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生路多思
「可能太多，無需多想，想也無用。」
一個簡單例子可以說明這點，金花大判身懷藏兵令牌，萬里鬼卒收放隨心，如讓他以令牌收藏活生生的人修、地方，結果迥然不同。再比如雙獒，河間王手下位列前十的要員，手握重兵仍無堪比藏兵令牌的寶物可用；也即是說，生修如果用的是寶物，其威能、價值遠超美帥，能與之「拼富」者，怕只有河間王本人。
灰獒給出不同意見，說道：「收取世界與抓人不同，需要不少法力，金烏傷成那樣，很難做到。」
說說簡單呵！
局面由不得太多耽擱，灰獒捉住某些要害，表情漠然說道：「總體強、分開同樣具備優勢，你我統帥兩萬里陰卒，劫境鬼將超百人，再怎麼分也比人修強的多。」
思來想去，還是寶物的可能性更大，雙獒目光慢慢熾烈。
這就是問題所在。換成一般魔頭，說什麼與世界為敵只能是笑話，換成阿古王這種級別，事情頓時變得不太一樣。比如他說本尊難渡大界律法，實力不如古帝血魂等等，誰知道是真是假。
「那樣的話他還逃什麼，揮揮手將我等抹平……絕無可能！」
「胡說什麼！」雪獒馬上反駁，聲音滿滿冰冷與輕蔑，實則透出一絲極難察覺的悸意。
終究心裏有事，難以說得下去。
※※※※
這是最重要的，但非全部。
阿古王笑著說道：「怕你不肯，本王才沒有主動提起。」
別忘了，阿古王還帶著兩個負擔。
灰獒說道：「還有那些生修，雖不像金烏那麼重要，但也同屬人間，誰知道跑掉會發生何事。」
人人可為寶物之主，意味著對方分兵自己同樣需要分頭去追，現在要分的只有一個，接下來可能是七個八個，也能數十……假如生修豁出去，七百多人分頭出動，豈止麻煩所能形容。
「能者多勞……咦！」
「換成我，肯定不會上你的當。」蘇老闆搶先回應，神情驕傲的不行。
「然而現在怎麼辦，這麼追的話……咦
「提醒一下，封息大陣破解不了，意味著比拼長久法力，本王耗不過他們。」
相比之下，點石成金反而是小道，金也好，鐵也好，終歸只是一件沒有靈性的東西，而不是可以通靈收入體內的「法器」。
眼睜睜看著唾手可得的重寶離自己而去，那種煎熬與痛惜，非親自感受不知其傷。
廢物指那些被甩在身後的草頭王潰兵，既然它們不肯出力廝殺，索性留下發揮餘熱，至不濟也能拖延一下；當然雙獒還有別的考慮，休看那些敗兵打仗不行，劫掠個頂個都是行家，萬一被他們撈著某個落單生修，且剛好寶物就在其身邊，豈不荒唐。
「看上我家閨女了？」十三郎笑了笑，隨口說道：「正式拜師行不行？」
這是最容易想到的，也是很容易被否決的選項。能夠容納數百里狂靈地的空間寶物堪稱神器，不能說絕對沒有，但的確……過於驚世駭俗了。
「等等，截住他先！」
關於狂靈地如何消失，雙獒沒想過還有第三種可能，因為那實在太荒謬了，根本不值得為之操心。
「是有那麼兩下子。」蘇老闆嘀咕著，看似貶低，實則暗暗嘆服。
所謂煉化，說狂靈成寶固然可以，但其真正準確地說法是，狂靈地接納十三郎，允許其以小載大。
「陰陽兩隔，也許寶物入冥需要適應，也許遇到乞兒導致變化，也許早先有安排，後來……」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故意的？那豈不是……發覺自己又開始走上歪路，雪獒趕緊搖頭。
「好啊。」阿古王隨口回應，出界入關，瞬間千里。
「空間寶物？」
捨棄寶物，只追一人？
「還在擔心我啊。」阿古王什麼人，聞言知意，似嘲笑、兼有無奈說道：「就像你說的，到了這裏就是這邊的人，破涅望真，本王幾乎註定了與本尊並肩等立，怎會對這個世界不利。」
獲知反饋，雙獒心裏一跳，均意識到麻煩上身。
灰獒猶
真正讓雙獒不放心的是前者，那塊可稱之為世界的陸地跑到哪去了，不把這件事情弄明白，寢食難安。
「又是我！」蘇老闆勃然大怒。
「此寶如存在，應在金烏身邊。」雪獒首先給出意見。
「好！」
一番商談中，不知不覺三萬里路甩在身後，因為速度較快，遁空逃竄的幾條人影脫離視線，但從封息陣法中傳來的情形看，他們當中多出一個、朝另一個方向遠離。
「糟了！」
任何材料都只是材料，要變成「寶」，需得每條每塊每個部分、乃至每個分子都與修士氣息相關、共鳴，如身體外延出一部分效果相仿。修真世界常見一事，煉製好的法器轉手他人，需得煉製者首先抹去印記，再經得到者長久祭煉，一步步烙上自己的痕迹才可使用，其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如今十三郎體內，最多的就是狂靈法力，比他吸收金烏三足、及之前數百年自我修鍊而來的總和還多！換句話說，十三郎的身體本就可以看成狂靈外延，被視為其手足。
雪獒說道：「還有一種顧慮，金烏表面重傷，誰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假象；萬一他弄個類似『分形』『分身』之類作為假象，自己卻藏在空間內被人帶走，追悔莫及。」
尋常修士、縱為專精於空間的修士，施展遁空之術也如火中取栗，哪個不是謹小慎微；包括小不點，生來就是空間異獸，也需藉助髮膚、施展法決才能做到。回頭看看人家，進進出出如履平地，常人畏懼的空間之門好像真的是一扇門……只有邊框的那種。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十三郎雖非大義凜然，但不能不考慮到假如對方心懷鬼胎，自己的立場決定了與之成敵，交往無礙、保持距離才是最佳選擇。
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說，即便到了現在，十三郎對這位來自異界的修羅也非完全信任。對他而言，偷師與交情一點關係都沒
「嗯，等過了這關再說。」
「既如此，不能再猶豫了。」
灰獒恍然說道：「有道理，所謂重傷……正好可以拿來當成借口，避免施法泄露氣息。」
身形被阿古王帶入虛空，不用出力、也無力可出的十三郎神情悠閑，順口拍阿古王馬屁。
「找個機會把事情辦掉，隆重點，正式一點。」
貪婪在蔓延。
即便這麼多便利，十三郎花費六十年時光、仍不能說完全成功……就在剛才，十三郎與橫山鬥法之前，「煉化」之事猶未完成，直到逍遙自在一戰，承載狂靈榮光的球球因此免遭被碾破意志，最後一重障礙方得以消除。
「不怕思考，只怕不想，想的越多、越透徹，效果越好。」
換言之，生修是在飲鴆止渴，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不太可能。」
「小道而已。」阿古王謙遜的很，將襯心的話奉還：「薇薇天賦不輸本王當年，機遇尤有過之。」
當年還在人間的時候，十三郎常與阿古王較量拳腳，小不點趁機偷師學藝，多多少少有點逼迫的意味。如今提起來，十三郎仍未當成正經事，以至於得到應承，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這種事情能「想」么？
沒被抓之前，人人可以說自己是忠貞義士，未做官之前，人人當自己清廉為公，沒有伸手便有大把錢財可拿之前人人……總之誘惑這種東西，非得親眼見到方知其威力，不是吹噓幾句便能當聖人。
人間有另外一句話：任何東西都可以交易，只看用來交易的籌碼是否足夠。
「那就這麼說定了。」被說破心事，縱以十三郎之心性也覺得臉紅，咬牙跺腳，暗想左右阿古王還不是太強，人家大能不少，自己成長也不慢。
雪獒想了想，說道：「任由這等重寶流失，王駕怕也因此震怒。」
突然留意到什麼，十三郎先是吃驚，趕緊大喊。
「想是肯定要想的，思考不等於上當
灰獒隨之嘆息。「是啊，很麻煩。」
體內修成千里化境，雙獒知道的人當中，九大鬼王肯定可以，余者都需打上問號。對方若具備那種能力，意味著此前一切與金烏有關的推斷統統失效，此番追擊根本不是追擊，而是自己朝陷阱里跳！
將其看成收穫，十三郎放下一樁心事，回頭與周圍探討時局。
雪獒很快領會了意思，揮手做出決斷：「眼下生修尚有幻想，正好提前布置。」
「這才是真正的空間法術啊……王駕真真了不起。」
「好啊。」阿古王神情並無變化，顯得理所當然。
這番話很有道理，分量也很重，將雙獒心中最後一絲猶豫打消。
「你跑不掉。」
前方生修施展遁法后速度暴增，雙獒有些吃驚，內心卻沒有真正擔憂。
「走投無路之舉！」
狂靈地為狂靈身軀演變，集中了狂靈全部精華，換成別人，縱為真靈以上、想把它完整煉化也如痴人說夢，縱能成功，也需成百上千年、乃至萬年。十三郎能夠做到，原因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說清，其中首要一點，狂靈地自身意志與之相融，兼有百年傳功之緣。
六鰲之間心意相通，灰獒思忖中說道：「那就還是寶物……」
生修入冥，尤其跑到一個陌生地方，怎麼看都應該保持低調；灰獒的話道出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生修為何早先不用此寶，配合大判掩護，及金烏那種極其高明的隱匿手段，不讓鬼王察覺。
看不到後方情形如何，十三郎只能按照理想狀況出牌，說道：「距離差不多了，麻煩老闆，再放一具分身。」
灰獒斷然說道：「寶物不容錯過，金烏仍為主流。未能確認之前，你我需要緊盯著他，不得偏移方向。所幸生修多數實力不強且有傷兵，橫沼世界處處險惡，除有限幾名強者，其餘人走不快。你我緊隨金烏與幾名強者，分兵馬左右散開，擴大範圍，力爭不要遺漏。」
逃跑最好的法子是傳
七百里狂靈地是一件寶物，並與七百生修氣息相接，這種事情說出去，非被人笑掉大牙不可。雙獒不朝這方面想不是因為蠢，而是一些被所有修士熟知堅信的依據共同作用，形成難以逾越的思維障礙。
誠然它被許多自持操守的人所鄙夷，然而實際上，所以反駁者都忘了一點，要正確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需把「交易籌碼」放大到與「任何東西」一樣大小，比如情感、大義、決斷、選擇等，都要看成交易的一部分。
「那會很麻煩。」雪獒緊皺眉頭。
寶物由誰帶著都可以，如此一來，除了修為太低的那些人、生修當中劫境以上皆成為目標，只要拉開一些距離，再以「人攜寶，寶帶人」的方式四散而逃，從何追起。
※※※※
「你們猜，雙獒會不會胡思亂想，能不能想到？」
「說真的啊！」十三郎有些吃驚。
上令不容違背，雪獒當即力斷：「傳訊給那些廢物，讓他們殿後，與鐵足一道阻擊判官。」
封息之術起因六獒，無論相距多遠，陣法存在便能彼此連通，灰獒沉吟中說道：「修家內藏化形空間？如仙府秘境？」
「好事啊！我幹嗎不肯。」十三郎罕見猶豫，說道：「有道是師徒如父女，你們那邊啥規矩咱不管，如今王駕人在這裏，謂入鄉隨俗，這個這個綱理倫常大道如天……」
說話之間，兩萬里陰兵如巨蛛吐絲，一路灑出無數條觸手；雙獒同時加快速度，根據封息所指的方向，加速緊追。
無論出於情理、還是自身安危考慮，這種可能必須剔除。雪獒不屑說著，內心不禁生出一絲不祥的感覺，趕緊拋棄雜念，鄭重對同伴發出警告：「人嚇人會死，鬼嚇鬼會瘋，兩者都不及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