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至高無上——不妨改之
靈機沒聽到第二個聲音，目光死死盯住十三郎的眼睛，有些緊張，更多的是期待。
靈機大叫道：「不可能，你又沒死過。」
聽到這句話靈機有些傻眼，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對手不是這個變態化神，而是那個自己全盛時尚且不敢輕動的界魂。
「吞了我的血肉，他們死定了，比任何死法都乾脆，徹底，無可挽回；因為我是無量劫，是被至高規則認可的死亡使者；這種死法高於天道能力所及，也高於我自己。」
十三郎眼底深處卻慢慢生出一絲光亮，似有所悟。
胖胖是了，接下去是灰哥與叮噹，最後還有自己。費盡心機，用完手段，十三郎一心期望靈機主動講出破解之法，最終等來這個結果。
十三郎說道：「沒死過，但我可以自己找死。我在回到本尊體內的那個瞬間自殺，你說至高規則會怎麼算？」
「救不了。」
原因在於他堅信：事情總有辦法。
被列舉出來才意識到珍貴，十三郎認真想了想，靈機一動問道：「那要是你殺了我，帶著記憶出去找到我，是不是也不滅？」
「天道應該是至高規則的一種，我覺得它的使命是輪迴，不管是什麼，只要天道能破解我的死，不管用的什麼法子，都表示其達到、或者摸到至高規則的邊，代表其層次得到升華。」
不知不覺陷入沉吟，十三郎神情躊躇難決，像是遇到什麼難題。
十三郎不作聲，靜等他往下面講。
良久沉默，突兀一聲凄厲嘯音，伴隨爆烈氣息、瘋狂殺機、濃郁死意一道，其勢如風捲殘雲，浩蕩八方。頃
十三郎說道：「我帶有你的真身，出去融合本尊，說不定也能成就不滅。」
也許刻意，也許自欺欺人。
「這麼看起來，那個至高規則也不是很難改。」
「吼！」
「死而不死只有我一個，生命只能死一次，兩條都是至高規則；他們死在我手裡，等於至高規則親手所為。現在你再想想，假如他們不入輪迴又活過來，結果會怎樣？」
「我，在，聽。」
「這是修改規則啊！至高規則啊！何止難，簡直毫無可能！」
恐嚇之後趕緊轉口，靈機唏噓說道：「其難有二，第一為提煉記憶，原本你肯定做不到，但是有我啊！只要我的實力恢復一些，只要記憶的確存在，應該能夠解決這件事。第二是融合；死人就是死人，死人與活人怎麼能融合？可是巧就巧在這裏，我和狂靈爭鬥億萬年，與之不美氣息交匯無法徹底分開；還有界魂為我重塑肉身，其中又添加了一些輪迴之氣，三者融合，有很大可能創造奇迹，使得這件事成為可能。」
「幾成把握？」十三郎突然問了句。
「……一半一半，到頂了。」
「我肯定不能找死，別的人呢？」
「我靠……」靈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
「不是不死，是和我一樣的死而不滅，真正不滅啊！」
靈機有些後悔和他說這麼多，憤憤言道：「你到底懂不懂啊！界魂千萬萬年難遇，附身於人更
「一次死亡換來不滅，你說，值不值！」
死亡的氣息四周橫掃，百尺地面瞬間成沙，其中無論何種生靈，皆在無知無覺中變為塵埃。墨色當中，十三郎身形步步隱沒，唯剩兩隻赤紅雙眼，如鬼火跳躍于幽冥。
保留記憶等於活著，聽上去很有道理，接受起來完全兩碼事；胖胖死了，身體魂魄與五彩絲融合，十三郎將其徹底封印，能否保留記憶是未知數，怎麼帶出去也沒有著落……縱然一切都順利，最後能否融合也是兩講。
靈機愣住半響，突然大叫起來：「這都敢想，沒準兒真可以，值得一試啊！」
十三郎說道：「你慢慢長，我先成就不滅，等你來。」
「我就是至高規則的產物，或者叫其中一條規則。我就是死，我可以死而不死因為這是規則，我生來的使命就是滅世，帶來死亡，不可更改。」
由唇開始，顫動徐徐蔓延到臉、到眉，到頭頸，到雙手再到全身上下；平時扛山不會變色分毫，此刻猶如風中枯葉，怎麼都控制不了。
無量劫敢這樣講，事情多半靠譜，十三郎輕吁一口氣，失落狂躁的心情真正放下來。
「不全是玩。」
「不成功會怎樣？」
「這怎麼能知道。」靈機愕然說道：「規則不是我定的，只能瞎猜。」
迷茫中十三郎低下
「注意我說的死，不是可以救活的傷，不是從輪迴中撈出，更不是轉世輪迴之後復活。」
瘋魔只在瞬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隻手掌同時發光，兩到意志同時降臨。
「不成功？那隻能說明規則認定內外是兩個人。」
「這麼多巧合全湊一起才換來五成幾率，你居然說不難？！」
「現在你應該明白了，我是希望能救活他們的，比你還想。」
「為什麼？」靈機真有些納悶。
講到這裏靈機停下來，肅穆神情說道：「凡能觸及天道層次者，均相信宇宙間還存在更高層次的生命，他們不問世事，連星空潰滅，大界崩亡都不管；他們主宰著宇宙間最基本、最簡單、同時最最至高無上的規則，比如生，比如死。」
「就是要你瞎猜，幾成？」
心內、或者來自雙手的聲音，意思模糊，但如一股清泉灌頂而落，彷如靈魂被清洗過一遍。
「放心放心，至高規則無法破解、所以最不在乎被冒犯，這個我有把握。」靈機肯定說道：「連我都可以不在乎恩怨，何況主宰，所謂大能必有大肚量，巴不得見到新鮮事物，道理就在於此。你看天道算計我，按理就是冒犯規則，結果怎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總之一句話，誰能想出法子，可勁兒試。」
……
這裏所講的「死亡」顯然與十三郎表達的意思不同，但不要緊，靈機的意思足夠明白，人人只能死一次，否則就不叫死。
……
聲落，意留，四方狂躁如大河奔涌、徐徐散
數百年修道生涯，這句話慢慢成為十三郎的座右銘，無論遇到何種艱險始終貫徹如一。今日今時，當支撐精神的支柱被一刀斬斷，崩潰在所必然。
「因為這裡是界魂世界。就算它再低能也一定知道我在這裏，除非打算拋棄我這個宿主，斷不會讓你殺死我。」
從無量劫口中說出的三個字，與界律天條並無區別，十三郎知道它不會撒謊，身材開始顫抖。
「等等！」來自靈機的大喊，聽著有些驚喜、同時又有些驚慌失措，蘊意莫名。他能感受到一些別人察覺不到的氣息，細弱遊絲，足以震懾心魄。
「……」
十三郎擺擺手，說道：「逗你玩呢。」
沒能看到想要的表情，靈機並不氣餒，放慢聲音說道：「之前你講過，人只能死一次，記不記得？」
無奈中他說道：「現在殺不了，不代表一直不行。我可不是無量，無限壽命，無限成長……」
事成定局不得不為，值與不值將來再想，十三郎很快找到關鍵，問道：「照你的說法，我要帶出記憶並且融合這件事……會很難？」
「不再死？」
靈機說道：「人只能死一次。若把輪迴因素去掉，這句話絕對至理名言。宇宙間，除無量劫、也就是我可以重複死亡進程外，其餘萬物生靈，強如狂靈、乃至天道，都只能死一次！」
「你，找，死，啊！」
「的確很難。」
「你殺得了嗎？」十三郎不吃這個，冷笑譏諷道：「動動你的腦子想一想，為什麼我敢放手殺你
「道諭：無妄，心災，避禍，殺生。」
情感上，十三郎強大而且內斂，樂觀而堅韌，銳利且通達；他經歷過死亡，活過兩個世界，踏碎重重難關險惡；他能屈能伸，能忍能熬，能為常人之所不及。
雖已有所預料，感覺仍如當頭一棒。
之前刻意表現強大，在於他不得不如此，非在爭鬥中奪勢不可。如今抑制不了情緒，原因是超過極限，體會到真正絕望。
良久沉默。十三郎一字一句仔細聽著，一字一句細細咀嚼，慢慢發現事情極有可能如靈機所說的那樣，至於值不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難講了。
「救肯定救不了，但不一定是壞事。」
靈機愕然說道：「什麼？」
靈機兩手上下分開，指天踏地說道：「界魂內外，同一條生命，你若真能把他們的記憶提出來、帶出去、融合而且不散的話，就已經符合規則所需，成就不滅！」
「不滅你個頭！」
「什麼時候我能致死而後活，哪怕復活的只是一顆小草，一隻小蟲，一隻蒼蠅蚊子螞蟻，都代表我在『死』這條規則上取得突破，超越目前層次。」
話由憤怒開始，說著說著靈機自己都樂了，光溜溜的骷髏咧著大嘴哈哈直笑，樣子滑稽而且恐怖。
「怕的就是這個，會不會連累外面那個？」
沒聽完靈機就被氣的罵人，鄙夷說道：「你是宿主按理應該進不來，可你一定能出去；別人與你相反，能進來但是一定出不去。拿我來說，不把此界滅掉根本離不開，再說……你敢讓我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