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喪家之犬，縱橫八方
說話的是那名生境侍衛，神色相當決絕。
楚家胖子厲吼連連，龐大身軀時刻變得乾癟，身邊千萬絲條狂舞，活像一隻吐絲過頭的大蜘蛛。
「我操！」蘇四老闆呲牙咧嘴，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由心頭生出驚恐。
「喂喂喂，真走了？」
他比別人更了解這個舉動的意義。
「程血衣，我在老地方等你。」
「殺我？你可真敢吹。上次單挑，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與前次十三郎所見的那種煌煌聲威不同，此次出手，血衣殺者活像個幽靈，事先沒有任何徵兆，標準刺客風範。
法相沒有用，護身之寶甚至沒有反應，血衣殺者早就到了，但他一直忍耐著，不開口，不做聲，不出手，不搶奪；他就像獵人對待狡猾的狐狸那樣小心翼翼，直到最好機會出現。
可他……太不自量了。
「喂，別走啊！」
目光所及，無人不為之心寒。
無需解釋，人們自然而然會相信這句話話，血衣人走了就是走了，你們繼續打，放心大胆地打。
十三郎很較真，一面猛催法力加快速度，一面繼續吆喝：「人家綁人質也得管飯，殺人還懂得清理現場；你這人多少有點名氣，一點原則都沒有？」
血錐看著他們，一個個地看，一個個審視內心倉惶；它從那名僅剩的生修侍衛身邊掠過，完全無視其存在。
回應來了。血衣殺者的聲音再度響起，真的回應了十三郎的話。
十三
十三郎也不能，他喊了也叫了，實際上很大程度是瞎蒙；蒙中拉倒，蒙不中也拉倒，總歸蒙把再說。
「那邊，給我……」
……
一擊必殺！
「是的是的，好的好的……」蘇老闆偷偷轉向，離開十三郎去追壯漢。
「應該追。」
「那還用說……」蘇四頭也不回說著，神情忽為之一愣。
被寶物吸引的獸潮不能持久，廝殺雖猛但其退散的勢頭也很快，三人一燕仍有強大修為，處核心仍能自安。
他就像懸在脖子上一把黑刀，默默觀望眾生表演，默默聽著人聲鼎沸，默默等待血意最充足的那刻。
侍衛傻獃獃的看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距離死亡有多近，最應該與之全力廝殺。
程血衣走了，蘇老闆走了，壯漢走了，十三郎帶著齊傲天也走了，留下的人還在發楞。
七成不夠，他要等到十成，百分之一百，萬無一失！
錐殺破體，破體的同時風雷兩送，將剛剛意識到危險的元神絞碎；直到臨死的那一刻，持錘壯漢估計都沒能真正明白怎麼回事，再或者心底閃過程血衣的名字，剛剛來得及誕生驚恐，剛剛感覺到痛。
東看細看，四方搜索，也不知道十三看到什麼，隨手一指大喊怒聲大喊。
身後也是如此，明明知道血衣殺者沒那麼容易被十三郎發現，仍不禁為之心驚
「不追不行，非追不可。」
一刀斬下！
一錐來自天外，悄無聲息，暗無形跡，就像情人之間相互捉弄，偷偷摸上持錘壯漢的心。
四老闆受不了這種遊戲，直接撲上來拽住十三郎的衣袖，哀求聲聲道：「短時間內他們追不上了，別真把那個煞星惹來。」
不動如山，動如雷霆，無徵兆，有陰謀，無所不用其極。
嘴裏應著，十三郎隨手朝身後扔石頭引開獸潮、減輕壯漢二人壓力，想了想，忽又對著周圍大喊。
在那邊？蘇四老闆一哆嗦，壯漢趕緊持斧。
「開玩笑的。」
沒有人理他。
「叫他做什麼，有病？」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十三郎覺得有點可悲，有點可憐。
舊力剛去，新力未生，持錘壯漢無從抗拒，於是默默死去。
缺少獵物的時候，血衣殺者從不嫌棄對手是誰，男女老幼，修為高低，想殺便殺，百無禁忌。但若擁有足夠多選擇，他當然會做出價值判斷，殺死最想殺的人。
「這貨是不是瘋了？」壯漢看不下去，問蘇四。
等了一會兒，四周半點動靜都沒有，十三郎不失望，不臉紅，又指一處大喝。
「不出來，我就殺過去！」
「幫你這麼大忙，難道不該回報我一下，多殺兩個？」
蘇四老闆當真了得，腳踩一面飄飄忽忽雲團狀的法器居然跟得上十三郎，著急忙慌趕緊嘮叨。
血錐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回頭在持
縱橫星空，一人挑戰六個宗族，聽上去何等囂張強橫，實際上……因為不能公開露面，程血衣連交易的權利都沒有，以戰養戰，是其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萬里獸潮，縱橫自如。
生境修家速度如何，十三郎心裏沒什麼準譜，聽蘇四老闆這麼說，大致覺得應該沒錯；回頭看，身後早就沒了人影，周圍只見獸潮洶洶，被勉力提氣的壯漢、還有匯合的家成連連砍殺，闖出一條血路。
「本座今日不想殺你，休再借我之名。」
「該怎麼辦？」
於是他等，看，忍……等，看，忍……一直忍到現在。
「啥？啥啥啥？」四老闆以為聽錯，趕緊追問：「什麼老地方？」
「別叫了，我的爺！」
「我操！」
原來是這樣！壯漢蘇四恍然大悟，回頭看看追兵。果然，三人一燕舉步彷徨，不知該怎麼辦好。
「啾！」天空一隻燕子飛過，光禿禿的身體上沒有幾根毛，與戰場狂風一同凌亂。
黑暗中生存，外面的人體會不到那有多艱苦，記得小時候，十三郎孤身野外求活，無論什麼東西都需要珍惜，一根獸骨，一件遺物，一個洞穴，都要牢牢記下來，保管好，都要物盡其用。即便現在，每次戰後十三郎仍會仔仔細細地打掃戰場，身家日重、習慣至今不改。
「給我出來！」
揚長而去。
絕佳的出手機會，適時的言語攻擊，這邊聽到聲音時，奪命血錐早已到了眼前；別說壯漢當時情形，別說他只是生境修士，便是破劫精修，即便做足準備，恐也難逃一劫。
「這貨上次差點殺死我，還有賬沒和他算。」十三郎一本正經說道：「今天算他運氣好，本少爺忙不過來，不然准把他揪出來幹掉。」
拉開距離就好辦，十三郎手裡還有傳送，只要找個合適的地方，有一點點時間，很快能夠脫身為安。想到這一重，兩人不禁暗自感慨，心想如論戰場機變，此子不做第二人。
「毀陣之前，老夫曾送過去一道半開靈符，傳送另一端已被毀掉，他們只能跑。」變成燕子的老者還能講話，只是看著古怪。
「吼！」
奇妙的是，周圍明明連個鬼影都沒有，但在潛意識裡，人人覺得自己看到其所在，看到一條血紅身影飄然而去，這個覺得在東，那個肯定是西……
對常人而言，東西就是東西，可以賣錢可以裝配，可以贈送可以扔掉，衡量其價值用的是「錢」。但對有些人來說，任何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事物，都有可能關乎性命，是要用鮮血去稱重的寶。
浪浪仙子大聲尖叫，雙手如繁花點點釋放無數靈符，每一張都無比珍貴，價值連城。
終於有了聲音，沉悶、聽在耳中格外凄厲；不知是不是真的沾了血，殺人之後的錐子格外鮮艷，就好像一隻從惡魔眼眶內蹦出來的眼，在每個
短時間追不上？
嗡！
突兀聲音打破寂靜，十三郎催促大家趕緊跑，同時朝空蕩蕩的周圍大喊。
他就像隱藏在黑夜裡眼睛，冷漠，荒蕪，精準，死寂，狠毒，兇殘，從來不眨一下。
「嗷！」聲聲獸吼壓抑沉悶，四方狂潮一時停頓，感覺就像時間被定格。
……
程姓修家，首當其衝！
他們的表情早已凝固，感覺好像失了魂一樣落魄，獸潮中心廝殺猛烈，不能讓幾人動容。
冷漠平靜的聲音，飄忽不知人在何方，不容置疑，那樣堅定。
算起來，今日在場的每個人都曾在鬼門關前遊盪一圈，剛剛過去的那端時間，血衣殺者想殺誰便殺誰，殺誰都有七成把握。
保持著揮錘姿態，壯漢面孔對著前方，目光潰散的過程中想要低頭，以便審視自己的身體發生什麼狀況。重重黑暗遮擋視線，冰冷的感覺開始佔據上風，最終變成全部；高大身軀慢慢跪倒，壯漢茫然的表情隨之定格，彷彿在贖罪。
「我走了，你們繼續。」
「嗬！」背斧壯漢目光收縮，為自己在這隻殺人魔王的注視下而後怕。
血衣殺著，不過一隻喪家之犬，而已。
「嗯，四老闆說的對，趕緊找個地方辦事。」
「那，還追不追？」浪浪仙子艷容無色，生平第一次需要別人拿主意。
「啊！」
追不追，這是個問題。血衣殺者惡名在外，但其言出必踐為人熟知，既然他已經走掉，再來計算實力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