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人間有尾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成兄弟的誠
「我說，咱倆都兄弟了，彼此應該坦誠相見，至不濟相互報下姓名。」
……
人面憤怒說道：「這是賭氣。」
人面回應著，之後用了很大力氣點頭，神情慢慢堅定。
這句話聽上去顯得荒唐，十三郎顯然不這麼認為，繼續說道：「剛才那一眼，就是你的最強一擊。」
「區別你自己知道。」
人面冷冷說道：「救我的命！憑你也敢講這樣的話。」
人面不能否認事實，說道：「你要怎麼幫我？」
人面說道：「從我身上挖肉，需要承擔後果。」
十三郎回答道：「我要的不是它，而是你的誠意。」
十三郎收起掌天弓與天絕，反手拿出一枚怪模怪樣的石頭，說道：「這是你需要的東西，也能殺死你。」
不想給的就是應該要的，這種道理看上去簡單，實則很多時候被人忽視。要在誠意與好處之間做出最佳選擇，不但需要智慧，更需要理智到冷漠的人才能分辨。比如國與國之間互送質子，那些皇子皇孫文不能定國武不能安邦，不能賣錢、還需要好好供養，之所以這麼選，原因即在於此。
十三郎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回復。
人面說道：「你之前說得對，區區一個村子的獻祭之力，對我而言九牛一毛；我可以給你承諾，解除與它連接的那些人；此外我會教你控神之道，按照你現在精神力，稍加修鍊即可將實力提高三成，將來的好處更是無可限量，比它實惠得多……」
十三郎老實回答道：「因為你不想給。」
人面稍稍沉默，說道
「我是老大，所以叫阿大。」
這太可怕了！
人面不解，疑惑問道：「為什麼？」
人面瞠目結舌，憋了好半響，蹦出一句令十三郎大感意外、同時令嘲風失魂落魄的話。
十三郎示意嘲風別鬧，斷然說道：「我就要它。」
十三郎選擇後者。
十三郎回答道：「嘲風與你同源，既然它在這裏就只有這麼點本事，你大概與之差不多。」
十三郎淡淡說道：「沒看明白的是你，我要的是誠意，不是好處。」
人面坦然說道：「有理，但還是太冒險。」
「不肯說？太沒誠意了吧……」
十三郎說道：「有區別嗎？反正得到好處的是你，非要爭個主次。」
「你有這麼多不錯的東西，隨便哪樣用得好都比它強。如果是為了長遠，除非它將來跨過那個坎兒，才有可能幫得到你，可那對你對它來說都太難了，你根本不了解……現在的它留在身邊，弊端遠遠大於所得。」
「我叫阿大。」
「……」
十三郎笑了，攤開雙手，說出一句令嘲風心驚肉跳的話。
十三郎望著人面說道：「殺死我對你毫無意義，你需要我、還有我帶來的東西；制服不了我，你就不會那樣做。」
人面回答道：「當然有區別。你幫他們容易，剪斷供靈絲即可做到，但那不是幫我，而是……」
「啪！」的一聲，十三郎捏了一記響指，指尖出現一縷跳躍火苗。
「拜把子……聽起來不錯。」
「你不懂它。」
「這樣也有
「不錯，講的不錯。」
「退一步，兄弟好好想一想，即便我答應把它送給你，你怎麼保證其安全？」
「這貨真敢講。」十三郎心裏罵著，譏諷說道：「乾脆我認你為主，唯命是從好不好？」
聲音有些僵硬，人面像是太久不說話，一字一腔硬邦邦的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
正如十三郎自己所講，他還有太多底牌沒有動用，怎會輕易束手。對手若真如四足金烏那樣強大也就罷了，十三郎根本無從抗拒。
人面好奇說道：「那你還要？」
人面聽后，默默沉思片刻，說道：「有理。」
「不用了。」
聽了十三郎的話，人面並未發怒，也未流露不屑神情，只稍稍有些好奇，似還有些惋惜。
這樣的東西留在身邊，等於額外供養一個無底深洞，廖姓一個村莊、近百修家數千年才把它養成這樣，將來十三郎一個人……還要不要修鍊了。
嘶鳴聲大起，胭脂火鳥躍出頭頂，森然法度橫在眼前；血鼎之上人影縱橫，隨時能夠馳援。
人面一眼看出十三郎的長處與短板，所講正中其要害。現在的他，空有強悍寶物與堪稱磅礴的精神力量，沒有與之相稱的運用之術，就好比一個力大無窮的人不通武技，實力大打折扣。
十三郎打斷他的話，說道：「既然你看得到，就應該知道我沒有那麼做，而是跑過來幫你。」
「第一，它不會認主，對誰都不會；第二，它不受烙印，意味著無法駕馭；第三，它本性
人面回應道：「你不是為了幫我，而是外面那些人。」
十三郎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它會自覺不自覺地吸收我的靈識。」
「慢著！」
十三郎神情不變，說道：「或許是的，但是肯定不夠制服我。」
十三郎說道：「這話應該我來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人面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微微嘆息說道：「對我重要不等於對你有用，看起來你是個聰明孩子，怎連這點都看不明白。」
十三郎揚起令牌說道：「八部認可，你該不會想說，我來不是為了幫忙，而是要害你吧？」
十三郎平靜說道：「至少在這裏，至少現在，你還奈何不了我。」
十三郎回應道：「你若真有把握，就不會與我說這麼多。」
「另外我要告訴兄弟，你幫這隻嘲風拿走的……東西，會影響我恢復，所以，兄弟若真的想幫我，更應該把它還給我。」
人面神情再變，目光陡然銳利。
極簡單的問題，人面卻好像遇到世上最最難解的謎題，皺眉苦苦思索半天，猶不能言。
人面神情微變，眼底深處有一絲無可遏制的貪婪。
十三郎誠懇說道：「我受邀來救你的命，不到萬不得已，誰想和你賭氣。」
但它不是。
「請問，兄弟貴姓？」
十三郎一手握石，一手點火，兩隻手掌快速靠近，眼前就要相遇……
「龍器需要你親自送進去，而不是扔在這裏。」
嘲風大狗身形微顫，委屈地叫了兩聲。
……
十三郎平靜說道：「我以一命換一毛。」
一口一個兄弟，人面儼然當自己與十三郎是親哥兒倆，為此，它甚至不惜直揭其丑，誠懇規勸道：「你好好想想，等你進到裏面，我有大把機會奪回嘲風；如此一來，兄弟白忙一場不談，豈不有損你我兄弟之間的感情？」
人面微微沉吟，看了一眼嘲風，說道：「把它還給我，把龍器交給我，再把……」
「現在的你根本不是你，你只是把千百顆族靈的集合起來，這樣就想教訓我！」
……
「大哥，別把我當成外面的人，我倆應該拜把子，不是做你的奴才。」
「還有它。」
十三郎再說道：「我還有牌可打，有退路可走，你沒有。真打起來，這些族靈起碼被我殺掉一半，逼急了我把自己連嘲風一起毀掉，你將一無所獲，還要賠光這麼多年收集的老本。」
「兄弟嘛，應該的。」
人面搖頭說道：「我的本事，足夠殺死你很多回。」
此前雙方那次碰撞，嘲風獸面臨生死戰，不可能再做保留，如此便讓十三郎看清了它的底細。正如人面所講的那樣，三殿下空有境界不懂道法，攻擊方式還是那麼三板斧。與之前做對比，無非是力量大一些，速度快一點，當然，假如它能破對手的防，那種傷神效果必然加劇，給敵人帶去更多傷害，更大麻煩。除了這些，嘲風最大的變化在於，其吸納神念的能力隨等級提高而快速提升，如今已不需要供靈絲，僅僅因為靠近十三郎，就會在無形中分享他的神識。
「汪汪！」嘲風焦急大叫，身子一個勁兒朝十三郎身上蹭。看起來，它想對十三郎證明什麼，礙於當前情況特俗，難以當面演示。
「有理，但不明智。」
「既然是兄弟，我就不再瞞著你。嘲風與我的聯繫是切不開的，不管其身在何方，強大與否，或者遇到別的什麼人。」
人面感慨說道：「太冒失了。這樣做事都能活到現在，你的運氣不錯。」
十三郎指指自己，說道：「蕭十三郎。你呢？」
略頓，人面繼續說道：「還有它不像你想的那麼強大。他的身體是假的，靈智是我給的，道法是本能且不會成長，連氣息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這句話講的是事實。
人面二度叫停，寒聲說道：「這樣做，我不會死，你一定會死。」
「嗯？」人們微微錯愕。
「兄弟要幫我，就必須朝里走，帶著這些龍器去到裏面，交給那個與你關係不錯的小姑娘；別這麼看著我，剛才咱倆不是兄弟，我沒說實話。」
要好處，十三郎應該選擇道法；要誠意，還是嘲風更能體現。
一番話說得實心實意，聽得嘲風獸目瞪口呆，相比之下，十三郎只在初始愕然，之後頻頻點頭。
人面微諷說道：「誠意？說好處不就行了。我可以換個方式送給你，保證比它好。」
「就憑你，還有它？」人面不屑反問。
人面表情淡漠，說道：「認我為主，何嘗不是你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