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因人有路
「您是……」
經過這麼久時間，那些黑絲髮生不小變化，線條增多其一，形體變幻其次，還有顏色似也豐富起來，帶著懾人心魄的意味朝下方逼近。
乞兒正容說道：「名為父母所賜，本官身為陰司正統，爾等皆為陽世生靈，見官應當……」
擔心引發誤解，乞兒重又解釋幾句，瞥一眼蘇老闆繼續說道：「之所以不明朗，本官認為是這樣：六獒分駐六方，距離極遠，正因為這裏的人太多，他們一時不太好分辨誰輕誰重，所以才……」
「十三來了？在這裏？！」乞兒還在追問。
蘇老闆一下子愣住，不知該說什麼好。傻子也知道，乞兒留在這裏不僅沒有半點生機，且多半會遭受「嚴刑拷問」，至死難休。
換成尋常人，這樣講難免羞慚不好意思，乞兒卻顯得極為平靜，能與不能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手下留情！」美帥急忙大叫。
完全不理大判表情，乞兒毫不猶豫指向某處，宣喝軍令。
美帥沒對他解釋什麼，淡淡說道：「我有氣機鎖定的感覺，不太真切。」
仔細審視頭頂天空，蘇老闆逐漸瞧出幾分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白宜身形頗為高大，乞兒相對瘦小，入懷及胸……說母子的話，竟然挺合適。
白宜越發溫柔可親，指關關說道：「不信啊，問他。」
覓食野獸剛剛發現獵物蹤跡，此刻正在排查異象，直到確認其方位和距離，就像一張不斷靠近的陰森巨口，壓迫感十足。
「我叫白宜，你可以叫我白姨。」軟語輕聲，
九大妖王，相加可與冥朝分庭抗禮，冥都坐擁一品判官過百，皆非主戰；九大鬼王，個個麾下妖將千員，聞名者十數人不等；粗粗對比一下便能知道，似六獒這樣的知名鬼將，應當、不，應該說至少擁有不下於美帥的個人戰力，鬼卒數量遠遠超出。
「看我的。」蘇老闆不在乎判官優劣，得意說道：「既然輕重難辨？這麼多人分頭走，看他們追誰。」
「是個辦法，但要儘早。」蘇乞兒當即表示贊同。
「不行！」
說到這裏乞兒忍不住四下張望，估計在想大判怎麼一下子帶來這麼多活人，自尋死路。
紗衣女子會做人，適時一語帶過爭論后說道：「冥界太大，幽魂太多，分兵縱能避開六獒，也會累戰到死。」
白宜楞住，皺眉難解。她最清楚乞兒處在什麼狀況，按理只要自己不放，便是美帥親自出手，也很難將乞兒「解救」出來。可現在看，小小鬼司神意清明，目光火熱，哪有半點入惑模樣？
「封息？」
「唉！」美帥仰天長嘆。
「十三？」乞兒再度大叫，不僅大叫還從白宜懷中竄出來，像有天雷灌頂而醒。
「攥緊的拳頭力氣大。」關關不善言辭，言簡意賅：「一塊兒走，殺敵闖關。」
乞兒說道：「自那以後，河間王給予六獒極大信任，令他們監護全境；非但如此，周圍大小鬼王知曉此事後，慢慢培養出一種習慣，封息所指、
「廢話！」美帥也生氣了，覺得好丟人。
這番話講出來，周圍人神情真正改變，面面相覷。
「唉吆喂，說教先生來了。」蘇老闆不屑目光看著他，輕蔑說道：「你呢，明還是暗？」
若不然，九大鬼王膽敢提什麼燃梅會，早被冥都提軍踏平。
「帥鍋放心，傷不著他。」
「人……太多，六獒竟然都被驚動，後果……」
陰司玄火，類似人間君王供像，玄火熄滅，其實是因為閻羅已故，冥都為保民心不得不封鎖消息，施大法術行替代之策，勉強維持各司玄火，如今這樣，說明那種法子已經不管用，再或者鬼王又有動向，不管哪一種，總歸不是好事。
美帥只微微一笑，懶得理他。
「裝瘋賣傻，不過是個好……」沒敢把話說完，蘇老闆斜瞥美帥，想問他陰司判官是否都這個德行。
蘇乞兒的話證實了這點，等到天空顏色再度固定，形狀變成獒犬之頭的時候，萬事皆休。
蘇老闆有些無語，暗想丫頭到底單純，看不出叔叔考驗他們。旁邊乞兒神情微滯，詫異目光望著雨薇、再轉向美帥，欲言又止。
「十三是什麼，人嗎？」
一句話，一次撫摸，乞兒心防徹底衝垮，淚流滿面。
「哎吆呵，不但架子大，脾氣還不小。」蘇老闆連連搖頭，打斷說道：「直接說，咱們該怎麼辦才能脫險。」
因為這個，美帥多看乞兒兩眼，內心對其評價再度提高。
蘇老闆稍稍變色，追問道：「你認真的？」
蘇老
「看什麼看，這裏真正的當家人不是他。」老闆心情不好，拿眼睛使勁兒瞪著美帥，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說的是判官。
「王八犢子！」蘇老闆破口大罵，氣沖沖用力推一把美帥，吼道：「十三把帥印交給你，趕緊拿個主意！」
白宜不管他們怎麼看，溫和說道：「你的心好，法子可不對，而且行不通。」
「蘇老闆嘴薄，心腸其實不壞。」
「沒到那一步，咱們還有退路，而且有力量。」
力能及者不推脫，力不及者勿攬權，乞兒老實，所以本份。
「那還等什麼，趁著六條惡狗沒來，趕緊走！」
「真的？」
封息等於標示于頭頂，破不開逃不掉，四面八方全是敵人，重重圍堵。
乞兒還在兢兢業業的做事，還想著把消息傳回去，與其類似的還有很多，殊不知此刻冥朝各處自顧不暇，哪有精力考慮這些註定會死的人。
「架子不小。」明擺著乞兒對自己不像對美帥那麼尊重，蘇老闆不高興了：「你個倒霉催的姓蘇，怎麼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還本官？」
「爹爹好厲害，名傳兩界。」雨薇聰慧，然在父親的事情上歷來盲目，理所當然這樣想著。
「當然。」蘇老闆搶著回應，哪怕問的不是他，哪怕沒人理會。
乞兒朝美帥施禮，回答道：「鎖魄與氣機鎖定不同，一旦咬住再無鬆口可能，屬下修為淺薄很難看破現在到哪個階段，但在以
「為什麼？」放在平時，乞兒或許會在「宜」與「姨」之間犯糾結，現如今，小小司長淚眼婆娑，混沌中不忘據理力爭：「燃梅事關兩界安危，每個活人、人魂都應效死。」
美帥笑了笑，沒有回應這句話。
「說說你的看法。」
「我知道，不要緊。」白宜和聲安慰，讓他不要有心結。
玄海司，往白了講就是合法的駐外間諜，只要職責就是觀察鬼王動向，遞送情報。乞兒這種級別，僅知燃梅大典，並不知道冥界真正兇險，按正常情形發展的話，戰起時、像他這樣在鬼王領地供職的會被鬼王首先清理，死無葬身之地。
唯獨乞兒將信將疑，于白宜懷中扭頭，真把目光投向關關。
「不是說六獒比鬼王更強，封息之術才是重點。」
蘇乞兒回答道：「本官無能，無法替諸位、上判分憂。」
問他？
「婦人之見！本官……」
「六犬封息本質為追蹤之術，與別的法子不同，所謂封息主要針對魄意。據屬下所知，六獒六色六方，各守一魄，只要被盯上，任何具備神魂者都逃不過他們的追蹤，且無道法可以化解。」
乞兒越發疑惑，站出來、義正詞嚴說道：「大局為重，犧牲在所難免。上判請恕屬下直言，這麼多生修，想必不是個個緊要，應將有資格參加大典之人擇出，暗途遁走。」
「這邊！」
不等美帥開口，雨薇首次
蘇老闆險些笑了，美帥差點哭了，雨薇一旁眉目如畫，幸福滿滿。
他根本而不知道發生什麼，只覺得這麼多年的疲憊如潮水反撲，又見老師慈容再現，恨不得一頭扎進其懷中，美美睡上一覺。
越想越覺得不易，美帥鼓勵說道：「對錯無礙，儘管講。」
「呃……」乞兒信了，迷糊中指蘇老闆言道：「他的主意，我……只是覺得有道理。」
周圍人大眼瞪小眼，美帥幾番想開口，到頭來皆化作嘆息，蘇老闆慢慢意識到自己的陣營，驕傲目光看著美帥，意存挑釁。
美帥仍未回應，把目光投向乞兒，暗含嘉許。
連美帥都能中招，他一個小小司長如何抵抗得了，之前女子刻意收斂、如今稍稍釋放魅惑，立即把乞兒變成傻子。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
蘇老闆認真想了想，很快意識到問題嚴重，變得緊張起來。
美帥沉吟道：「總要先試試能否擺脫，我考慮在方向上做做文章……」
乞兒看都不看他一眼，朝美帥施禮道：「幽魂已滅，屬下留此應付六獒，稍做拖延。」
乞兒不同意，憤而轉身欲與之爭辯、目光剛剛轉到女子身上，神情突然間變得獃滯，痴獃呆直愣愣，混沌無神。
裊裊婷婷，女子走到乞兒面前抬手輕撫其頭頂，溫柔的語氣說道：「可憐的孩子，老實的小鬼頭。」
美帥輕輕搖頭，說道：「沒見過六獒不好具體評價，但能肯定，他們每個都不會弱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