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千劍一殺，浪費感情
頭疼事小，疼的再厲害也能忍，可是打嗝兒就……施劍動法，運氣掐決，前進後退，做一個動作打一次嗝兒，總計三百六十八回。
這次他真的錯了。
憤其人之不恥，哀其劍之不幸，天絕大劍再無保留，血光盡釋，連斬三千。
注意這不是比喻，是在沒有遇到攻擊的情況，自己用腳把自己絆倒，摔了個實打實。
首先發威的不是劍尊，而是苦忍、苦熬、苦等至今的蘇老闆，狂嘯凄厲，十三道身影分兵兩路，各追一方。
劍未臨，劍威來，掌中法劍顫動哀鳴，懼意清晰顯露。
「劍定八方，斬！」
既如此，何苦留著它？
運劍成殺，關鍵時刻打噴嚏會怎樣？疾沖時抽筋、自己把自己絆倒會如何？假若每次運轉修為時都會打嗝兒，戰鬥如何進行？
「這不可能！」
很明顯，這次劍尊又錯了，至少錯判一部分。
漫天劍光散去，濃濃血色當中，劍內身影略顯惆悵，幽幽開口。
皓首白髮，老者原本神仙面孔，如今鮮血淋漓眉目猙獰，恨到極致反頭、拍掌、扣心，動禁。
「這不可……」
開始很順利，兩大劍修全力出手，上來各自斬殺蘇老闆一具分身；那之後的戰鬥完全是噩夢，交手期間，左首老者打過十七個噴嚏，抽筋二十六回，摔過六次跟頭。
劍靈生懼並非無膽戰鬥，它依舊會為了主人出生入死，只是氣息壓制受點影響罷了；再說劍靈之膽從哪裡來？還不是來自用劍
戰場很大，千里不長，飛虹一道戰雙劍，雙劍掉頭就跑。
一面抽筋、打噴嚏、打嗝兒摔跟頭，兩大劍修彼此掩護，苦鬥連連。
「嗬！」
戰鬥打到現在，二老一個人都沒能救下來，劍宗三千劍修喪生玄冥、后被阿古王取走祭劍，至於和蘇老闆的戰鬥，只有一個字能形容：慘！
數字證明一切，十六身等若十六條性命，斗到現在蘇老闆已失三人，余者個個帶傷。
這樣的人怎麼配用劍，為何修得出劍靈？
「畜生。」
……
與禿頂老者不同，此老雖同樣精通陣法，但在劍道上走的是單線，一心一意精修本命劍，早已通靈；因其通靈，更能體會到劍中君王的壓力。
戰鬥當中兩人對望，均從對方眼裡讀出兩個字：跑吧？
一把劍崩碎、換變成多少份？
殺來殺去，殺到三千劍修喪盡，殺到蘇老闆渾身帶傷，殺到三殿下抽身參戰，殺到萬劍齊鳴先生回歸，殺到自己的劍都不再聽話，殺到狂靈地上聲威大放……直到劍尊歸位，目光投向這裏，二老心裏皆意識到，不能再打了。
蘇老闆恨死了也急死了，六七人上前同時抓住十三郎，同時大喝一聲。
能有這麼怕？
跑。
「你，不配用劍！」
說慘是對雙方而言，以一敵二，蘇老闆先是拖住兩名大佬不準其救人，後來拖住他們不準馳援，再後來拖住他們不準其干涉
對老者而言，是否潰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未見過這種用劍方式，從未想過自己要與整個宗門、整個天下的劍修為敵，也接不下。
逃跑沒面子，說走比較好聽，比逃跑更沒面子的是，兩人竟連同路都不敢，言罷兵分兩路……應該叫分頭逃竄，快似流星。
知道強助即將趕到，十三蘇個個大喊，人人奮發，反之兩大涅修逃跑不得安寧，踉踉蹌蹌，慌不擇路。
障字說不出口，劍到了。
白影閃過，三殿下成功偷襲到左側老者的臉，破相事小，要點在於將其快要發動的遁術打斷。
再打就要死了。
真有這麼怕。
靈劍崩潰仍具忠心，一剎那的功夫，老者感應到自己的諸多同門、甚至包括師兄；與從前不同的是，那些他們的氣息里多出一些東西，中正平和，縱暴怒時仍能體會到洒脫。
悲壯一幕，本該惹來許多慷慨氣，但在劍尊看來毫無疑問：褻瀆！
與蘇老闆對比，兩名劍宗大佬也很慘，某種角度講比蘇老闆還慘，同樣傷痕纍纍，但其更關鍵的傷勢在於心，在於那種無法形容的絕望感覺。
重生之後第一劍，面對的是自己從未遇到、想到想不到的「前輩大能」，大先生不止為了給對手尊重，也為了天絕。
正因為看穿了這單，禿頂老者才會放心，獨自一人搶上狂靈；按照他的
他頭疼，還打嗝兒。
論實力，古劍三老與白毛雙修不相伯仲，適才戰鬥明明白白，蘇老闆充其量略勝其一，單挑都未必能滅殺。考慮到蘇老闆帶傷入戰，一對一旗鼓相當，一對二必敗、但考慮到他那種古怪的分身乏術，或可拖延。
這樣猶能維持不敗、不死，還生生滅掉蘇老闆三大分身，不錯了，真心不錯了！
「劍靈，崩！」
劍臨頭，殺意放，劍中虛影並指抬足，以極標準、極隆重、極正式的禮節向老者致意，清喝一聲。
千條劍魄催動，一顆主魂鎮壓，三千修之三千劍意，瞬間齊出。
成千上萬，那是形容、肯定有所誇張，了不起數百、上千道，老者以劍靈崩潰換來成百上千次攻擊，無一能夠突破天絕，道道被殺。
人多到底有好處，十六蘇分身則力量不足，合體則數量有失，加之上來便遭重創，實力大打折扣；劍宗二老互相掩護，不至於被逼到要逃跑。事實上，自打明白自己被某種詛咒盯上，二老反而更加堅定決定，非殺十六蘇不可。
嗖！通常意味著極快、極凌厲或者極輕巧的物體飛過身邊，然而在老者的感受中，迎面飛來的不止是一把劍，還是一座山，一片海，一陣風，一顆起自狂靈、落在頭頂的千里橫木。
照常理
掉頭就跑？
跑得掉么？
心裏閃過最後一個念頭，三千劍落，將老者分成兩千一百二十七份。
不是說劍靈不可以死，因主而生，護主身亡也是天分；就算劍尊本人，也不會認為劍靈比人命更重要；然而死要有個死法，堂堂涅級大佬、修為還在的情況下、僅僅因為劍靈生懼就逼其自爆，哪有一點用劍者的根骨。
「該死的孽……」
「合！」
那是怎樣的一劍呵！
輕視對手是鬥志，尊重對手因為品行，劍尊眼裡，用劍修士……同等條件下，理當獲得更多尊重。尤其當他看到、老者所用劍中有靈，越發認定這是一個愛劍之修。
「十三，一個都不能跑！」
詛咒啊！那麼邪門的詛咒，會不會造成劍靈反噬？縱不會，其戰力還能剩下多少？
分身之法古怪，蘇老闆追擊的方式更古怪，一人抓起另一人拋向空中，拋出去的人一下子不見蹤影，后從空間的另一段鑽出，鑽出之後身軀微晃，又把拋他的人帶過來、和二為一。正是憑藉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蘇老闆才能拖住兩大涅修，如今追擊更加大放異彩，不但能夠跟上、還能保持合圍。
已經死掉的人，禿頂老者怎麼計較已經不重要，這邊兩大涅修同戰十六蘇，拿不下已經足夠丟臉，看到一個劫修參戰就逃跑？
同一把劍，換個人拿，效
那可是涅修！
那就殺吧。
他沒看過之前的戰鬥過程，根本想象不出來老者承受了多少折磨，壓力有多大；這個時候劍靈傳出懼怕的意味，對老者而言不單單是損失戰力那麼簡單，而是詛咒效果加劇，已經干擾到靈體。
「管他配還是不配，還有一個！」
右側老者比同伴的運氣好，不抽筋不摔跟頭也不打噴嚏。
劍靈崩，八方散，這把價值連城的法劍頃刻碎滅，換來一場威力無匹的劍只風暴。
融合短暫，那種洒脫的感覺還很淡，遠未能把劍意聚為整體，甚有可能重新潰散。
「斬！」
老者自以為明智的舉動，實則犯下此生最嚴重的錯、也是最後一次。
聽上去不可思議，情況就是如此，這邊天絕剛剛起步，那邊二老察覺后同時大叫一聲：「走！」
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二老報的念頭不是「事不可為留待將來再戰」，而是徹底喪失鬥志，跑掉一個是一個。
……
嗖的一聲，劍終於到了。
「汪！」
突如其來一聲大吼，老者做出一個誰都預料不到的舉動，掌中法劍悲聲大放，劍靈哀嘯后連連閃爍，最終蓬的一聲炸飛萬道，萬劍齊飛！
「吼！」
原因得找，煎熬中，思來想去二老最終發現：剛開始戰鬥，對手兩大分身根本就是主動送死，為的就是施展這個邪門到不能再邪門、惡毒到不能更惡毒的詛咒，直到現在。
未曾對劍自崩劍靈，換來強大力量的同時，更換來天絕一聲怒嘯，以鳴響大唱做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