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升仙有矩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星河有變，殺機臨頭
這就是星漏淵的幻！
十三郎需要保持清醒，因此將放飛的厭靈蟻增加十倍，周圍遠近不同足足圍繞著百余只。也就是說，除非這些飛蟻與十三郎自己同時入幻，情形便可挽救。即便這樣，來時路上，厭靈蟻不停碰撞擾亂星河，進而破壞那種並不穩固的陣型，期間已足足驚醒十三郎七回。
「或許是……這樣？」
「星漏淵一定出了變故。」
七回啊！戰鬥當中發生的話，或許意味著七次死亡！
「君兒放心，為父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呃，不對，是爹爹一定能找到能替你治好病的人，一定。」
星漏淵的形狀內闊上窄，最寬足有百里，除去星光的話，腳下有著多種形貌；一名黃衣修士走在土坡上，初入時凝重的神情慢慢散去，代之以寧靜，並有少許欣喜。不知什麼原因，當星點經過其身畔時總會繞圈，自下而上緩緩升空；時間一長，繞圈的星點越來越多，速度慢慢加快，便形成一股螺旋形的星雲。
「發生狀況……」
「大牛上次整得我們好慘，一定不能放過他。」
「錐！」
如此這般，十三郎來到這片叢林，開啟法目注視良久，良久不前。
水滴認可水滴，十三郎本質不是水滴，因此更容易入幻，更需要外物打醒。如此對比，蘇四老闆反而走運，因為受排斥的程度最高，除感覺不暢受到壓制外，更方便保持清醒。
「頭還是疼么？不怕不怕，距離京都很近了，那裡有更多大夫，醫術也更好。」
說話之間神色微變，眾人腳下暗影如濤，隱約能聽見身後左側遠方傳來尖叫，
同入四人，蘇四老闆最受排斥，好似水與油之間格格不入；背斧壯漢次之，星點經過與對待山林走獸大致相仿；其後是程血衣，星點經過時，無論他自己還是其餘三人來看，都會產生一種印象，好奇又懷疑，需要多多觀察的那種。
戰場上，清醒比實力更重要。
這樣的話說出來，燕子再大疑慮也不好講下去，再說蘇四隻有一人，本方足足十餘人，且有陣法相連，實在沒有理由擔心。
為何選擇星漏淵為戰場？除了之前與程血衣等人所講的那些，十三郎多少有點私心。他相信，在這種處處皆幻、時刻可能迷失的地方，自己與生境修士之間的差距會得到最大程度彌補，直到完全拉平。
「生生死死，這是世界能夠長存的基礎，假如修道便能不死，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你就是想不通！」
……
……
按照蘇四老闆的估計，以他們的修為可在這個距離使用神念無憂，不管出手相救還是搜索周邊，皆能保證安全。
石頭在水裡永遠是石頭，了不起表皮沾水，偶爾誤認為自己是水；相比之下，十三郎好似一滴水掉進江河，周圍充滿千千萬萬顆水滴，彷如千千萬萬個自己。
「好，就當你能夠修道，假設你修成了仙，然後？」
「自私如你，不配做我趙家子孫，滾！」
「撐住，撐住，撐住啊！」
當然這隻是表面，注意看的話，會發現這裏每個人腳下都有一圈淺淺光暈，陰影之間還有一條朦朧幾不可見的
「不對勁兒啊……」
十三郎不是這樣。
「記住啊，次序千萬別弄錯了！」
來不及追究了。
……
「沒有家，沒有親，沒有族，沒有國，你一個人活過千秋萬載，真的有意思？」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浪浪說話的時候，周圍星點毫無波動，聲音反倒腳下光暈流轉，那些彼此相連的暗影隨之輕盪，所有被其相連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滾！滾！滾啊！」
星點給他的待遇與黃衣修士不同，經過時彷彿感受到什麼讓它們厭憎的東西，兩側分過，繞著走。與此同時，青年耳中不斷出現種種責備的聲音，自始至終沒有停止，而且……擋不住。
其實這都是鬼扯，需建立在星點有靈的基礎上，當然修士常說萬物有靈，是否真的那樣，需看各人自己是否相信。
楚胖子聲音隨之傳來，斬釘截鐵說道：「燕兄放心，楚某敢以性命擔保，蘇四絕不會對我等不利。」
走了這麼久、這麼遠，人人都有疑惑，心情有些沉重。
……
為何這樣講？
大戰臨頭無暇深究，對此情形，蘇四老闆最為不忿，罵咧咧甩袖而去。背斧壯漢笑兩聲，也朝不同方向而走，唯獨程血衣稍稍遲疑，等兩人走後再度仔細打量十三郎的狀況，留下一句沉重叮囑。
聽了浪浪的話，青年唇角浮現出現一抹輕弧，不知為何看著有些殘忍。其聲音聽著不是這樣，相反越發溫和渾厚，回應道：「如果是指星辰風暴的威力，在下也覺得有些
原因呢？
如何能不驚心。
黃衣修士毫無所覺，神情似醉如痴，行走間口唇微微翕動，粗看像在呼喚、仔細分辨會發現他實際上在與人耳語。
當下十三郎放慢步伐，利用戰前這點時光，爭取儘快了解多一點，至少比別人了解多一點。
「比昨日好？那就好，那就好啊！說明咱們找對了人，找到好大夫！」
十三郎停下腳步，仔細審視著對面那片叢林，準確講是審視無數星點經過叢林時的狀態，微微皺眉。
「為父帶你去京都，京都不行就去西山，知道嗎，那裡可是有仙人存在，只要找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你的這點病症，舉手之勞。」
程血衣的話很快得到驗證，行進之中十三郎慢慢發現，星點「認可」自己沒錯，對外人而言察覺自己的難度無疑被提到，但其同時帶來很嚴重的後果……自己比其他人更易沉迷。
這樣很糟糕。
「君兒，你要撐住，爹爹發誓決不讓你娘失望，你也別讓爹爹失望，好不好？」
自問心性足夠堅毅，十三郎內心慢慢斷定，除非程血衣所講的全是瞎話，除非那所謂的前輩高手全是蠢蛋，否則不可能做出那般荒謬的結論。也就是說，當下的星漏淵，當下這場星辰風波，威力比以往大很多。
遠看似一條蜿蜒銀河，近觀懷抱整座星空，身處其中感受最為奇妙，星星點點幻化無數美景，如暢遊江海，似攀爬山巒，觸手可摘日月星辰，低頭能見斑駁地影；世上有的這裏全有，世上沒有的這裏也都有，窮盡人之想象。
差不多同一時間，對面
十三郎很想通知其餘三個，可……已經分開這麼久，不到指定匯合時間，上哪兒找去。
「感覺不對啊！」
「隨便來個道士，拿本破書換你黃金萬兩；路上撞個和尚，念兩句鬼話你變捐棄祖業。這些難道是你的么，是你打下來、掙到手的么？」
距離青年最近，浪浪仙子淡眉輕蹙，說道：「程兄覺得，蘇老闆的話是否可信？」
想到陣法，燕子不免想到遠處，憂慮說道：「程道友陣法奇妙，可惜受到距離限制；星辰風暴的威力這麼大，老夫擔心外面那幾人，會不會發生狀況。」
「好好的書不讀，非要學那江湖術士，夢想成仙。」
……
「弄丹痴道，多少人因此敗家喪業，甚有君王毀掉大好江山，你算什麼東西，也想長生不老！」
距離黃衣修士千丈外，束髮青年默默行走，臉上神情有些哀傷，且隨時間越來越濃。
「我知道，你也小心。」十三郎鄭重回答。
另一旁，燕子開口說道：「仙靈殿，不可信。現在蘇四不知跑到哪裡，居心叵測。」
河邊，中年男子試水渡河，一步一步走入水流中央；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千百年前就能橫渡海海而衣衫不濕。此刻的他埋頭望著水面，腳步越來越重，神情越來越溫柔。
不妨假設一下，有億億萬萬螢火蟲匯聚成河，延著某種軌跡緩緩流淌，靜謐而安閑。伸出手，星星點點自皮膚上溜走，帶來絲絲麻癢，握住拳，耳邊竟有陣陣叮嚀，聲音聽起來陌生而又熟悉，猶
「不公平，這樣不公平！」
星河有道，外物進入一定會對其造成干擾，就好比一條河流，洶湧也好安靜也罷，投入一顆石頭勢必對水流造成影響，區別只在於大小、長短、程度罷了。
很簡單，所謂沉迷就是自以為融入，把星河看成真的世界，把自己當成那個世界的一部分，這就是入幻。
不考慮危險，當有星辰之光閃耀時，淵內只有一個詞能形容：美不勝收。
「小海你去那邊，燕子去那邊，等下聽我指揮，挨個動手。」
……
「狀況一定會發生的，只看何時、何地、何人……來了！」
距離入關修士約三百裡外，十三郎正要經過一片荊棘密布的叢林。說來奇怪，狂靈之地大多荒蕪，只有少數地方才有植被；偏偏星漏淵這裏古怪，開啟時內里總能長出千百生物，顯得活力十足。
事實證明了這一點。此前與三名大佬走入星光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發現，那些星點對待十三郎的方式與其他人不同。
「未必是好事，小心！」
「這就是星辰風暴？這個樣子，這般威力，能算正常？」
程氏青年唇角再次浮現出那種輕易不出出現的弧，幽幽開口。
不管相不相信，三人對十三郎的看法是統一的，都認為他撿了大便宜，既然星點「認可」，戰鬥時必定佔據優勢。
「君兒，今天感覺如何？」
走入星河，星點原本的位置被其身體佔據，給人的感覺卻既不是擠、也不是讓，而是原本就準備那樣移動。除因十三郎自己驚異而略顯生澀外，彷彿完全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