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事必有路，破題在心
幾聲冷哼同時響起，所包含的憤怒，聰明超過蚯蚓的人都能感受到；可以想象，假如這句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或已死於亂刀之下。
「照說我的位置不錯，可……」
稍頓，十三郎說道：「本少爺最後出面，把你們通通殺光。」
「先生！」
吸了仙靈之氣又如何？他們反正要死。
天殘哈哈一笑，說道：「先生為人間扛鼎百年，功在千秋萬代，誰敢朝先生出手，老夫第一個不答應。」
十三郎笑起來，說道：「那最好了，多謝。」
「我受不了了。」有人以這樣的言辭回應，好像一頭即將爆發的惡獸。
人心就是這麼奇怪，理智告訴大家十三先生的話有根有據，怎麼看都比飛殿下由隻言片語得出的推斷更可靠，但在內心裡，人們還是忍不住要想：假如減少一些人，情況會不會更好？
只有走出驗心道，大家各奔東西的時候，這件事才會結束。
這就是心魔。
地缺陡然興奮起來，連稱呼都變得客氣許多。
內層憑什麼要殺我，憑什麼我不能吸納仙靈之氣？
一聲聲喘息提醒周圍，危險就在身邊，一時重過一時。
「是不是又想出什麼辦法。」
「驗心道，唯一辦法就是堅守本心，等著升仙台到達目標；在此之前，無論殺多少人，都不能讓大家提早過關。」
「你……先生不管了？」
「怎麼還不動手？墨跡什麼？」十三郎不停催促。
「為什麼？」
心魔最可怕之處在於，明知道它是心魔依舊無法去除，依舊會漸漸沉迷到失去理智，徹底被心頭那團慾
地缺陰陰說道：「你在最外層。」
燕山老祖苦笑連連，不知該說什麼好。
同在外圍，為什麼有人得到鮮靈之氣，我卻沒有那個福分？
人人自問，都在警惕，都在防範，都在煎熬中苦挨。
「怕死？孬種？廢物？太監……」
一盞茶，一炷香，一個時辰……
……
周圍再度沉默。
三個月，以升仙台恐怖的速度，怕已能夠繞滄浪星好幾圈，此外還要考慮到異層空間不同於外界，此時此刻，大家早已遠離滄浪，飛到不知哪個角落。
當頭一記悶錘，無數人眼冒金星，最明顯的變化發生在二層，紛紛朝內圈掉頭。
不如一搏！
十三郎淡淡說道：「有道理。不過，這難道很好笑？」
不能快一點提高，現在不死，第三關也會死。
「那當然。」
「十三啊，你真不該說破這件事。」
不管我有沒有得到，內層的人都會認為我得到，都會想殺了我。
「你已經死了，何須我來殺。」
「本座不是嚇大的……」
燕山老祖隨之輕嘆，朝十三郎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埋怨。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
「老夫沒有吸納過一次仙靈之氣，一次都沒有！」來自外層的吶喊，提醒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們，他比別人更委屈。
目光回到齊飛身上，十三郎的神情慢
「看看，嚇著了不是。」
「十三啊，別鬧了好不好。」
「這才是驗心。」
歐陽燕舞相信他不屑撒謊，輕笑說道：「運氣這麼差，找淬鍊之地的時候可不太好。不說這個，既然你沒有吸收到，為何知道有氣息存在，且能肯定其不同尋常？」
「意味著升仙台的方向是固定的，正朝著上界的某個接入點不斷接近；只要當仙靈氣的規模、密集程度、精純度三者同時下滑，才能證明升仙台錯過了要去的目標，開始往複盤旋。那樣的話，它遲早會碰到我留下厭靈蟻，走出一個標準的圓。」
這裏沒有誰是傻子，覺得不公也好，內心憤怒也罷，大家都明白這種情形其實是自找的，是嫉妒，只要把心思放開些、想透些便可無視。
十三郎對此視如不見，望著齊飛說道：「你笑什麼？」
……
不理周圍如何吵鬧，十三郎揮揮手說道：「但有一條，想殺誰都可以，別來惹我。」
「驗心嘛，當然要受些煎熬。我覺得挺好。」
明擺著的事實是，外層修士不在，內圈才能得到好處，嘗嘗仙靈之氣的味道。
安靜了。
隨手放飛一隻厭靈蟻，十三郎說道：「人為選擇誰能升仙。原先我覺得設計出這種辦法的人挺可恨，現在覺得挺佩服，真心話。」
歐陽燕舞直撇嘴，心裏想這貨一身壞毛病，偏能長出那麼聰明的腦袋，老天真不公道。
這樣的日子沒法過，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對著一片尷尬面孔，十三郎徐徐站起身，驕傲仰頭。
齊飛坦然回答
暗幕中，升仙台上再無光亮，于沉默中前行。
冷哼聲更多更沉悶，中間也有幾人別樣感慨，稍稍鬆了口氣。
憑什麼！
周圍陣陣騷動，至少十余道氣息鎖定十三郎，同時有七八道氣息保護齊飛。
「我有仙靈石，早就見識過仙靈之氣什麼樣。」
眼看事情已成定局，升仙台上毫光大起，各式法器嗡鳴出鞘，十三郎的聲音輕輕入耳，再強的神通都不能壓制。
歐陽不「啊」不開口，十三郎拿她沒辦法，無奈攤手說道：「一次都沒有。」
沒有他們圍在外面，我們豈不是可以早一點感受仙之氣息？
「不管了，早就不管了。」
「呃……什麼！」歐陽燕舞一聲尖叫。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有道理。我自己能想明白，何苦問一個死人。」
十三郎正蹲在台上忙些什麼，頭也不抬反問道：「其實點破這件事情的不是我，不過無所謂，點破之後不是挺好嗎。」
沉默中的人們千萬種想法，每時每刻，內層修家都覺得自己又吃了虧，外層修家都覺得危險重了一分，精神更加緊張。
一片嘩然。
歐陽燕舞不知什麼開始發笑，笑著笑著笑出嘆息，神情、聲音都變得輕柔。
不止為了這一點。
齊飛忽然站出來，懇切的聲音問道：「先生覺得，我們還需要多久才能抵達？」
十三郎回應道：「這是原因之一。對了，這幾天我吸納到三股仙靈之氣，一次比一次精純。」
十三郎嚴肅說道：「這是好事情，說明我們距離出口更近。」
齊
「大家加把勁，先把外圈的人幹掉，之後再把二層宰光，最後剩下……我估計，飛殿下肯定不會死，我不會死，兩盟一院劍閣諸老，估計能剩下十個八個疲弱之修與歐陽火拚一場。」
這句話問在要害，十三郎果斷搖頭：「不知道。」
「生命總有出路，萬事都有辦法。」
「這個……」
升仙猶如獨木橋，此時不爭，等他們吸收了足夠的仙靈之氣，實力提高后，我們拿什麼去爭？
異層空間也有風，次數很少，每當微風吹過，升仙台上總會響起幾聲驚呼，於是內層覺得外層又有人佔到便宜，外層一些人又覺得自己吃了虧……如此反覆，很快變成誰都無法解開的死結。
十三郎驕傲說道：「說出來，我怕嚇著你。」
一番唇槍舌劍，殺人話題暫時被擱置，所有人都明白，根本問題並未解決。
假如事先告訴大家，沒有任何外力襲擊、只是有點黑的地方就能讓修家心神浮動，絕對會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數十名大拿，個個號稱人間巔峰，修行千年的老怪物，才短短三月就難以支撐，心神疲憊到極致。
有人吸收了仙靈之氣，實力或已經提高不少，一旦打起來，我不但冤枉，實力還吃虧。
內層修家如此念想，外層修士如坐針氈，心中波瀾更多。
周圍漆黑依舊，安靜依舊，升仙台上沉悶壓抑，讓人難以呼吸。黑暗中，一雙雙泛紅的眼睛微微閃光，連濃重到能夠壓制神識的夜都遮蔽不了。
「這樣不公
……
周圍，眾人的呼吸聲更加粗重，偶爾閃爍幾點靈光，如一雙雙毒蛇的眼。
「你當然這麼想。」
淡淡回應著，十三郎低下頭去忙自己的事，說道：「誰想殺人，就殺吧。」
「先生不能這樣！不能棄我等於不顧！」
憑什麼讓那些實力弱的人得到？他們原本就沒有升仙資格。
齊飛安居穩如泰山，威諷說道：「先生要在這裏殺我，恐怕不太容易。」
「看破不能堪破，好個歹毒地方。」
十三郎洋洋自得，絲毫不在意周圍射來多少覬覦目光，繼續說道：「回歸正題，根據我對仙靈氣息的感應，開始完全沒有，後來慢慢出現一股兩股，隨後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密集，規模也越來越大，純度越來越高。」
齊飛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除了吸收過的人，沒有誰知道仙靈之氣什麼樣，問當然白問，沒有哪個會傻到誇耀其效果；正因為如此，得不到的人才會更加渴望，腦子裡滿是「吸一口修為拔高，吸兩口立地成仙」等念頭，進而為之憤憤難平，惴惴不安。
「這又意味著什麼？」
第三關殺劫險惡重重，每增加一點實力，活下來的機會都會增加。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時間一天天流逝，轉眼就是三個月。
沉默中，歐陽燕舞默默開口，聲音不再像以往那樣從容。身在最中心，她的實力最強，得到仙靈之氣的機會卻最小，要說心裏一點想法都沒有，騙鬼去吧。
「那是你說的。」幾聲冷漠反駁，內外層皆有。
……
「先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