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斗無量
十三郎不管他，繼續說道：「天道不知道具體怎麼做，乾脆想個法子把你們倆捏到一起，分不開也死不了，慢慢研究結果，你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者意識到了但已改變不了。」
突兀一聲大吼，靈機暴怒失控，大喊大叫：「談生死，不要扯到我與天道的關係。」
「算，可是……」
「什麼是無量？」
因天而活褻瀆天，所以天理難容，隨口而發，靈機越想越覺得這句話有趣，頻頻點頭自贊。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我說過那是本能，是你自己都沒發現的部分。你也說了自己還不夠純粹，不純粹的意思就是境界不夠，需要學習，需要進步。」
……
十三郎笑起來，說道：「我說的代價，不是指失去。」
靈機輕蔑說道：「管你怎麼看。」
十三郎說道：「人在輪迴，沒有記憶丟了身份，失去了標誌自己的根本；所以，人只能死一次。」
靈機說道：「外形不同記憶一樣，為什麼說獸，不是人？」
「沒什麼。」
靈機回答道：「因為我死的不夠純粹，不夠乾淨。每死一次，對我而言相當與一次提煉，會變得更加強大。」
十三郎自顧說道：「無量，無可量。它的意思應該是這樣：有容乃大，包容一切。天道之所以著眼於你，為的就是參透其中道理；他覺得自己容不了狂靈，你可以，所以找你幫忙；可惜你不知道這一點，變相成了天道之手。」
「……」
靈機逮住機會說道：「胡言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只是不肯承認。」
靈機說道：「怎麼講？」
「你要滅天，天要破你，你們倆緊密相關，相伴而生，如何視之無存？」
「聽著好厲害。」
靈機說道：「也不盡然，有人輪迴之後記憶仍在，比如修士可以前世覺醒，凡人也有此例……我懂了，按照你的意思，這樣的人根本不算死。」
靈機說道：「我就不提了，和你們不是一路。輪迴由天道造就，你因天道始能存活，敢把輪迴說成沒用的東西，天理難容。」
「這就是你的想法，你的目的所在！」
於是他冷笑，譏諷，揭破，叫囂。
「沒錯，你是劫，因為你太難對付了，連天道都殺不死，狂靈都滅不掉，所以叫無量劫。我不斷地殺死你，你會不斷增加東西，直到把天道也變成自己，還有……」
「你弄錯了，我和天道關係蠻好。」
「講來聽聽。」
失望不但不會失去，還會因此得到力量與更多，換成誰聽到這個都會覺得高興，唯獨靈機不行。
……
「……有關無關，關你屁事！」
他畏懼驚恐。
「無可量，天如蟻，視之無存，虛實由我，有無隨心……」
「不是說了嗎，這就是我的道！我要證道，成就無量。」
靈機愕然，片刻後面色微微改變——可他沒有臉，只有身體微微顫抖。
「……」
十三郎說道：「你是死，為何還要不停
「什麼叫沒什麼？」
十三郎擺手阻止他講下去，認真道：「關於無量，我和你的看法也不一樣。」
「我知道，我見過。所以我認為她沒有死，一定要找回來。」
十三郎掰著手指回答道：「比如父母子女親族家國……」
十三郎點頭，補充道：「還有輪迴先後。」
「我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只是想告訴我：你不受威脅，你可以通過保留記憶的方式讓她、它、還有它們不死。」
靈機冷笑打斷，說道：「瘋言瘋語，我怎麼會有那些東西。」
……
他覺得不能再讓對方講下去，不能任由他胡說八道，蠱惑自己的道心。
十三郎說道：「李四死後進入輪迴，變成另外一條生命，比如人，比如狗。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是李四，不記得被張三奪過身體，碰到的話，興許還會與張三做朋友，還會稱讚其老婆、自己曾經的媳婦。」
「你是無量，天生能夠包容一切，但不是學來拿來，而是通過死亡獲得。這就是你的代價，是你真正的道。」
他驚慌失措。
靈機聲聲冷笑不止，不屑一顧。
十三郎回答道：「用人不好區分。你智商不行，我擔心有誤會。」
「住口！給我住口！」
聽了這句話，十三郎眼中升出一抹痛色。
「你通過失望得到，得到使你變強，強大到一定程度才能通過主動掠奪進一步提高，這就是你的修行方式。」
這算提問了，靈機此時無
「開個玩笑。用獸不用人，原因在於識人有別；獸類區分彼此憑的是視覺與氣味，同個身軀不同經歷，它會認為兩者為一。」
為免被認為智商不行，靈機擺手說道：「一句話，記憶，身份。」
靈機說道：「那是別人的事情，是張三李四間的因果。」
十三郎說道：「別不服。我們來看看你的理解，無量大道就是滅天道，算不算算不算與天道有關。」
靈機氣的瞪眼，好一會兒沒回應。
越想越有道理，越說越有底氣，越看信心越足；望著十三郎微微變色的臉，靈機拍打著自己的頭顱，驕傲示威。
十三郎說道：「你活也好，死也罷，為何誓言滅天罰道？」
當成正經論道，十三郎拱手執前輩禮節，緩緩說道：「所謂輪迴，說一千到一萬，其本質只有一個：讓失去生命的人重新擁有生命。也許有人說這隻是用途不是本質，但要想想兩者相依，沒有它就不能認為它是它，可當成本質看待。」
十三郎說道：「你無父無母無親無族無眷無思；你無痛無仇無感無情無心，你連身體都沒有，這個身軀界魂給你造出來的東西，偏偏它是你必須殺滅的對象。你只有道，只剩下道，你唯一擁有的東西與天道有關，怎麼能說抹去因果，怎麼能說你與之無關。」
時刻留意靈機變化，十三郎笑容更歡、看著更憐憫，徐徐說道：「每死一次，你都會變得比上次更有力量，同
「你想讓我害怕，你想讓我怕死，怕死才能拿死威脅我，之後你才可以讓我教你如何救治，怎樣替它們解除詛咒。」
十三郎沉吟說道：「再或者，你的本能促使自己這樣做……你之所以滅道罰天，目的其實和天道一樣，為了包容。」
十三郎回答道：「張三搜了李四的魂，等於擁有他的記憶，是否代表張三變成李四，會喜李四所喜、愛其所愛，厭其所厭，仇其所仇？」
靈機還是不明白，又問道：「別的，別的什麼？」
「沒什麼就是沒什麼。」十三郎擺手說道：「活著因為記憶，但不純粹是記憶，還有情感。也不僅僅是自己的記憶，還有周圍與世界。」
「以往的你太強大，而且強的另類，強到奪人造化氣運，讓任何與你有牽連的生靈倒霉。」
「請指教。」
「沒錯，你這個人大胆包天，必將死於天。」
靈機完全摸不著頭腦，問道：「我不明白什麼？」
十三郎說道：「生命只有一次，死亡必有代價，只不過你的代價不是失去記憶，是別的啊！」
……
算不上反駁，十三郎平靜說道：「生命只有一次，死只有一回，我是有道理的。」
他惱羞成怒。
十三郎又說道：「張三奪了李四的身軀，李四變成張三；然而旁人眼中他依舊是李四，擁有李四的老婆孩子父母身份，仍會像往常一樣愛之憎之恨之感之。」
「來殺我，看我會不會怕！」
睚眥必報，十三郎將上次被嘲笑的恩怨還上，接著說道：「人類區分彼此的時候，比如張三李四王五賀六，名字只是代號，實質為身份。張三之所是張三，因為腦子裡的東西屬於張三，李四之所以叫李四，不僅僅因為他爹給取個名，還有他媽是誰，他幹什麼活，去過哪些地方……」
十三郎說道：「除了道，你還有什麼？」
靈機想了想，贊同說道：「有點道理，繼續。」
十三郎平靜望著他，憐憫的神情說道：「為何你還不明白。」
「我……進步你個頭！」
這是情感，也是周圍人的辨識方式。
有大把時光可以用，若為無聊事也就罷了，若與生生死死有關，交談對象又非凡夫俗子，靈機覺得自己可以滿足一下好奇心。
靈機聽的直搖頭，說道：「別再扯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可我沒有那些東西，我是劫，是死，是寂滅，與天道毫無關聯；我要的就是死，抹去一切因果痕迹。」
這是情感，靈機明白了，默默搖頭。
十三郎說道：「兩個人，兩隻獸，人與人的面目身體性格完全一樣，只是經歷不同；獸與獸的皮毛大小喜好完全不一樣，但擁有相同一套記憶；這樣的兩人該不該算成一人，兩隻獸該不該算成一條？」
「什麼？」靈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