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羅桑大力，仙子慷慨
「敘你媽個逼！」
「吆喝，臨死有悟呵，想告訴誰聽！」
同為涅修且為其中強者，狂胖子何懼仙子迷情，但他害怕古木纏綿，羅桑之力的可怕不在其強，而在於厚重連綿不絕。
世間很多危險絕望，最危險莫過於不知道危險，最絕望莫過於親眼目睹卻無能為力；悲憤中少年難守清明，模糊感覺不斷加重，緩慢而穩定地蠶食靈台；
這麼多人、這麼多強者，沒有人知道壯漢身上發生何事，就連狂胖子都覺得莫名其妙，只能將其理解為一種別樣神通。
不少修士當即大叫，事實上根本用不著，自打火鳥轉向的那刻起，周圍便有無數身影橫衝，紛紛抽出手來，施法馳援。
美夢、噩夢、美夢，兩三次交替，一條擁有千年智慧的生命走到終結，殺他之後，人面火鳥越發美艷，嬌笑聲中撲向下個目標。
邵林死後，算上十三郎在內，狂靈地僅餘四名新晉劫修，壯漢為其中之一；此前多番戰鬥，他的貢獻一點不比背斧漢子少，實力出眾。不過很可惜，這樣的戰場，縱然劫修也很難讓人留下印象，以至於十三郎剛剛才發現，自己記不得那個試圖用性命提供信息的人的名字，只從服飾認得他姓燕。
清醒又如何呢？大佬相助只在一時，醒后仍被鬼燭包圍，很快有人重新陷入痴迷，置生死與度外。
人聲回蕩，周圍千萬火鳥只只成面，美艷臉孔。
「吼！」
無奈何，少年最終選擇自爆……
那些火鳥皆由生靈所化，殘缺不全、但依舊是魂，女子投影后不管奪魂還是別的手段，總之她能掌控火鳥行為，借其身軀施展幻法……這哪裡還
「空牢！」小不點再鑄囚牢。
「小官人，剛剛聽你那麼說，那麼凶，紫薇好生害怕，好生猶豫，到底要不要過來打個招呼。」
此為大恐怖！
「本座就在這裏，你要拿我怎樣，要如何破解本座之術？」
女子所用、狂胖子叫破的是投影……誰見過這麼強的投影呵！
僅僅擁擠算得了什麼，自打擁有美人面孔，火鳥本源猛而不烈的攻勢陡然狂暴，吞噬一條條陷入呆噩的身影，將其撕成碎片，焚成灰燼。值得一提的是，自始至終那些被殺滅的修士都沒做出反應，目睹、或者感受著自己被一點點吞噬，表情依然痴迷眷念。
火鳥無盡，師兄沉醉，少年自己尚需掙扎才能保持心智，只能眼睜睜望著師兄一步步被火焰覆蓋，化為灰燼。
嬌媚聲音，沙啞透出異樣誘惑，此刻聽起來、好像來自九幽地獄里的召喚；紅眼仙子並不在意狂胖子的看法，不在乎群修恐懼還是勇敢，只想聽到十三郎的回應。
空間有限，自爆威力龐大難免傷及同僚，周圍群修平添壓力且無防備，傷患致命者大增；至於那些被他殺死的鳥，它們只是承載投影的鳥而已，多的是。
「本事不錯啊胖子，殺我這麼多回。」
「哈你的騷婆娘哈……」
壓力來自四周，來自心理，最樂觀的人也已絕望，狂胖子終於意識到真相，面如死灰。
沒有用。
笑容印入、留在每個人的心裏，壯漢滿滿臉崩、身塌、嬰碎、魂滅，死前一瞬，其眼神似乎有了剎那清明，竭力將頭顱轉回，張了
憐乎，惜乎？
「小官人，那漢子是想對你說，可曾聽到？」
十三郎皺眉未做回應，此刻起腦子裡正在想的事情匪夷所思。
視線中，得到群修支援的燕姓壯漢氣勢大漲，玄法出擊殺戮滔滔，生生在火海中趟出一條路。
「愚昧東西，這是道法！」
但要注意，投影永遠是投影，是道法神通因而有終止，不太可能成為分身那樣長久的存在；比如十三郎曾見過涅祖的投影之身，施法動念威力龐大，但它依舊是「假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靈識投影，這麼強！」
「有鬼？」
靈識投影，極高端同時又極初級的神通；修鍊角度講，築基修士便能通過法術將聲音面相傳至別處，沒什麼殺傷力，僅能糊弄一下沒見過世面的老百姓。隨著修為增強，境界提高，修士投影的能力同步增強，慢慢能夠使得投影具備一部分施法能力，純以視覺觀看的話，與本尊無異。
飛升修士也有同門，一名身形瘦弱、模樣如少年的修士凄厲高呼，一面瘋狂施法為自己、也為身邊師兄撲殺火鳥。
沒有用。
一隻距離較近的火鳥轉過面孔，對十三郎微微一笑。
狂胖子提醒有點晚，壯漢反應有點慢，突然之間，他的動作莫名其妙遲緩下來，口中哈哈大笑，笑笑笑的一直笑，笑個不停。
不容錯過的機會，被點名觀看的十三郎、阿古王等都沒有出手，緊盯著那名壯漢的一舉一動。
有什麼用呢？
火眼赤紅，跳動猶如暗域燈盞，濃濃邪意撲面而來，明明周圍因火焰與道法玄光勝似大白天光，給人的感
奇妙的是，狂靈修士們和她一樣，紛紛回頭去看十三郎，看他作何應對。
是點破，也是警告，狂胖子的低吼喝醒大部分人，仍有不少沉醉在自己想象出來的天地內無法解脫。於是很自然的，群修殺傷之力大減，拓展空間的速度驟然降低，很快感受到擁擠。
「你自己說，本座該用什麼法子處置你才好？」
沉默多數時候代表軟弱，面對火鳥、十三郎的沉默傳遞出某種信息，群修一時嘩然；混亂中不知誰發出聲音，牙齒咯咯打戰。
「小心！」
「師兄，醒來！」
「這個小傢伙不錯，還有那個漢子不賴……小官人看好了，本座這就解決他。」
「其實小官人對我有恩義，只是自己不知道。想來想去，不管小官人領不領情，紫薇決定還是應該現身一敘……」
火鳥依舊連綿不絕，於是之前過程重複，被點名的修士們挨個兒死去，活著的人因空間縮小、慢慢被擠成一團。
戰鬥持續，狂靈修士一個接一個死去，火鳥源源無盡，湧出木壁即刻擁有人面，女子嬌笑之聲不停，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這樣的度外與等死無異，絕望的氣息很快在修士群內滋生，感染周圍，傳向四面八方、每個人。
「羅桑之力，她已擁有古木之力，靈識亦如此……我的天！」
「吼！」
「十三，快想想辦法！」狂胖子不接腔，回頭去找十三郎。
渡過死關的修士到底不同，聽言觀行，壯漢既驚且喜，手握玄法大步迎上，直接殺入鳥群。
火鳥再笑，神情越發嫵媚多情。「小官人不說話，本座當你默認。這好辦，他，他，他，還有她和
指人殺人，軍心必定崩潰；不管女子是否用計、用的什麼計，都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同時不少人心裏意識到，那麼多人面火鳥集中一處，威力固然增大許多，也是狂靈修士對付她的最好機會。
殺人後，火鳥馬上被憤怒的修士們打成粉碎，但不要緊，它有無數同伴可以通靈代話。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知不覺間變得脆弱、亦或本來就這麼脆弱，遇到難題、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向那個此前他要降服的青年求助，要不就是跑。
這個距離，他能輕易殺死那隻火鳥，可是……有什麼意義呢？
「啊！」
「那傢伙叫什麼來著，沒記住。」
慷慨有之，愚昧更多。
言出必行，成群火鳥突然轉向，過路不傷沿途不理修士如何，直奔那個被點名的壯漢。
現在這種情形，攻與防都將達到極致，純以道法而論，壯漢所在的那片小小空間已趨於飽和，再加入神通沒多大差別，還有可能造成誤傷。
「汪汪！」三殿下什麼都不會，狂吠幾次，隨意撓兩爪子了事。
先不說數量成千上萬，關鍵其威能，堪比奪舍！
「你們守，老夫來殺！」
「吆吆吆，差點忘了小官人。」
粗俗腔調，狂蠻身影，恨極怒極忍到極致，呆立半響的人影終於有所行動，其快有三。
清面瓊鼻，玉顏端莊，無論哪個人看到都得承認這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但那雙眼……
非但如此。
「守護！」
結果讓人失望甚至絕望，十三郎、阿古王、程長老、蘇老闆，四大強者臉色鐵青，目光陰森；其中十三郎口唇微動，想說話、但卻聽不到聲。
「小官人，怎麼樣？」
……
「找我？來！」
最最要緊的一條，她的這些投影仍保持著「不懼生死」的特點，比如狂胖子知道危機沉重，喝醒群修放手大殺，片刻間消滅數千隻鳥。
「影定！」阿古王當先發難。
沒有涅修能和羅桑比耐力，真靈或許都不行，意識到這點，狂胖子的反應簡單而直接，認慫。
一隻火鳥飛過來，嬌媚容顏嬌媚笑容，遙對著十三郎的臉孔說道：「小官人，是不是沒看清楚？」
獲警告后明慧重生，重重殺機已然臨頭，一名修士大吼著、本能想從火鳥群內衝出，剛起步又被奪去心志，玄光褪色道法停頓，被火焰吞噬。
嬌笑聲中一隻火鳥撞入，一張美人面孔親吻，將他的臉、他的話，通通燒成了灰。
嗯，他如果沒轍，自己就得跑，必須跑。
……
道不明，無解釋，視線被奪，千萬火鳥人人只看一盞，心神難以旁顧。不知不覺間，許多修士停下手裡的動作，各自盯著自己看到的那隻鳥，痴迷如靈魂出竅。
不要說修士天生無懼，面對無法解釋的現象，面對沒有辦法對付的敵人，修士與凡人沒什麼兩樣，用一聲「有鬼」表達恐懼。
有火鳥撲上壯漢的身體，他還在笑；有火鳥撞進壯漢眼眶，他在笑；有火鳥鑽入其肚腹、嘶鳴、爆裂，壯漢仍在笑。
同一隻火鳥再度現身，任誰都能看出其眼中怨毒，及真誠。
十三郎無言可對。
許是忙碌中忽略掉這茬子事，許是被狂胖子提醒，又興許是故作姿態，千萬丈美艷面孔同時側目，欣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