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觀星時，我在地上畫圈圈
言罷回頭，低頭，伸雙手，靈魔同現，生滅雙手，一起畫圈。
一靈一魔，一生一滅，對應兩顆星，兩道念，所以它們……彼此似有推動。
「狂靈有道，道有兩面，平時看不出來，但在這種條件下……生滅靈魔兩兩相接，它們之間就會有區分。」
一顆星點一絲道念，狂靈擁有億萬萬星，十三郎只問一顆、感覺竟好像與狂靈爭鋒。以道法比書法，好比狂靈大家巔峰，十三郎就是那個剛剛學會拿筆的孩子，大家雖然只寫一字，孩子卻需要臨摹很久，才能稍具神韻。
……
就像孩子畫的孩子臉。
陣外，叮噹飯後搬來一把椅子，半躺半坐在陣法外、關注著十三郎的進展；至始至終，她沒問過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也沒問十三郎準備如何破解，還有那些看著奇怪的圈圈作何用途。
正想著，忽聽叮噹說道：「我再去熬一碗。」
「嗬！」
再次內查，十三郎發現那個包含玄冥之氣的光球小了一圈，明顯因為這次爭鬥中有所消耗。
滿意同時有些疑惑，十三郎下意識地甩了甩手，身軀突然一扭。
「當然真的。」望著地面叮噹腳下鮮血，十三郎暗想要不要下次也這麼嚇唬叮噹……辣椒水這種東西，實在不怎麼好喝。
冷或者是怕，十三郎舌頭打顫，憐惜說道：「你先照顧好自己，還有胖胖。」
「知道了。」
有點模樣了。
「真的？」叮噹正為摔爛那碗辣椒水而自責，
平時動念即可完成，如今為了這一丁點氣意，十三郎拼盡全力，且冒極大風險。叮噹體內半點修為都沒有，一旦十三郎送過去的氣息有問題，比如沾有玄寒，瞬間便會將其殺死，凍成冰雕。
……
這很難。
這次他的動作稍慢，進程中留意那些出現差錯的部分，三息完成。
她就這麼看著，守著，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伴，默默無聲。
事物皆有正反兩面，道也不例外；與實物不同的是，它的正反兩面都在一人身上，比如狂靈，比如十三郎，再比如其他億萬萬修士。當然這有前提，他們需要擁有自己的道。
稍頓，十三郎認真說道：「你沒事，我才能集中精神。」
圈越來越多，十三郎臉色越來越難看，雙臂雙手漸漸粗大，甚至開始顫抖；與此同時，隨著一個個圈圈勾畫成功，周圍漸有氣息縱橫，生之蓬勃，滅之冷寂，靈之飄逸，魔之霸道，四種氣息充盈在陣法內，十三郎體外冰層不知不覺間變薄，中間偶爾反覆，整體趨勢不變。
「得小心不能讓它耗盡，不然再去捉一個全新的來，未必還有這種運氣。」
三尺身軀，蘊含法力幾如汪洋，如今全都灌進那個無底洞；這沒什麼，問題在於輸送的速度如此之快，狂靈擔心之前約定的時間大大縮短，自己能否撐住？
這個舉動不是即興，而是十三郎畫圈之後體
「為什麼？」
十三郎第一個年頭是不信，心裏對自己說道：「生滅相反，靈魔不容，狂靈道念不會如此。它們來自一人一想，怎麼會這樣？」
「那個……藥力積累太多不好。」
「別擔心，我沒事。」
白日勞累，看的久了，叮噹慢慢抵擋不住疲倦與困意，和眼而眠。趁此機會，十三郎小心翼翼打開陣法，將披在身上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送出去，輕輕蓋到其身上。
第一個圈，十三郎瞬間完成。
「難怪人人說他能闖禍，才進去就招惹到玄冥，簡直……太歲第一，此子當屬第二！」
有些不敢再這樣想下去，十三郎神情微變，趕緊收心。隱約中他意識到，這件事、這種想，這個念頭，將是解開許多謎題的鑰匙，會給世界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咦！嗯？」
這次他的速度更慢，更凝重，當然也更謹慎。他不能完全進入忘我，時刻需要分出精力照顧那個球，還要注意手臂不要因負擔太重而廢，心神消耗無以復加。
不是變難，而是比之前容易。
這太難了。
竭力讓聲音聽上去平緩些，十三郎寬慰叮噹，同時轉動內息徐徐反攻，將修為催到極致。此時的他不可能知道，當玄冥之氣發作的那個瞬間，狂靈之地也有劇變，七百丈狂靈低吼聲聲，身形驟降三尺。
歇息片刻，十三郎放出一縷神識，扶搖直上連接
靈魔轉化隨心由意，十三郎做了幾百年、無數次，早已熟的不能再熟；黑白二色內含生死兩氣，早在外域替夜蓮結困的時候就能做到；兩者相合，畫圈沒理由不快。
圈已成型，黑白雖亂但能看出秩序，缺口也已消失。
當然，負擔也更重。
快歸快，畫出來圈圈不成樣子，歪歪扭扭時有斷口，甚至還點上兩隻眼。
「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正在嘗試。」
「或許，這就是星點穿越鏡子的原因？」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畫到第十七個圈，十三郎停下來，抬起頭，沉默半響。
「這沒道理。」
獨居多年，叮噹有能力照顧自己，十三郎很快調整好心緒，繼續畫圈。
疑惑初生便有解釋，一點都不難想到。
片刻迷惘，十三郎沒用多少功夫便找到原因，不是狂靈大慈大悲，而是因為他同時畫兩個圈。
叮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做、應做的事：照顧好自己不讓哥哥擔心，或者分心。
雖不知道狂靈那邊狀況如何，但他明白機會從來不容揮霍，更不能把別人的援助當成可以召之即來的免費午餐；既然這次狂靈出手幫忙，十三郎就應該抓住機會，努力找到自己的辦法。因此他不能將玄冥之氣消滅，甚至要避免使其消減。
「進展很快啊……是不是太容易了？」
「這種時候，胡思亂想什麼呢！」
「那是不是意味著，鏡子內外同
她做的很好。
……
不提狂靈如何怨艾，這邊十三郎得到後援，雖九牛之中取一毛，效果仍如久旱甘霖。修為運轉，陽火猛烈，生滅意境同時展開，幾方聯手共同努力，終將局面穩了下來。
這是成效。十三郎沒有心思去管，當畫到第四十三個圈，他再次抬起頭，望著那顆星點沉默片刻，神情漸漸堅定。
一個圈，又一個圈，十三郎的動作越來越慢，不單單因為體會成長，還因為疲憊。一心幾用，處處兇殺，稍有不慎可能萬劫不復，還要演繹道法，心神消耗可想而知。到後來，每完成一個，他都需要休息一會兒，喘息幾次，才能重新開始。
畫完再看，還是不成樣子。舊錯沒能糾正完全，還有新問題出現。
星點內含狂靈道念，十三郎的修為與之同根同源，所以他要在那縷星光的見證下工作，尋求與之同步，或者叫共鳴。
臉上莫名浮出一抹羞意，叮噹小聲應著，生平第一次顯得不那麼果斷。看其神情似乎還想說點別的，很想可又不敢，閃躲目光投向冰層，視線中十三郎臉色如鬼，姿態扭曲，分明在忍受極大痛苦。
「兩面，道有兩面啊！」
「當年那麼難都能挺過來，這點事算啥。」
內心狠狠責怪自己，叮噹深深看了十三郎一眼，再沒說什麼多餘的話。她轉過身，去廚房為自己、為胖胖準備晚餐，而且要大吃一頓。
又是一番艱難努力，簡單描述
……
「哥哥！」
端坐不動不代表安靜，心靜才能道法自然，十三郎望著叮噹，慢慢找到當年感覺。
兩顆星，星光自然加倍，給十三郎畫圈帶來巨大影響。
夢中叮噹察覺到什麼，發出兩聲輕囈，之後扭著身子，抱住那團讓她感覺安心的衣物繼續睡。隔著陣，十三郎看著她的臉，還有臉上的那塊斑，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尖叫聲入耳，叮噹一路奔跑衝過來，弄灑了辣椒，摔破了碗。
沒關係，再來。
「不用！」十三郎趕緊大叫。
因意成形，十三郎覺得這應該是由虛入實的第一步，結果出來了，挺難。
因為難，十三郎索性不去臨摹，而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甚至可以說直覺去走。他畫圈，之後拿自己畫的圈和星光對比，不求一致，只問差距。
畫了三個不成樣子的圈，他的右手腫了一圈，甩飛冰屑的同時酸澀疼痛，感覺就像練字十天不歇那麼累。不僅如此，心神分散導致精力轉移，體內玄冥之氣突生動蕩，極寒之氣瞬間大漲，如墜冰窟。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被打破，十三郎以看得見的速度變胖，完全埋進冰坨。
第三個圈，十三郎靜心凝氣，抱元守一，速度驟降十倍，三十息才畫完整。
想了想，十三郎強催法力將玄寒暫時逼退，之後給叮噹送過去一縷氣意，內里稍含一點陽火。
「差不多了。」
不氣餒，十三郎繼續畫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