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懲戒

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懲戒

默默安慰著自己,十三郎用力抹去唇邊鮮血,腫成豬頭似的臉上堆出冷笑,緩緩開口。
蓮仙子平靜說道:「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我問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思來想去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十三郎憤怒,委屈,無奈,內心大罵。
十三郎知道那沒用,現在主宰天下命運的是蓮仙子,垂簾之後,權在眼前。
打不過,躲不了,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曾經橫行滄浪、笑傲狂靈的十三先生像個球一樣被拍來拍去,翻翻滾滾難止。此番情景,不說他自己感受如何,身後昊陽之中,三足大鳥神色憤怒而又惶恐,心裏兩個聲音對吼大唱,難分難解。
迷茫眼神,金烏心裏暗暗琢磨,兩個聲音出奇統一。
蓮仙子說道:「天就是天,『兒子』這種詞彙,是褻瀆。」
這就夠了,足夠了!
「懲戒,罰你此前言語褻瀆。」
「再不悔改,家法伺候!」
「十三郎你瘋了?」
「啪!」
大笑大叫,毫不氣餒,十三郎返身再上。
金烏愣愣摸不著頭腦,十三郎已經轉過身去,驕傲姿態,再問夜蓮。
「最後機會,是不是真要翻臉?」
火雲倒卷,昊陽之中飛出一隻百丈巨鳥,徑直衝到十三郎身邊與之並肩,神情慷慨。這次出動,他沒有調用昊陽之力,純以兩百年苦修而來的修為應敵,勝敗都比剛才痛快。
理智壓制住勇莽,傻獃獃的昊陽之鳥留意到,十三郎的確在笑。
蓮仙子淡淡說道:「是不重要,我會親手滅掉他。」
與之相比,反倒其腹中生命波動更多,期間咚咚作響不停,傳達一些讓人摸不清頭緒的情懷。
「這貨瘋了,還是傻了?」
十三郎大罵一腳踹過去,金烏哪想到他會這麼干,楞被踢飛個跟頭。
十三郎認真說道:「先不說你能否做得到;殺了他,等於害了我們的兒子。」
蓮仙子代表天道,界魂世界,沒有人能夠威脅到她,如此便只有一個解釋:發生在靈機身上的事情讓天感受到了不安,極有可能代表塑冥成功。
「愚蠢。」
「扯蛋,打死了還能笑!」
「下一次,我會殺死你。」
擁有常人、許多大能都無法想象的肉身與修為,走遍世界享有無數奇人異士、甚至真靈的尊敬,十三郎此生、生平首次嘗到耳光滋味。
「……」
十三郎無語又覺得無奈,誠懇說道:「道理已經講過了,人性不可能一直壓制,界魂想要的那個世界不可能成功,他經歷少不懂事,你不能跟著一起胡鬧,還有……」
十三郎有些疑惑,問道:「我說錯什麼了?」
「別忘了,弒父殺君,天意不全。」
言出,掌隨,「啪!」的一聲,又是一記清脆耳光。
「一下兩下是親熱,三下四下是親密,再打我可不讓你了。」
「出頭啊蠢貨,你為神禽,豈能眼看著朋友被娘們兒欺辱!」
「別忘了,殺你的是我,不是他。」
憋屈到無可形容,十三郎咆哮道:「臭婆娘,當真以為你能奈何得了我,當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瘋婆子,你玩真的!」
「瘋你娘個蛋!」
目光厭憎,感覺膩味,蓮仙子蓄勢待發,冷漠的聲音不似之前那樣平淡,帶上真實殺意。
事情到了這一步,十三郎與靈機的「恩怨」、是否如蓮仙子所講的那樣設計、還有靈機知道後會怎樣都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蓮仙子的態度,對過去無動於衷。
「我……」
「沒洞房就有兒子,吃虧還是佔便宜都算了,可你連兒子都不讓老子認,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嬸嬸爺奶祖輩十二蕭,個個不忍!」
一次次猛撲,一次次倒飛,十三郎一次比一次來的快,退的更疾。到後來,蓮仙子被那些污言穢語所激怒,動作隨之加速,下手越來越狠。再後來,十三郎看似不斷前撲,身體卻在一次次打擊中向後,直至連叫都來不及叫,剛剛爬起便又跌倒,再次倒飛。
蓮仙子目光微沉,說道:「第一,我不會害他。第二,不許你再這樣講。」
第三記耳光最為沉重,且動用了修為,十三郎整個人飛出去,氣息紊亂,一路飆血。
「我操你……」
三日懇談,中間無數波瀾壯闊,十三郎留意到蓮仙子並非毫無所動,但都只能維持一瞬。對她而言,曾經的那個夜蓮更像故事里的人物,可為之感慨喝彩悲傷憐惜,過後即成浮雲流煙,與自己並無關聯。
「我靠,你還打!」
……
「啪!」
蓮仙子根本沒看他,目光越過十三郎落在那頭鬼鬼祟祟的大鳥身上,輕蔑說道:「出來,領罰活命,違抗必死。」
略想了想,十三郎說道:「造生會不會殺死無量劫,不重要。」
「夠了!」
「我操,你再……」
直到……掌影停頓在空中。
「懲罰,亦是警醒。罰你狂妄自大,不自量力,惹火燒身,險些連累到天。」
論心言事最怕無動於衷,為友如此,為敵亦如此。
如果說,之前十三郎籌謀這些僅為探索與嘗試,多多少少帶點復讎之念的話,現在當他看到夜蓮,知道其腹中生命為自己所留,撥亂反正的決心便如鐵石一樣不可動搖,捨命不悔。
「世間億萬生靈,誰比我更倒霉!」
情形沒有任何改變,啪!的一聲之後,十三郎又一次被抽飛。
「啪!」
……
「啪!」的一聲響,沒能抵擋、或許不想抵擋,十三郎臉上出現五指掌印,身形連連倒退。
狂笑中十三郎翻身爆射,直撲那座象徵天道的法壇。
「身為昊陽,豈能貪生怕死!」
「放屁,那是鬧彆扭嗎,十三快被那個婆娘打死了。」
估計是因為面孔腫脹生疼,這次十三郎不笑了,反撲當中怒吼聲聲不止。
「懲戒,罰你悖行妄動天心。」
「滾你媽個逼!」
「啪!」
十三郎氣死了,抬手指著蓮仙子方向,對金烏咆哮:「娃都有了,承不承認、那就是老子的媳婦兒,你他媽的什麼東西,敢那樣說話。」
斷喝聲中微風輕動,神輝光牆中分出一縷、幻化成掌瞬間臨頭,直接甩在十三郎的面孔上。
「……」
「我操……」
冷冷一句反擊,蓮仙子截住十三郎想要說的話,淡淡言道:「別拿那些沒用的情念對付我。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
「滾蛋,人家夫妻倆鬧彆扭,輪不到你插嘴。」
實在忍不下去,十三郎微諷說道:「那你以後怎麼叫他,天?小天?我的天?」
「啪!」
「莫名其妙得個媳婦兒,稀里糊塗來個兒子,媳婦兒子都和自己不一條心,變著法子要尋死。」
但其說出來的話……實在與笑容不怎麼般配。
聲落,影隨,十三郎唇邊染血,止不住身形再度倒退,依舊避不開追來的掌影。
他的動作由快越慢,身形由疾到徐,漸漸連爬起來都很吃力,依舊不肯罷休。
瘋不瘋,傻不傻,任憑前方掌影如山,十三郎執著起身,倒飛,跌倒,爬起來,重複那個過程。
拖延無用,十三郎嘆了口氣,癲狂神情慢慢平復,慢慢變得堅定。
「我操,你……」
「罵兒子就得罵他的娘,媽拉個逼的,果然有道理。」
「十三別怕,我和你一塊兒……啊!」
十三郎不希望他明白,罵過之後馬上轉口,喝道:「打是打不過了,一會兒你先死。」
臉腫了,眼歪了,牙飛血濺連成一片,傷勢不斷加重,喝罵漸漸跟不上蓮仙子的節奏。
「啪!」的一聲響,未及近身的十三郎再度倒飛,比來時快得多。
這叫什麼話?!
「原來是這樣。」
「我……」金烏好大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說話又有什麼不對。
腹誹狂罵,十三郎掙扎著站起身,先回頭看了看。他看到靈機的身體仍有三尺高矮,且看上去依舊活蹦亂跳,非一時片刻就能完工。
十三郎啼笑皆非,問道:「人倫大道也有錯。你呢?難道不當他是你的兒子?」
十三郎氣憤說道:「剛才你說弒父殺君,難道不是指我?」
看著那張臉,望著那隻手,十三郎知道蓮仙子說的是真話,再如之前那樣「胡鬧」,下次她會痛下殺手,一擊要了自己的命。
罵也沒用啊!
蓮仙子平靜說道:「他是,但我不會那樣叫。」
感慨聲中神輝再動,依舊是那隻手,依舊是那個姿態,那個目標,甚至連軌跡都一模一樣。
「我操,你又打!」
蓮仙子肅容說道:「他應認你為父,你不可以當他為子,應該當他是你的天。」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靈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大灰死了,冥圈發生變化,引來蓮仙子強勢撲殺。
蓮仙子靜靜地望著他,神情淡漠,目光冰冷。
「我操!」金烏也怒了,心裏兩個聲音同時吶喊:上!
「事情總有辦法。再說老子是一家之主,可不是好欺負的。」
「不能出去,出去和他一樣,難道你想那樣丟臉!」
「沒有這麼多時間和你玩。」
……
出道三百年,從未如此狼狽。
「即瘋,且傻。」
笑容燦爛像是解脫,又像是明悟后的蛻變與崢嶸。十三郎笑的很開心,笑到遏制不住心中狂喜,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