貨。
「做夢！」
十三郎無奈說道：「你被驅逐是老早的事情了，不太可能有意安排。」
「……」
這太對了，真靈遺物價碼根本無從估量，能自己用的一定自己用，給什麼都不肯換。偏偏上古世家急於求成，不想等，也等不起。那些爭得遺物的修士個個人精，很快察覺到內里「商機」，就算是賣，也必定大大勒索一番。
「嘲風傳承，只靠幾個孩子如何穩固，你……」
略作沉吟，他說道：「還有么？」
這是正常的。任何帶有供奉性質的東西，供奉者殺掉被供奉者都被視為罪過，沒有反噬才叫奇怪。由此可以知道，自劇變發生以來，上古世家已經付出諸多代價。
「我也不剪…
「沒什麼。」火焱老叟噓聲暗嘆，心想連這麼無恥的話都聽不出來，黃花姑娘智商堪憂。
「汪，嗚嗚……」
聽了這番話，左宮鳴連連搖頭，不知是陪她一道鄙視，還是感慨黃花姑娘太幼稚。
沒受傷也成了證據，算怎麼個說法？
……
上官空空抽抽噎噎說道：「不是為了這個，在下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這麼多年……」
拐彎算算輩分，不管中間是上官馨雅、還是眉師，上官空空都可看成長輩；長輩跪在面前痛哭流涕，雖感人，總歸不是味道。
這話有點道理，但不能因此斷定是不是有意安排，以主事長老的能力、以及對聖壇、還有血脈的判斷，難保會有點預感什麼的；不然的話，實在解釋不了他為何從族譜上抹去上官空空的名字，把事情做到這麼絕。
「爹爹是故意的。」
「開始時候，這個事情進行得蠻順利，一來陰氣充足容易收集，再則山君遺血、碎骨、鱗甲都比較多，來來回回多次后，聖壇惡化的趨勢大大緩解，看起來，完全恢復也不是不可能。」
凌凌姑娘開口了，臉上再無絲毫桀驁與怨艾，只余濃濃哀痛。
廖掌柜說道：「一次偶然嘗試，長老發現山君所含的陰氣對緩和聖壇開裂有幫助，當即決定全力收集。」
嘲風族長滿滿哀痛，說道：「已經死了很多人，沒死的也廢了，要麼道基全毀，要麼神智有缺瘋癲狂亂，總之沒有一個能好。」
廖掌
「是面子嗎？」左宮鳴隨口問了句，一面說一面連連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三殿下死皮賴臉不走，雖明知道那可能是因為寶物才起的貪意，也可看成族靈與十三郎親近；也就是說，可當成「幫得上忙」的佐證。
……
「怎麼了？」
「當然不是。」
說起來可憐，八十年時光，底蘊深厚的上古世家被這座聖壇折磨得死去活來，非得拿沒本事硬搶，連族庫都越來越空虛；到後來，竟出現「買東西必須仔細算賬」的囧境。
殺死所有族靈，豈非等於斷流與中途？上古世家就那麼忠心，寧死都不敢冒犯族靈？還是說他們心軟，不忍心放棄與聖壇直接相連的上官馨雅？
「赤子之心啊！」
「不要臉！」堂堂上古世家，一族之長，連「聖決」都說得出來，左宮鳴險些罵娘、同時覺得好笑。他在心裏想這種招數用在黃花女身上可以，對少爺施展，未免太不自量。
「嗚嗚，嗚嗚！」大狗凄厲哀嚎、同時不停眨眼，目光一個勁兒朝黃花女身上飄。
「難殺但是能殺，殺了也沒用。殺一靈則壞一村，沒有例外；不僅如此，殺靈之人必遭反噬，後果極為嚴重。」
十三郎先是給出一個讓廖掌柜意外又覺得心安的話，之後做出一個讓他大驚失色的舉動，揮手
「別哭了……」
無恥不無恥，算上嶺南那次，上古世家的確有過三顧茅廬。
黃花女的確想替三殿下求饒，想到眼前的事不敢開腔。幸好廖掌柜站出來解圍，神情頗為無奈。
「不論先生肯不肯幫忙，我都不剪絲。」
「各位有所不知，此禍不止殺絕十萬修家，還有可能蔓延出去，危害整個世間。」
廖掌柜神情越發為難，囁嚅說道：「八十年時光，八部一族不止在內部尋找辦法，以往有些不與供絲相連的族人，此刻都已派出去，收集山君遺物。」
嘆息一聲，廖掌柜繼續說道：「近來來不行了。全世界都在尋寶，不僅可搜尋的目標越來越少，中間難免還會因打鬥爭奪出線折損；您知道的，八部一族派出的人手是固定的，只減不增，猶如大海撈針。」
十三郎二次恢復平靜，望著上官空空說道：「現在還不明白？」
突兀的聲音響起，隨後被眾人目光所集，上官遼雖面紅耳赤，仍堅定表達意願。
回到當前，上古世家要用到陰氣，放著十三郎這個最大的囤積商不理、反將所余不多的珍寶消耗在周邊，為此還損失不少可能成為倖存者的人手。
上官空空一頭霧水。
「那就買呀，反正你們有錢。」要滅族了還這麼算計，黃花女深深鄙視。
「在下定要返歸聖壇，再把供靈絲沾上。」
「但是不行，剪斷連接必遭重創，沒人可以例外。」
黃花女聽得直搖頭，問道：「奇了怪了，為什麼不派人去紫雲？」
…
……
黃花女又一次站出來，態度第三次發生改變，憤怒說道：「剪斷供絲救了你們，意味著上官姑娘第一個死；她可是聖女，你們怎麼能這麼無恥！」
廖掌柜本已在思考該如何「解開剛剛那個結」，此時聽到兒子這麼講，當即痛罵。
山君遺物，全世界加起來都沒有十三郎多，分贓大會主要是龍血與山君遺寶，其身軀皮甲多數留了下來。說到這個必須提及一點，十三郎肚藏鱗甲不止是貪財，還因為他知道人間除少數幾家大勢力外，余者根本奈何不了這個東西；弄到不好，非得不能加強軍備，反有可能造就一大批瘋癲魔頭。就連十三郎自己，托金烏煉製了幾套皮甲，不僅因為失去陰氣而品質大降，其祭煉也非一日之功，否則的話，黃花女怎會害怕蜂針。
深深施禮，他沉痛說道：「思來想去，長老第三次派出使者，按照聖女的意願告知詳情，但憑先生聖決。」
之前不殺因為不想結成死仇，現在情況發生變化，十三郎不太能相信，區區一個與投影類似的冒牌龍子，上古世家居然殺不死。
廖掌柜神情嚴正，肅容說道：「真靈戰後，聖女諭令以最快速度送到紫雲。后發覺先生為人間操心勞力，一時不便……況且，真靈之戰換來萬世祥和，上古世家一分力氣都沒出過……再後來，局面二度惡化，聖壇堪堪臨近崩塌，實在無法可想，這才……」
「嗚嗚……」三殿下更怕了，生恐自己再添罪名。
孩子們沒受傷，沒受傷不好嗎？
「先聖決一次。」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