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來不及思量
說紫薇，紫薇到，踉蹌身影自木壁鑽出，紫薇一臉倉惶，尖銳的聲音高喊。
看到那把劍，九陰忍不住脖子微涼，彷彿那把劍就架在脖子上，隨時可能砍掉自己的頭。
危機何在？
「主上，救我！」
可她的確快死了，斷無虛假。
等到烘爐火焰耗盡，它才會需要動一動，又或者，那時的它已經不再需要像現在這樣依賴羅桑，可隨意行動。
本能告訴它，現在自己還不夠強大，九獄世界不是太穩定，那種悸動是好的、可以幫助它進一步提高，但非現在的它所能利用，需待九獄大成、突破后才能享用。
烘爐絲絲聲中吐出絲絲烈焰，烈焰迸射、或進入大蛇的身體、或進入木壁變成火鳥；大蛇扭頭、特意關注了一下爐內火焰的量，發覺距離耗盡還有些年頭。
坐擁無盡生命，大好羅桑，九陰無需像人類、妖族那樣弄險，一心求穩。
於是它開始回憶，想從無數記憶里把驚醒自己的那個夢境找到，進而尋找到製造該夢境的那個靈。
「這丫頭挺用心的，將來要是有可能，放了她也無妨。」
於是它看到，境外一條寬闊通道，前頭三團黑芒閃爍，根須瀰漫輕易刺透羅桑古木堅硬的身軀，四周無數利器揮舞，奮力開鑿。
猛中修行，夢中殺戮，尋常噩夢難令九陰真正醒轉；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同往常，意味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非不可收拾。
兩域戰爭，九陰是知道的，並沒有因此加以干涉。它知道兩點，首先羅桑實力強橫，不太可能遇到致命危險；其次即便有人能夠降服羅桑
戰爭是個好東西，九陰一直這麼認為。
就在剛才，它感受到一絲不安的氣息，可稱之為靈犀。
「我中邪法，需入界內才能隔斷源頭，求主上允……」
欽佩是因為，九陰想不到她能堅持七十年。
界外一日，界內十年，九獄並未完全成功，這是弊端之一。因為時間流速不同，九獄世界需要不斷吸納新的靈魂，才會需要紫薇。
剎那猶豫，九陰判定自己不能讓紫薇就這麼死掉，心念微動，送開九獄之禁。
化境自有空間之力，隔斷試聽但不能阻隔九陰天賦，對它而言，那種針對自己的殺意如此清晰，宛如當頭驚雷般響亮。一旦認真起來，其天聽地視的能力便得到發揮，當數百名狂靈修士開掘到距離化境附身處不遠的地方，九陰立即察覺。
任何能夠離開九獄的靈魂，哪怕只是表面離開，都不願在其中多留一天。
九陰依舊不在意，因為用不著。
「嗯？」
實打實地講，看到紫薇的那個瞬間，九陰真真切切嚇了一跳，同時大為糊塗。
「吼！」
世界很大，大蛇曾去過無數地方，經歷諸多風雨艱險，直到覺醒並且找到這顆樹，慢慢體會到安靜的好處。
古木空間，盤身大蛇一動不動。
「……好！」
誠然古木會因此受到傷害，誠然紫薇已經受到傷害，誠然那些人比之前的對手聰明……有什麼關係呢？
還是那種不安的感覺，比上次明顯強了不少。
身在化境，九陰「行動不便」，休說能夠提供的幫助很有限，就算能，它也懶得出手。
找到它，殺死它，九陰本為九獄主宰，只要找到源頭，便可輕鬆碾碎危機，恢復秩序。
掙扎飛到九陰頭頂，紫薇仙子來不及解釋經過，勉強把話說完，一頭扎入。
想想那也沒什麼意思。
從未想過羅桑敗北會怎樣，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發現，可如今，他們似乎……距離很近了？
七十年後，紫薇把九獄世界走了個遍，最終失望而出，頗為遺憾地告知九陰她發現些許端倪，需要慢慢思量才有結果。
前一刻還是風平浪靜，下一時突然殺機洶湧，九陰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大而且快，那些人怎麼能殺到這裏，為什麼全都知道自己、指定必殺。
一邊琢磨，九陰慢慢回思夢境，思緒從一個個靈魂飄過，忽然心頭又是一動。
很難不代表沒有，萬靈萬象，總有那麼幾個特殊存在能夠在自己的經歷中製造出強大的感染力，讓九陰感受到絲絲悸動；每當這個時候，九陰總會在夢中將其殺滅，毫不留情。
九獄圓滿，圓滿就會另開新界，自此九陰便能遨遊星空，跳出天道之外。到那時，它首先要做的便是消除與這個世界有關的一切，比如現在這個九獄，比如紫薇，還有羅桑。
「沒關係，你慢慢想。」
「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前不久的那次戰鬥，紫薇淪陷，羅桑似乎遇到強敵，一批人修殺入體內，大肆挖洞
「也許做了噩夢。」
「紫薇！」
九陰知道人類把這叫因果，斬之方可立道。
對它而言的有些年頭，百年起步，千年也有可能。
還不止這些，那些人身後，四百劍修沉身定勢，個個奮力輸送修為，拖起一把劍……一把長達千丈的巨劍！
再往後，又有百名修士盤膝成陣，道道手印空中凝結，顯然在準備著某種強大殺伐。九陰留意到，這樣的陣法足足三座，座座氣勢驚人。
翻閱夢境與看書類似，本本頁頁需要時間，一面想著，九陰忍不住想起前不久……應該是前不久吧，具體多久沒什麼慨念，感覺是近期發生的事。
多少年沒有體會過生死感覺，九陰勃然大怒。
紫薇是九獄世界少數幾個曾保留名字的靈魂，九陰覺得應該給她一點面子，一點希望，雖然……從來不會有什麼希望。
開鑿隊伍身後，百余名精修蓄勢待發，靈光連閃準備各式神通，看樣子、好像目標就在眼前，隨時準備擊殺。
「會是誰呢？」
魂魄之軀，紫薇仙子全身冒煙，臉上、身上道道裂痕，就像一座風蝕雨淋不堪其重的石像，塊塊往下掉。不僅如此，她的氣息以看得見的速度走向衰弱，很快從凝實變為虛影，虛影不停變淡，馬上走到消散邊緣。
再看看別處……別處其實沒什麼可看，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
「這又是……」
不等其疑惑，又來一次。
天地靈物自有靈犀，大蛇知道自己會被天地排斥，因
「主上！」
禁開門開，魂入魂飛，突兀之間，一股濃烈到極致的厭憎感覺起自心頭，千尺大蛇驟發咆哮，地動山搖。
不知怎地就想到這句話，九陰暗想難道是真靈……顯然不太可能。
沒有別的生命，這片空間長年寂靜，九陰多在沉睡中修行，早已習慣了這種寂靜，並且享受著。經年累月，漫長年頭，四周景物一成不變，時間於是變成最無意義的東西，大蛇忘了自己在這裏停了多久，睡了多少年，只管默默等候。
人間修士道法萬千，九陰難以辨識全部，唯一可斷定的是，他們個個心念九陰，全都針對自己。
千百人大吼似為呼應，寬闊空間內突然浮現出無數條身影，湧現道道玄光。
誰敢太歲頭上動土！
不管怎麼說，紫薇重入九獄，九陰發現她很認真地做著自己宣稱的事，一晃七十年方出。
前不久，被收服又被釋放的紫薇重入九獄，入關之前通靈傳來意念，說是要幫助它尋找圓滿的法子。言辭中，紫薇主動告知九陰：她這樣做其實是為了自己，若其真能找到辦法、幫助九陰成功的話，希望能夠換來自由。
九陰有界，九陰有夢，它的夢來自九獄世界，來自被拘禁的千萬殘靈；事實上，做夢對九陰而言意義重大，其一切都是從夢中學來、修成。
是夢必有好壞之分，九陰連接千萬殘靈，心志情懷每時每刻都在經受打熬，早已堅硬得像塊石頭；因而噩夢雖然常有，卻很難嚇到它。
好笑的是，就算九陰自己，也用了足足七千年才想出辦法，還需要漫
傻子都能看出來紫薇快要死了，死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半點痕迹都不會留下。如此其驚慌便有了道理，九陰能夠理解——問題是它看不出紫薇受的什麼傷，什麼法，或者什麼咒。
「主上，救命啊！」
莫名其妙連來幾次，九陰有些惱火，尤其它發現自己弄錯了，不安的源頭非源自夢境，而是發生在真實世界，發生在羅桑體內。
「殺！」
事實證明這種選擇很正確，過去百年，羅桑捉來大量修士，為九陰提供不少強者靈魂；前不久、又是前不久，連紫薇都因此身陷九獄，真正變成九陰之奴。
九陰一點都不介意，只覺得有點好笑，有點欽佩。
除了陣法，還有修士行動古怪，有人朝木壁內安放什麼東西，有人在腳下搗鼓什麼，有人持法器默默自語，還有人乾脆神目痴獃，如睡夢中。
「吼！」
體內只要不是真靈，斷沒有可能斗得過羅桑，他們終究會死，羅桑還是羅桑，紫薇也還是紫薇。
他們的進展是那樣的快，當先胖子修為深厚，一人操縱三把飛劍，幾乎一步步不停地朝里走。其身旁身後，大批修家人人縱劍，木屑紛飛。
一切都很正常，危機何在？
這怎麼可能！
因為戰爭，因為與羅桑作戰的那些人？
她很誠實，九陰喜歡誠實的靈魂，於是就允了，雖然它不認為紫薇能夠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懶慣了，睡慣了，於是不想離開，甚至不想動。
某時某刻，盤身大蛇扭了扭身子，一直睜著的眼睛轉了轉，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