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狂靈半式
天地良心，這絕對不是十三郎有意為之，純碎瞎碰，純粹是運氣。
「孽障！」
那樣沒用，十三郎要的是將它完完整整地帶出來，毒死後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料。最極端的情形下，可能化骨蟲沒被毒死，與之半身相融的齊傲天已經受不了，沒準兒先見了閻王。
角力就角力，相比拔河，十三郎最怕的不是拉不動，而是這條青蟲會不會自斷身軀，留下一半在齊傲天體內。
「為什麼？！」
十日守關，黃花姑娘焦灼難耐，時不時纏著左宮鳴要解釋。可憐老頭兒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又能給她什麼解釋，只好重複那些重複多遍的話。
到底咋回事兒？
「少爺小心！」左宮鳴嚴肅點頭。
這是真心話。左宮鳴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謙遜，奈何黃花姑娘凡事不從常理入手，聞言譏諷道：「志比天高，不怕命比紙薄。」
氣勢升騰，密室內的一切未知定格，那條讓十三郎束手無策的化骨蟲發出嗚咽式的悲鳴，身體一下子變軟。
「就沒辦法了？」
這種妖蟲對神念的感觸極其遲鈍，以三殿下那樣強橫的神識，硬是不能憑威懾將其嚇退。同時其抗毒性超強，天心舌下還能保持本能不散；當然，這不意味著它真能與胖胖相比，只要十三郎點頭，天心蛤蟆隨時可以要它的命。
小不點也出來了，可惜幫不上忙，只能圍著陣法團團轉。還是那個問題，讓她殺死、或切斷化骨蟲容易，但想將它與齊傲天完整分開，小不點的空間造詣還沒那麼精妙，需得再成長几階才可以。
「
左宮鳴連連苦笑，說道：「老朽怎敢。老朽的意思是剛才那股威壓太古老，怕比真靈還……先生出來了！」
「給我出來！」
二聲斷喝，幾道低吼同時響起，三殿下全力施為，一條肉眼可見的銀色絲芒電射而出，由齊傲天的頭顱鑽入，一路向下找到化骨蟲的余身，再變千萬絲芒縱橫。
十三郎勃然大怒，但又束手無策。
其頭頂，那隻剛剛凝聚出來的手掌徐徐消散，耳邊似能聽到一聲長嘆，持續幽幽，歡愉萬年。
「大頭在我這兒……算了算了，叫上家成，帶齊傲天離開。」
這沒什麼，別說它僅僅是一層鱗甲，便是真的利刃裝在身體上，十三郎也不會因此鬆手；真正要命的是，這隻化骨蟲擁有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以十三郎那樣強橫的肉身，居然拉之不動！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玩味。
摔倒的十三郎一頭霧水，但不耽誤其把握戰機，首先一把將化骨蟲撈在手裡，后給女兒一個安慰的目光，再之後施法弄禁試圖封印青蟲的時候，臉色為之一變。
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十三郎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僅楞了楞神便摔倒在齊傲天的身體上。
獃獃愣愣，愣愣獃獃，十三郎死頂著自己的右手轉不開目光，直到小不點大著膽子上前，拉著父親的手臂輕輕搖晃，才從失神中驚醒。
黃花女說道：「你不是化神嗎，這都不知道。」
「嗎的！」
心裏這樣問著，十三郎騰出一隻手，想看看包里還有
感覺沒法解釋，十三郎笑著擺手，一面把齊傲天交給左宮鳴，神情微正。
十三郎破口大罵，心裏無奈想著算了算了，既然你找死，既然齊少主不爭氣，只好斬了這條該死的蟲；若真的救不了齊傲天，只怪他的命不好。
隨著兩聲尖叫，原本因瞑目蟲而渾渾噩噩的化骨蟲好似突然醒過來，緩慢爬出來的勢頭驟然終止，身軀如拱橋回彈，所有鱗甲直豎如刀，其厲足以切金斷玉。
只能賭了嗎？
再看周圍，天心蛤蟆抱頭微顫，三殿下渾身毛髮倒豎，數萬厭靈蟻全部摔到地面，個個匍匐不敢動翅，小不點粉嫩的小臉煞白，望著十三郎的目光滿是敬畏，並有一絲陌生。
化骨蟲長三尺，細如筷，全身披掛環狀鱗甲，粗看活像一隻超長蚯蚓。
「破局之日再相見，一切小心！」
「嗬！」
「嗯？」
「莫心急，化骨蟲不是那麼好對付，多花時間理所當然。」
三年籌劃，方方面面十三郎都曾仔細考慮過，對可能出現的種種意外均有防範，但他從來沒想過、也不可能想到，區區一條長蟲能與自己角力！
「糟了。」
三年大睡，嘲風獸得到的好處不可計量，如今的它神識已經徹底實質化，別說化神，便是生境、劫修亦不好與之相比。
「半式皮毛……這般聲威？」
尖叫聲中十三郎變色，面孔扭曲不成樣子，目光絕望。
熱流自丹田起，盤旋三周突兀往上，如春雷振動衝出手臂，轉瞬化成一隻手外之手。
天心蛤蟆長舌彈出，順著環狀
十三郎真心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氣喘吁吁與小不點大眼瞪小眼，耳邊再聞尖叫。
尖嗥再響，神智全失的齊傲天也承受不住劇痛，身體硬生生被拉成喇叭形；化骨蟲拱起的身軀再度被拉直，下方與齊傲天相連處浮現層層血色紋路，順著皮膚一路鋪開。更詭異的是，隔著皮膚能夠看到，齊傲天體內血脈流轉，那些化成液體狀的骨骼齊聚一方，慢慢被拉成一個倒置圓錐。
「嗷！」
既然它不這麼做，還有什麼可說，拔！
十三郎氣的紅了眼，不得不放棄原先計劃；因為這樣下去，拉出來的將不僅僅是化骨蟲，還有與之近乎完全融合的齊傲天……皮膚內的一切。
誰都料想不到的一幕隨之發生。
化骨蟲居然會叫？！
哪有這般大力的蚯蚓呵！
「機緣？半場？」左、黃一頭霧水。
「你也小心。」
左宮鳴說道：「化神算得了什麼。」
壓力微松，原本無力進取的化骨蟲逮住機會，看上去呆板麻痹的身體再次架橋，曲身成拱大力磅礴，硬是將是三郎拉了個趔趄。
空乏之身，疲弱之志，此刻再被如此折磨，齊傲天真正到了極限。
片刻僵持，齊傲天等於在生死邊緣遊走，已快要支持不住。事實上，齊家少主受創早該死掉好幾回，能活到今天，除其自身意志、身體、外部幫助、丹石等等因素外，運氣佔到很大比重。
吐氣開
此時可以看到，齊傲天身上被拉起來的部分，血色紋理明顯趨散，顏色也變得淡薄，周圍銀流速度變緩，可它就是不停。很明顯，青色長蟲意識到大禍臨頭，竭力反抗，寧死不屈。
……
「這傢伙運氣不錯，非但沒死，還得了半場機緣。」
手裡拽著蟲，十三郎嘗試種種道法，真火試過了、天罡雷霆也試過了，甚至嘗試過使用生滅道去「感化」，嗯，感化是笑話，純粹因為著急胡亂試，結果無一例外讓人失望。
坐擁無窮手段，居然奈何不了一條該死的蟲？
黃花姑娘應聲乾脆，想想覺得不放心，再做叮嚀。
「死了！」發覺齊傲天聲息全無，黃花姑娘大驚失色。
「啊！」
「這麼久，是不是發生了不測？」
流光閃爍，密室禁制一一打開，十三郎托著齊傲天緩步走出，神情雖疲憊，目光卻顯得格外明亮。
「這怎麼可能！」
「呱！」
很簡單，如果化骨蟲有靈智的話，此刻它已徹底弄明白自己的處境，唯有與齊傲天相連才有活路。反之，十三郎必須它活著請出來，否則就只能做個取捨，留下一半在齊傲天身體內，賭它不會再生後患。
化骨蟲之毒辣，實稱得上天下無敵。
……
「給我上！」
掌在半空，十三郎拇指與食指尚未完全分離，中指、無名指、尾指略放翹起，定格的話就好像捻取針線過程的某一瞬。
難得從黃花女口中聽到「恐怖」兩個字，左宮鳴有心取笑，話到嘴邊變成
「嗎的！」
齊傲天也不叫了，那道掌影出現、那股氣勢升騰起來的時候，齊家少主好似被人當頭砸了一錘，徹底昏睡。
即便這樣，化骨蟲仍能相持。
腦子裡這樣轉著念頭，身體因失去平衡而前撲，過程中，十三郎手掌略開，似拳似掌打算撐地后便下殺招……
「問題不在時間長短，剛剛分明發生了什麼狀況。」
身體內，浩如淵海的法力憑空消失近半，苦修已有六年、算起來足有五甲子修為的狂靈之氣，一絲都不剩！
不，它沒有聲帶，沒有共鳴，那是從靈魂發出的聲音，是因恐懼而膜拜時才有可能出現的異聲。
經過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威懾洗禮，黃花姑娘心神不寧，憂慮說道：「你沒感覺到嗎？那種威壓，那種恐怖，那是……什麼玩意兒……」
不僅變軟，化骨蟲還成了形；用肉眼便能清晰看到，齊傲天體內半截長蟲緩緩成型，無抵抗，無掙扎，無力氣，無意志。
「別太拚命，他們不值。」
事情到了這一步，十三郎對化骨蟲的了解已經足夠多，換個環境、滅它一百次都輕而易舉，偏偏眼下這種情形，上不得下不去，活不活死不死，讓人感覺無奈。
碰對了，運氣不錯。
關鍵還在融合上。假如不是顧忌齊傲天，假如能夠捕捉到其全身行跡，治它根本不需要十三郎動手，胭脂鳥一人搞定。
「死不了。」
轟！似有聲，似無聲，被重重禁法封閉的密室聲聲回蕩，亂石飛濺！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法想象的狂傲氣勢，橫掃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