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一五一十
灰哥早該死了。
要死一條命，操！
這不，趁叮噹小睡，十三郎外出，金烏坐煉，靈機覺得時機已至，邀請灰哥出門賞月觀星，實則準備下手。
停下來想了想，靈機繼續說道：「有些話我沒對十三講，寄生在他身上的這個界魂遇到大機緣、也是大麻煩，它呀……找著道胎了。」
「呃，這表示你願意和我商量，對不？」
活像兩個傻逼。
「那個，灰哥啊，跟你說個事兒行不？」
……
這很正常。
那該怎麼辦？
過程聽上去很簡單，真做起來，才第一步就遇到難以逾越的難題。靈機是無量劫，不管什麼東西從他手上過一遍都與原來不同，生命之魂沾之必死，徹底消散與無形。
打從那個念頭誕生、甚至更早些時候，靈機就以近乎謙卑的姿態耐心與灰哥搞關係，一心與之謀善。如今看來那更像是天意，彷彿早就料到會有今天，提前做好準備一樣。
世界有了，將來調整、完善、擴大、臨世一步步進行，當前要做的就是拘鬼，哪怕只有一隻鬼物、只要能在其中存活，便代表走出第一步。
十三郎抓來很多瘋子，靈機勤奮地做著各種試驗，也曾取得過「突破」性進展，很為之欣喜。如今他有力量可用，嘗試著將那些與自己密不可分的天道、還有狂靈氣息分離出來，把自己的那一份盡量抽離，一步步嘗試拘魂養鬼。
他不想這樣，可就是管不住。
什麼星什麼月，在他心裏都不及這身衣裳漂亮。
整個世界都是普通人，且都是界魂強造出來
聽著殘忍，可這是事實不容置疑，作為界魂內「中毒」最早最深的那個生命，灰哥早該死掉。
灰哥一點都沒多想，高高興興來到火陽邊緣，將自己的頭顱放上刀台。
觀星賞月，聽上去多麼美妙悠閑，實際完全兩碼事。身邊烈火洶洶，外圍陰風慘慘，靈機沒本事穿越過不了關，更何況身邊還有大灰；所謂美景玄妙都是腦子裡想出來的東西，兩個不死不活的生命就這麼看著，想著，看上去居然有滋有味，一臉陶醉狀。
「辦法當然有，就是提前開闢冥界塑造輪迴，把這個世界拉回正規……呀！」
連鬼都沒有，輪迴從何談起？
事到臨頭，靈機卻猶豫了。
「死中無活，死中無活啊！」
哄來灰哥不是為了間接報仇，而是因為第二件煩心事。按照此前商議好的計劃，十三郎負責收集陰煞，金烏負責提供陽火，順帶守護靈機安全。
「歐昂。」
過程很快講完，靈機認真關注著灰哥的表情，希望找到某種能讓自己決心堅定的跡象……結果一無所獲。
大事臨頭最需要果斷的時候，靈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情緒複雜不提，憂心恐懼不說，還無緣無故想起這一生。
有開頭便有第二個，其後就是連綿不絕，縱然還遇到困難，但都不是不能克服；好比黑暗世界點亮一盞燈火，給所有向光生物指明方向。
「你能說話？你……會說話！
當初沒有十三郎道環封印，灰哥絕難活過七天，事後沒有昊陽的話，他也絕難活過現在。
是靈機殺的灰哥，無量劫的肉身是兇手，毫無疑問。
「歐昂。」
經過無數波折，靈機在金烏的幫助下練就一方小小、小小的圈，外層陽火封禁為陽，往裡是由十三郎親手畫的意境之環，相當於陰陽橋，再往內就是靈機造就的那個小小天地：冥。
五彩中，靈機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像風一樣徐徐說道：「我讓他跑了很多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別的奇異生命，結果沒有一個合用。」
「全是些廢話，咳咳。」
「歐昂。」
「歐昂。」
這裏的養與修士豢養猛鬼不同，靈機只想營造一個世界，鬼物能在其中存活，也能修鍊成長，無論怎麼長、其本質依舊，骨子裡死靈身份不改；至於修士，常有邪修一陽間生命的血肉精魄餵養惡鬼，一來養出來的東西不一樣，再則陰間不可能具備。
沉寂中，忽聽耳邊有人開口。
靈機心裏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一年後的今天，灰哥看上去依舊「龍精虎猛」，竟然看不出馬上要死的跡象！
慾望之火洶洶燃燒，未知恐懼揮之不去，遲疑中，靈機的身子居然開始顫抖，怎麼都遏制不住，內心大罵。
當然這隻是猜測，具體如何需要事實驗證。就自身而言，靈機對這個判斷信心十足，可是……他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遲疑終有決斷時，眼看天光降臨白日，十三郎即將如以往那樣返回，靈機用力咬了咬牙，
「換句話說，道胎得至高規則認可，從孕育那刻起就註定應該成為天道，比界魂擁有更多靈性。」
「我真說了啊。」
「可我真沒辦法，真的。」
很可惜，無論靈機如何努力，最終結果依舊。
講到這裏，靈機留意到灰哥神情迷惘，兩隻大大的眼睛一片混沌，雲里霧裡。
以緬懷過往的姿態，靈機一邊回憶一面講述，把整個事情對其原原本本交代一遍，沒有誇大，沒有美化，沒有任何遺漏。
……
靈機把目光投向灰哥，心裏暗暗計較，暗暗發愁。
講述到此為止，靈機不知怎麼的覺得心裏堵的難受，神情落寞而惆悵，低頭陷入長時間沉默。
「咳咳。」
「然後？有沒有什麼辦法挽救？」
「不管灰哥信不信，我不想這麼干，真的。」
「十三也沒辦法。」
「那樣的話十三也完了，連金烏都無法倖免，界內生靈全部滅絕，至於我……不知道會怎樣。」
明擺著的事實，灰哥不可能聽懂，若其聽懂，後果反而更糟。說不清什麼道理，靈機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於是就做了。
「嗎的，我要殺生，又不是自己要死！」
灰哥彪悍生有鬃毛，五彩之光在鬃毛間流淌，看去像披上一層綵綢，光華亮麗，繽紛美艷。灰哥扭頭望著自己的脖子，對著那層光華流轉，神情陶醉。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成人之後體會過無數種情緒，這次與眾不同；格外留戀，格外不舍，格外孤獨與寂寞。
感覺自己像個豬頭，靈機咳
灰哥能懂人言，至少看上去如此，自打與十三郎碰面，甭管誰喚他都能得到回應，「歐昂」兩字內涵豐富，全憑聽的人怎麼看、怎麼想。
「這件事做不成，後果很嚴重。」
靈機想了想，問道：「灰哥啊，您這是啥意思？」
這就難辦了。
驚呼中抬頭，靈機痴痴愣愣望著灰哥，身軀搖晃，牙關咯咯亂響。
……
「反過來也不行，界魂失敗的話，不僅道胎會死掉，界魂崩潰也會加速，快到無可想象。」
「你一定不懂道胎怎麼回事，連我都不是很懂，其他人更不用提，包括金烏。它那點本事，根本沒資格認出道胎，更不要說明白。」
無量劫居然需要人守護？又一件奇恥大辱！
都有準備好，靈機的日子卻更加難熬，不是因為挫折，而是決心難下引來的折磨。他很明智地隱瞞了打算，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個構想，想偷偷干、造成既定事實。
「那我說了啊。」
有些自嘲，還有些不好意思，靈機嚴肅說道：「我知道界魂正把自己朝道胎中轉移，類似奪舍……又說多了，總之他如果成功，等於立即擁有人形，且具無上智慧天賦；那樣的話，十三想做的事情絕對做不成。」
「干不幹？干不幹？干不幹！」
「所謂道胎，不由天地所生，而是由生命、人類孕育出來的天道之魂，怎麼來的就不說了，其先天化形，生來便可吸納、集合、操縱萬靈意志與信仰的……存在。」
連連失敗，失敗連連，靈機慢
目的是真誠的，用心是險惡的，行為是光明正大的，也是鬼鬼祟祟的；別說，獸到底不像人類那麼機警固執，一年的奴顏婢膝最終換來灰哥「諒解」，相處的還不錯。
……
「歐昂。」灰哥輕輕甩甩尾巴。
值得一提的是，做事情原來也是有癮的，隨著造冥進程持續，靈機投入的精力越多，渴望成功的慾望也隨之增強，慢慢由懷疑發展到堅信，最終變成如執念般的東西，非成功不可。
陽世一定要有生命，冥界第一特徵在於鬼，連鬼都無法「存活」，談何塑冥？
「嗯，是這樣的。」
心裏罵著，靈機強壓心頭浮躁，認真說道：「我和十三、還有金烏聯手造界，經過千難萬苦，如今到了關鍵時候。」
生靈死後，拘其魂魄為鬼，與玄冥之氣糅合變為可供鬼身存活修鍊的死氣，靈機稱之為塑冥。塑冥不是一步便能成功，需將死氣積累成界，之後煉製輪迴法器，打通陰陽橋，造就完整輪迴。
「先天當成，並不意味著一定能成，道胎由生命孕育而成，降生之前一切來源於母體……沒有哪個母體承受得了這種消耗，也不可能擁有那麼長的壽元。」
需要不同於界魂造物的生命，相對強悍的生命，最好沾染過瘋病氣息，將這些特種綜合起來……
「我這兒有個麻煩事，想請灰哥幫忙。」
都說人類知恥后勇，靈機以積極的態度投身到鑽研中，一心塑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