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瘋論
大庭廣眾交淺言深，蘇老闆的話其實已經越界，非要當面追根究底，十三郎未免太過火。
「先生說笑了。程血衣為六族通緝，小店行事信譽為先，怎可與他有關聯；老朽不過一個看門的，怎談得上與其關係如何。」
「然後？」蘇四有些好奇。
四周多人腹誹紛紛，十三郎收起龍石，說道：「敢問蘇老闆，六大宗門只到一家，您為何來的如此之快？」
周圍群修議論紛紛，宛如一群等待宣判的囚徒。
十三郎笑起來，說道：「沒法子我早就跑了。請教蘇老闆，貴店與血衣殺者關係如何？」
聰明的人多，真正的聰明人只有那麼幾個，蘇老闆無疑為其中翹首，很快領悟了十三郎的意思。
「飛升之地四層分斷，沒有你們幫忙，他怎麼來到這裏？」十三郎追問。
「你們啊，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好意提醒，十三郎捏決施咒比比劃划，驚出老闆一身涼汗。
位高者人善？那他一定活不長。心裏想著，十三郎揮手說道：「沒看出來。」
「老油條，小滑頭，沒一個好東西。」
感受最深還是蘇老闆，大張著嘴巴直楞著眼，楞了半天才確認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現幻覺。
這貨瘋了，一定的。
「先生的意思是，這裏人人都怕死，就他一個無所畏懼，一命換百命。」
蘇老闆回答道：「不能說一切，比如程血衣，老朽可不敢擔保什麼。其餘常見事，比如做價、淬鍊等等，老朽確有權責可用。」
安靜了，周圍一下子靜默無聲，呼吸之聲可聞。
「麻煩您先等等。」十三郎隨口應著，目光轉向六宗弟子，說道：「蘇老闆剛剛提到，各位手裡
十三郎認真回答道：「那多不好意思。」
雙手捧著石頭，擅談的蘇老闆半響無言，感覺就像捧著一座隨時有可能爆發的火山，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還有，租賃內室修鍊，狂靈石與仙靈石兌換，尋找靈材懸賞……仙靈殿所有業務範圍，通通讓利兩成。」
之前不怕，如今敬畏，因為一塊石頭，遠在天外的真靈一下子被拉近到眼前；蘇老闆小心翼翼打出一道靈決，如和風托著那塊石頭送回到十三郎面前，並有額外提醒。
抱著此類想法，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十三郎身上，看他怎麼講。
沒法再聽下去，蘇老闆一勁兒嘆氣，問了句：「要不要所有服務免費？」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爆！」
「這個問題，本座可替蘇老闆回答。」
蘇老闆輕嘆說道：「老朽的意思，縱然六宗主事者在此，縱使齊家少主親至，該遵守的規矩依舊要遵守。先生考慮一下，尋個妥當法子才好。」
不知哪位內族弟子第一個開口，身邊很快響起附和聲，並開始徐徐像四方退散；就連齊門修士也都連連搖頭，神情多少有些羞愧。
百年前金烏有言，龍石內部被龍氣與蛇妖怨氣充盈，爆裂可殺死十三郎百八十次，這句話的另一重意思為，連金烏都無法判定其準確威能。
十三郎點點頭，默默自語。
「先生不會輕易發動，各位道友卻能散開，今日在場多能者眾，萬丈外遠攻也不算太難。」
蘇老闆神情坦然說道：「職責所在，老朽必須了
背斧壯漢忽然插言，說道：「飛升之地四層分斷，但在隔開的地方存在不少空間裂縫，以我之能，運氣好些便可從中穿行無礙；血衣殺者遠勝於我，當可安然通行。」
「也就是說，寶物如果在他身上，你們就不會買，想買也買不到。」十三郎捉住話柄。
「……」四方群修呆住。
「那就對了。」
「先生啊！」蘇老闆望著他說道：「以此換取各位不爭寶物，想法當真獨特。老朽冒昧問下，您憑什麼？」
自家領地，怎麼出來這麼個怪胎。
蘇老闆連連拱手說道：「幸好邵兄在此，不然老朽真不容易說清。」
萬一呢？
鳳陽夫人一旁趕緊點頭為蘇老闆作證，暗示這件事不存在陰謀。
十三郎沒那麼多疑，點頭說道：「然後？」
疑惑中，十三郎再問道：「適才蘇老闆說，凡我出售的東西，作價均可提高兩成。這句話可不可理理解為：外層一切事務，均掌握在您手中？」
十三爛微灑說道：「遲早都要賣給你你們。人多力量大，何樂而不為。」
黃花姑娘欲言又止，由衷懷念起少年時光。
蘇四沒有回應這句話，看了看周圍再看看十三郎身邊，艱澀的聲音說道：「為身外之物而死，與同道親友同歸於盡，不像先生的做派。」
「這個……程血衣這樣的人，千年難出一位。」
蘇老闆趕緊說道：「不了不了，真靈饋贈，老朽不敢褻瀆。」
「可惜威脅只有萬丈，萬里還差不多。」
「上面有引子，蘇老闆不妨試試，能否將其與我的感應隔絕。」
議論譏諷，嘲笑鄙夷，人群慢慢散開
「十三先生豪義無雙，敢情是把自己當成真靈，掌握著大家的生死。」
蘇老闆只當沒聽見話里的嘲諷意味，繼續說道：「先生或許已經知道，滄浪隸屬齊氏宗門，此次降臨者為齊家少主，位高人善，對滄浪修士多有關照……」
「……」
急忙阻止對方，蘇老闆沉吟說道：「粗略估計……萬丈之內生機滅絕，基本無人可活。」
先看一眼那位神色尷尬的齊氏內門弟子，蘇老闆小意說道：「有些事情，縱然是少主也很難做。先生初來有所不知，齊家現在……有點尷尬。」
「花姑姑說誰呢？」小不點好奇詢問。
「……」邵家成、背斧壯漢，包括黃花姑娘都為之呆住。
「然後我想讓蘇老闆看看，人性的另一面。」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蘇老闆想必例外。」
「此物上有真靈烙印，老朽如何試得。」
指指鳳陽，蘇四回答道：「恰逢仙子出關，想領略一下四周風光，老朽不放心就跟了來。」
獵物從來比捕獵者多，況且之前的那番話表明，最能得到收益的是他們，雖說聽起來荒謬，仍難免會有絲絲念想。
「也許真靈賜有保命之法，萬丈之內生機滅絕，獨其一人可脫險。」
十三郎若有所悟，回應道：「您繼續講。」
這句話有點狂，但不是人人聽得懂，但凡聽懂的人神情均有些不忿，暗罵十三郎狂妄。
「……」蘇老闆呆住。
十三郎點頭說道：「那就好了。麻煩您向大家承諾，今後在場所有同道在仙靈殿出售物品，均享受兩成優待。」
在場已近三百精修，除滄浪來的人略顯振奮，余者通通大搖其頭。若說例外就只有那名背斧壯漢，皺眉沉吟，時候朝遠處凝望。
「這事兒有點巧。」
話音落，風雲變，以十三郎立足之處為中心，三千裡外三千飛蟻，身軀通通炸飛成碎片，引起八面狂潮。
「剛剛聽蘇老闆講解人性，受益匪淺。」
這話何其坦蕩，又何等無恥。數百修家面面相覷，心裏想難道就這樣如了他的願？
「還有，日後所有淬鍊時間，同比提高兩成。」
包買天下，牛皮當場揭破。
十三郎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想嚇唬嚇唬大伙兒，同時希望大家能做點事情罷了。」
蘇老闆說道：「先生想讓大家為您做什麼事？」
百八十次不等於百八十個，那種情況真的發生，周圍修士會怎樣？
十三郎不知道，於是讓他自己看。
蘇老闆會怎樣？
蘇老闆說道：「不瞞先生，此前因為血衣殺者的事情，各宗主事均有意來此；寶色顯露震動四方，老朽趕來時已傳靈訊，著殿內朝內層傳遞消息……對了，這是仙靈殿與六宗之間的協議，重寶面世有緣者獲之，仙靈殿有義務通知，不可以搶奪。」
「我看他是逃走無門，試圖讓大家散開。」
「聽到了聽到了，先生表達的足夠清楚。」
十三郎繼續大言不慚，目光追著那些退散的修士遠走，一邊說一邊收拾東西，還有人。片刻間，早已收拾好東西左宮鳴不見了，黃花女不見了，連賴著不捨得躲避的小不點也不見了，現場只留下十三郎、嘲風、邵家成，安置妥當的傳送陣，還有那塊石頭。
沒有人攔著他，沒有人試圖阻止，因為
穩穩噹噹做好一切，十三郎再把目光投向蘇老闆，神色誠懇。
「那又如何？我等只需退開萬丈，看看這位先生要不要催發。」
十三郎不答，說道：「寶物好商量，事情一會兒就知道，我有幾個問題先請教蘇老闆。對了，您是打算替我保管？還是真的想買？」
到場者眾，表面看起來群雄薈萃，但就十三郎的想法，希望見到的重量級人物只有兩個。背斧壯漢來的快好解釋，原因必與邵家成有關，蘇老闆坐鎮仙靈，百萬里路不是說到就能到，多少有點出乎意料。換種方式理解，他既然到了，六大宗族真正能夠主事的人應該得到消息，是否已在路上。
「我明白，多謝蘇老闆。」
「先生說什麼？所有人提高兩成？」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空間裂縫很難穩定，蘇老闆常駐此地，想必對其知根知底。」
「這就走。讓先生留下來在此修鍊，直到升仙成道。」
蘇老闆本事當真不小，一看就看傻了眼。
說完這句話，十三郎舉起一隻手，輕輕宣告。
「先生真是好心，可……」
「這個……」
冷不丁一句話，蘇老闆嚇了一跳。
這是要潑髒水嗎？數百精修面面相覷，內心忍不住感慨十三郎呆傻。雖說其手握重器，可那不過是同歸於盡的法子，自保或許有用，想拿來威脅仙靈殿的老闆，未免太不自量。
「這個……」
真正的聰明人不怕對方的話難聽，只看所講是否為實情，這兩句雙方都很誠心實意，旁邊黃花女看著聽著，身上直起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