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委屈的不二
橫山不二沉默很長時間，最終理智戰勝面子，承惠接收。
「……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但我告訴你……」
「呃？」十三郎目光微凝，暗想如果是真靈，自己還是躲遠點好。
「那你知不知道，我有三敗。」
比如橫山，讓他屈居圖奇之下，可能么？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
算下方位距離，再把時間放進去考量，橫山不二應該繞了很大一個圈，經歷過一場或多場戰鬥，不敵、且正在被強敵追殺。
橫山淡淡說道：「等你遇到，自然知道行不行。」
橫山不二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而且他又受了傷，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氣息虛弱而且混亂，狼狽的不成樣子。最令人不解的是，這樣他都不肯停下來找個地方療傷，急慌慌斜向奔逃不停。
橫山不二懶得理他，目光只看十三郎。「判官？生修？全死光了？」
首次看到蘇老闆運用此術，橫山不二有些詫異，看他時目光有些變化。
也有不願被束縛，割據一方后自立為王，慢慢尋找別的辦法。
「那他會不會想宰了我們？」蘇老闆又問。
暗示「是你干擾到了我」，十三郎主動示好，拿出一些丹藥、加一根羅桑枝條遞過去，一邊說道：「人間別的好處沒有，煉丹之術比冥界強……別逞強，你需要這個、我也不是白送。」
在冥界，武修以遊歷挑戰提升修為，但若達到涅級以上，通常會用各自喜歡的法子安頓下來，依然四方飄蕩極少。原因仍在於修行，破真之路緩慢而且艱難，在沒有先輩盡心栽培的情況下極難實現，無論哪個勢力，在面對涅級強者的時候總會比較小心，沒有約束、不肯輕易給予指點，因此當鬼物突破涅關，投靠大勢力成為大多數人所選。
※※※※
低頭看看自身狀況，橫山不二有些氣餒，說道：「沒試過，但我知道狼會挖洞。」
十三郎搖了搖頭：「太巧。」
這與眾人事先推斷沒什麼兩樣，除了驚嘆狼群強悍，似也沒什麼別的內容可談，然而
關於自己的遭遇，此前橫山不二語焉不詳，只說來的時候便因遭遇與之結仇，原路返回時發現它們更多了，浩瀚彷如汪洋無盡；實在沒辦法，橫山嘗試繞道而行，這不，兜了一個大圈，三度闖關猶不能出，白白加重傷勢。
一貫風格，不到實在沒辦法、十三郎絕不說謊，時間長了，言談舉止自然而然培養出一種「說則可信」的氣質，再有破真之後法度初成，事情合情合理，很快被橫山採信。話說回來，假如十三郎吐露全部，什麼破真、煉化……橫山不二反而不信，決意會認為他信口雌黃，心懷鬼胎。
「洗紅浪，橫沼人人皆知其卑鄙，偏又奈何不了他。」提到這個名字，向來以冷漠示人的橫山不二咬牙切齒，似有說不完的話。
「先看看吧，幾句話功夫總能抽出來。」
難兄難弟，誰比誰慘，橫山不二顯露智慧，十三郎不能不有所表示，欣然相應。
「誰都會有為難的時候。」
「瞧見沒，我在籌劃反擊。」攔住不讓蘇老闆抱怨，十三郎儼然大局在握，說道：「賊兵勢大，分而食之，揚長避短，揮斥方遒，計劃怎麼樣？」
難言之隱今日終題，橫山不二狠狠咬牙：「他也用刀，經常冒充我行事！」
「呃……」
阿古王衝出攔截的時候，蘇老闆自覺接替其職責，揮袖將十三郎卷到身邊，並擺出威武造型。
「是嗎？」十三郎默默沉吟：「只聽名字，頗有幾分英雄氣概。」
「苦大仇深啊，到底怎麼了？」
橫山不二氣到不行，偏頭擰目歪眉瞪眼，說道：「這次你失算了，拉我上車占不著便宜，反而會連累自己吃虧，甚至會死。」
旁邊，得到空閑的阿古王趁機恢復法力，穩穩噹噹還是那麼平靜，接過帶路重責的蘇老闆擔心的不得了，一邊按照原計劃分出身形，一邊使勁兒拿眼睛瞪十三郎，恨不得給以
同種情況，放到橫沼生靈身上又有不同，他們非死非生，投靠鬼物心有不甘，外出遊走風險又太大，至於八鄉……橫沼雖大，總不像外面的世界無窮無盡，當所有藩王落定，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落腳之處。
「你說呢？」橫山不二依舊不看他，反問道。
「我不能那麼做。」
十三郎耐心開導他、順帶標榜自己，似乎忘了追兵轉瞬將至，自身什麼狀況。
「你才快死了。」蘇老闆勃然大怒。
別人信不信不知道，洗紅浪反正是不信。
「嗯？」
就像人間舉人補缺，得有人退下來、或者死掉才行。
「大好男兒，豈能效仿鼠輩……」
「除此外，他還想要我的刀。」
「為什麼不？」十三郎奇怪反問。
「彼此彼此。」
蘇老闆懶得浪費腦力，好奇問著：「這小子會過來嗎？」
日積月累，橫沼歷代總有那麼幾隻特殊人物，放在眼下以三人為代表，其中兩個與橫山不二交過手。
「呃？」十三郎好整以暇：「說說看，你有什麼本事殺我？」
「結丹的時候，我曾掘地兩千里……」十三郎認真說道：「地比這裏硬。」
「不勞操心，他們都好的很。」十三郎神情如常，笑著提議：「順路不？邊走邊聊？」
十三郎說道：「上天？」
原因很簡單，再過不久，八鄉召見的時候就要到了，將會出現新藩王——但只有一個。
「既然是二貨，應該不會那麼想。」
「……嗯。」
受封藩王，將有一次機會圖朝面聖，親身感悟八鄉道法的機會……注意對橫沼生靈來說，八鄉就像聖人一樣，遠比閻君的名聲更響亮。
就像……受了什麼委屈。
獠牙獨，洗紅浪，橫山不二……別看橫山不二威名遠播，就戰績而言，其實是最弱的一個。
「肯定的，瞧他那慫樣。」蘇老闆總能抓住時機，毫不猶豫開口譏諷。
一眼帶過，十三郎接著說道：「給我說說狼群到底什麼情況，能把你逼到這種地步。」
「英雄氣概！」橫山不二陡然憤怒起來，近乎大喊的聲音叫道：「知不知道他多難纏，多陰險，多不要臉……」
「狼心狗肺，不知好歹。」蘇老闆偷偷嘀咕。
十三郎知道他擔心什麼，擺手說道：「沒必要，這貨比我們慘。」
他是用刀的，造詣至少不在橫山之下，三番五次下來，橫山不二憑空增加不少強敵，另外需要提到的是，洗紅浪自身特點是神出鬼沒，別說尋常人，連鬼王都找他不到、無從求證。
據說獠牙獨與洗紅浪之間也有過交手，又聽說獠牙獨已經破真……總而言之，這三個本該同病相憐的人之間關係一點都不好，經常打來打去。
橫山不二微諷回應：「我很好奇，人間難道連狼都沒有，還是你跟本沒見過狼，連它最善追蹤的本事都不了解。」
跑起來雖不像阿古王那麼變態，蘇老闆的速度也不慢，這麼說著的時候步步逼近，遠處橫山果真沒有拒絕邀請，與阿古王一道等候著，蘇老闆收斂戲虐表情，鄭重提醒道：「巧與不巧，能把橫山欺負成這樣的人，咱們現在可惹不起。再說時間也……」
「那就是不行。」十三郎接著詢問：「入地？」
「要不要趁機宰了他？」
「沒道理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十三郎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古怪。
「……好好的為什麼要死？」
「明白了，他在考慮如何向我們屈膝、求援，既要保住小命、又不能丟面子。」
「嚇死你！」蘇老闆驕傲不敢忘形，心情很不痛快。「我說十三啊……」
十三郎隨口回應，朝橫山不二點頭示意。
「別呀，罵了我就想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再說你都不是人，什麼叫和我不是一路人？」
問題是橫山自己清楚，每當某地傳來自己殺人的消息，與洗紅浪有過交手的他只要稍稍思索一下，便能明白原委。
「狼群浩瀚
十三郎說道：「挖地三千尺，橫行三萬里，不行？」
回憶彼此刀客豪情，蘇老闆高興起來，惡意猜測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橫山二貨仇家上門，痛打落水狗。」
「若不是因為這樣，我又何須奪劍搶枝，送給那些無關的人。」
橫山不二不喜歡、也不適應這種自來熟的姿態，哼了聲，上下打量著十三郎的樣子，神情慢慢變得古怪。
橫山冷笑說道：「是嗎？你怎麼做？」
望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橫山不二不知該說什麼好。
關於橫山不二離開后的戰鬥，十三郎自居主位，方才主動做過介紹，內容除隱瞞掉狂靈地被煉化、把真氣衝突改成力戰受傷外，余者皆為實情。
該怎麼搞定、殺死橫山不二，或者說，該怎麼得到那個機會？
「我以為，你們即便打不過也該能夠安然逃脫，為何搞成這副樣子？」
藩王受封，並非一定按照實力選拔，具體標準、據稱要看緣分，然而不管怎麼想，若只有一位候補，總歸非我莫屬。
基本矛盾有了，接下來就是較量長短，如今，獠牙獨據說已經破真得道，剩下洗紅浪與橫山兩個……值得一提的是，橫山不二曾公開宣告，自己對藩王面聖什麼的根本沒興趣，遲早遠走。
「……講點理好不好。」橫山不二感覺無奈，艱難道出實情：「知不知道跟著我的是誰？」
「是啊，這貨居然逃跑，不力戰到死。」蘇老闆也覺得不解。
「寧死不屈！二貨一般都這樣。」蘇老闆理直氣壯。
「原本計劃好好的，遇著你，碰著狼，帶來不小變數。」
正在擔憂時候，橫山不二微微挑眉，說道：「我尚能戰，你卻快要死了。」
「小心無大錯。」蘇老闆隨口應著，胸脯挺得更高。
幾句話功夫，阿古王全力遁空追截，很快趕到能夠叫停的距離，傳音將十三郎的問候轉達；那邊橫山不二楞了一下，臉上神情很是意外，兼有警惕、猶豫。
說到恨處，橫山不二咬牙切齒，看樣子恨不得將其抓到面前，生
「就你？哈哈！」不等他說完，蘇老闆放聲大笑。
「嘿，又見面了。」
「他怎麼在這裏？」
洗紅浪用了一種特殊的法子：冒充橫山，到處殺人為其豎敵。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我說你呀，別這麼垂頭喪氣的好不好。看我，多開朗。」
「看來行得通。」十三郎說道：「隱忍一時的道理……」
「莫非，還有別的仇家？」
這話把蘇老闆嚇了一跳，暗想十三搞什麼呢，要麼乾脆別招惹，想收攬就應放低姿態，比如禮賢下士什麼的，這樣撩拔受傷野獸，非智者所為。
十三郎攤手表示無辜，問道：「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
聽了這番話，橫山不二陷入沉默，默默體會其中堅狠意味，半響無言。
「……」十三郎再度無語。
「……你干啊！」服丹用藥，兼有羅桑補足生機，橫山不二氣息漸好，嗓門都比之前強悍。
十三郎平靜說道：「我和狼打交道的時候，估計你還沒體會過狼群可怕；算了算了，我覺得你之所躲不掉也擺不脫，原因不在於狼群強大，而是不肯耐下性子做事。」
橫山不二沒有馬上回應，凝眉思忖片刻，漸漸恍然。「有人追你，勢大不可力敵，不得不分頭突圍以求活……河間王的人到了。」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二貨裝酷裝不下去，如今才是本色。」
「好了，情況你已經知道，抵消不了贈葯也沒辦法，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分道揚鑣」
「……」
「一言難盡啊！」十三郎擺擺手：「你呢？怎麼跟落水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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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狼，打不過、總能躲起來。」
剛剛揮刀相向，現又結伴同行，通常這類事情發生時，總會出現如惺惺相惜等感情豐富的詞彙，然而放在橫山與十三郎身上，樣子截然不同。形容一下的話，十三郎一路喜氣洋洋，怎麼看都不像打了敗仗無路可逃的樣子，反之橫山不二沉默寡言，偶爾應聲、有點故意表現倔狠頑強，聲音語調透著一股子悶氣。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