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砍腳，吞地
異變發生，靠山王不驚反喜，神威赫赫，一人沖前。
眾多之內必有幸運兒，就像修行之路一樣，成千上萬鐵足衝鋒向前，總有些能夠「爬」到山頂，第一隻鐵足冒出頭，準備展望風景的時候，卻發現迎面而來的是一支經過重新整合，嚴陣以待的大軍。
「加速，追！」
這個時候，鐵足無手、靈智低的缺陷終於顯露出來，僅靠蹬踏、無法控力的它們仍不怯步，但是速度不得不慢下來，節奏也被打破。
「圍……啊！」
因判官與藩王聯手，今日戰場首次橫沼凶靈與鬼物參雜作戰，效果奇佳。
※※※※
下一個問題接踵而來，倒山犀的皮太厚了，需以丈計算！強橫堅韌的皮膚讓不少鐵足攀登時失算，要麼力量不足跌回原地，要麼用力太猛把腿陷進去，借力不能完整……還有些鐵足用力剛剛好，整條腿被卡在皮膚里，竟然拔不出來。
那還等什麼！
對鐵足而言，前方如果是山反倒好了，它們越山川如平地，沒有不能過去的坎兒。
沖在最前面的鐵足毫不停頓，高高躍起試圖「飛過」，然而它在之前的戰鬥中受損嚴重，力量也在不斷撞擊中消耗，被染紅的身軀略顯笨重，無奈只好放緩速度，攀爬而上；如之前一樣，後方鐵足躍過其頭頂，一波波梯隊躍向「山頂」。
體型上看，倒山犀真的太大，便是鐵足也不能一躍而過。跳不過去，起到極限的鐵足蹬腳，試圖借力攀爬繼續前行，於是它們碰到另外一個問題：倒山犀倒地后形成的截面太陡，坡度不是朝前，而是偏向鐵足一方。
扎堆密集，更嚴重的災難隨之發生，殘屍遍地，一顆顆頭顱接連自爆，鐵足被認為最大的殺招成了災難，只要衝鋒繼續，等於拿性命去填自己炸出來的坑，無限死循環。
一強掩百短，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覺得不可思議的靠山王憑生感慨，忽見鐵足隊伍內拔起三條身形，氣勢沖霄，嘶吼聲驚天，鐵足
正在得意時，忽聽遠方大笑連連，忍不住轉頭一瞥。
鬼物入體，鐵足身上的小創隨即變成大患，頹勢立顯。
大軍沒了，遠方只能看到雜魚兩三隻，視線中一閃一跳，一隱一沒，相互扶持，純以遁法疾行。
失去衝擊力的鐵足猶如被摘掉毒牙的蛇，何止威力大減，簡直不像一支隊伍。
很少有人知道，鐵足實由捕獲的橫沼凶物、加上幽魂，以秘法禁術煉製而成，這也是它們數量受到限制的一大根由。很多人知道，鬼物最能發威的戰場不是衝殺，而是深入血肉內里，以鬼魂特有的方式實施……應稱之為「破壞」的事。
怎麼來呵！
局勢沒朝那個方向發展，早有準備的凶靈們三五成群，集中火力攻擊對手……落足的那條腿。
「殺！」
戰場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能夠改變勝負，事先誰能想到，幾頭無害屍體能夠扭轉戰局？
一隻只鐵足登岸，一群群鐵足跌回，一條腿的鐵足仍能前進，但其勢頭不比斷腿大象更強，這樣都能沖開軍陣的話，橫沼凶靈哪有資格獨立於冥朝。
會拍馬屁的屬下死光了，靠山王自己喊著給自己狀威，拳打腳踢幾番揮灑，一人將三名強者圈在當中，大佔上風。
鐵足到底不是食心鋼鐵，重擊難免出現缺口，放在平時，這點傷勢根本無法影響到它們，然而此刻，戰場不知何時用來一團煙雲，每當有鐵足軀體殘破，煙雲便會分出一股，內里無數鬼卒面孔，一頭扎入。
「不行，而且不用。」
接下來的事實再度證明，鐵足向前強橫無匹，照顧側面的能力則出奇地弱，瘸腿之後的它們踉踉蹌蹌，亂不成軍。
視線中，圖奇捲起十多隻鐵足、將它們頭朝下如箭矢拋射，直接砸進鐵足堆里。
最後一條是利好，人族分兵，意味著守衛金烏的實力大大減弱，只要追上去，戰鬥會在極短時間內終結。
鐵足若都能與十三郎相比，再持一把千丈巨劍……河間王早已縱橫冥界，踏平陰司。
所向披靡！
整體戰術早已確定，撕開鐵足的隊伍，等它們從身邊衝過去，再掉過頭去追。
目標就在眼前，剛剛發布圍剿命令，兩大頭獒神情突然一呆，為眼前的景象瞠目結舌。
因絕大多數高階鬼將被殺，加上這是新戰術運用之首戰，靠山王親臨前線督軍，身形縱橫於三頭倒山犀之間，呼喝連連。
鐵足從來不懼傷亡，第二隻、第三隻……一隻只、一群群鐵足攀爬而上，對手火力理所當然因此分散……正常發展的話，鐵足大軍只要付出一些傷害，衝鋒仍可繼續。
「不管有多少，統統給本王打下去！」
鐵足的隊伍一旦衝鋒，除了陣法核心傳來指令，沒有任何事能夠讓它們停下；以秘法祭煉的它們無知無覺，前仆後繼、看去如黑海搬到地面，其浩瀚，其兇猛，真的不是人力可以阻擋。
靠山王倒戈為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想不到他會與人族聯手，不管怎樣，打到這份上，趨勢已經改不掉了，除非鐵足當中有與靠山王、圖奇匹敵的強者，或由雙獒分兵支援，鐵足被分割的命運已定；極端些考慮，假如倒山犀是活的，情形反而不會如此糟糕。
「殺！」
事實已成，追究因果毫無意義，必須考慮該怎麼辦。
不約而同傳出命令，本就快出一截鬼卒大軍呼嘯而前，很快超越那些被驅趕的雜牌隊伍，眼看與人修首尾相接。到這時候，雙獒已經懶得理會那些出工不出力的草頭王，願出力者自會跟上，跟不上、不想跟的人，日後慢慢算賬。
「這種蠢物，剛剛居然把本王精銳打成那樣……」
衝撞與翻騰交替進行，猶如巨浪一重接著一重向前拍打，偶爾遇到強悍凶物，奮力擊潰一隻鐵足、馬上發現自己被汪洋淹沒，沒等感受到恐懼什麼味道，一重接一重打擊
倒山犀體型巨大，彼此間縫隙更大，然而對靠山王這種級別的人而言，千里空間轉瞬即過，身邊還有鬼卒相助，若連這點陣線都照顧不了，他覺得自己別混了，不如回家賣紅薯。
直到現在。
七八百里大的狂靈地，數百名修士，一顆冠蓋千里的大樹，那麼多東西突然間像被什麼東西一口吞掉一樣，全都沒了蹤影。速度成倍暴增！
空襲是很容易想到的選擇，鐵足畢竟不算修士，也不演算法器，它們不能長飛，只會跳；然而它們的那般高，防禦那麼的強，尋常手段根本奈何不了，當真遇到強大對手時會成群結隊騰空攔截，別忘了他們的頭顱是法陣核心，空中手段打它們的頭、等於將一座火山點燃。
黑潮無盡，擋者披靡。
對付這種怪物，連靠山王都覺得麻煩，最合適的法子就是像十三郎那樣，需要的是巨大而且鋒利的兵器，再以無匹大力揮舞。
遠遠看去，倒山犀屍體一側掛滿一隻只鐵甲怪物，上不去的鐵足紛紛掉落，身後同伴繼續騰空，終於引發衝撞。
遠遠望著圖奇得意的樣子，靠山王憤懣咒罵著，有樣學樣。
任何強弱都是一個相對概念，假如打擊來自劫上、甚至涅級大能，鐵足必然無能為力，然而這裡是戰場，是寬長以千里、乃至萬里計算的整體，除非出現類似「昊陽殺傷千里」等極端情形，一兩個人改變不了大局。
從這個角度講，鐵足受挫其實不算壞事，畢竟它們拖住對方最強的三支隊伍、三名最強的人，使得這次追殺再無懸念。
孤掌難鳴，這個詞有了伴兒，獨腿難行。
這樣下去，鐵足完全可以用屍體堆出道路，甚至能把倒山犀的屍體撞碎，然而……它們的敵人已經變了，不會幹等著那種事情發生。
沖在前面的遇到對手，鋼鐵打造的身軀帶著快意塗滿鮮血，符文波動間掃滅一個個靈魂，直到所有法力耗盡、身軀因連續撞擊徹底擊
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將對手撞翻，擊碎，踩爛。
五千里血路，黑色狂潮幾乎沒有停頓過，無論虛質無形的鬼卒還是強蠻的橫沼凶靈，都不能遏制其攻勢。連番血戰，少有因強敵怯足的橫沼凶靈出現被摧垮的趨勢，除個別發瘋頑抗外，大部分開始依照本能逃竄。
沒了？
雙王逞威的時候，兩側灰白二獒都在考慮一個問題：要不要轉向支援，或乾脆將圖奇、靠山王、美帥三人圍殺。
許是打的太高興，靠山王主動將責任加碼，命令多出來的麾下攻擊兩側，照舊只取其一條腿。
沒用多少時間，雙獒心中得出結論。
屍山血海，通常這個詞彙只用來形容，今日成為現實。
※※※※
「宜將奮勇追窮寇。」
鐵足肯定沒聽過這句話，但它們的確是這樣做的，空中俯瞰，黑色浪潮綿延千里，沖勢比之前越發狂野。
內心而言，靠山王從未認可美帥的指揮權，也曾擔憂過鐵足繞過來包圍該怎麼辦，但他不得不承認一點，面對看似無敵的鐵足，這種看起來簡單到極致的戰法真的很好，打起來也很爽。
想想其實很正常，鐵足的作用是沖陣撞牆，倒山犀的對手是山！若它的皮不夠厚、不夠堅韌，怎麼承受得了反挫？
沒了！
「卑鄙，陰險……跟人類混了幾天，不要臉的東西越發無恥。」
以他的能力，縱橫萬里遊刃有餘，然而這是軍令，美帥給出的要求很簡單，利用七具倒山犀的屍體將鐵足隊伍分割開，除了不能失守，余者一概不管。
「果然來了！」
轟轟轟！幾聲巨響之後，快要堆到與倒山犀平齊的鐵足垮塌大半，一切需要衝頭再來。
換成人類、或者妖獸軍團遇到類似情形，解
這是真正的地獄，萬鬼嘶鳴不能相比的冥界吶喊。
妖獸的皮不是石頭，堅韌、緊密，沒那麼容易一蹬就碎。
然而那不是山，而是一頭堪比山嶽的巨獸，背對著鐵足豎起一面厚實無比的牆；當鐵足拿它當山一樣翻越的時候，災難隨之發生。
「太簡單了。」
「這怎麼可能！」
隆隆巨響聲不停，強橫連綿的衝擊力如此龐大，倒山犀那般沉重的身軀竟然開始移動，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鐵足倒在另一側，慢慢堆起一座屍山！
大軍衝鋒，不是想停就停、想改就改，鐵足這種隊伍尤其嚴重，貿然急轉，然而當局面發展到非改變不可，也只能冒這個險。
前方一頭龐大的倒山犀屍體擋住視線，即便以鐵足的衝擊力，也不能奢望將這種巨獸撞開、或在短時間內摧毀。
「兩側襲擾，這幫鐵疙瘩……居然這麼蠢。」
「怎麼會這樣？」
這正是美帥所擔憂的，鐵足不可能真的個個憨傻，當中必也隱藏著強者管控局勢，正因為如此，需得靠山王這種級別的人親自照應。為保完全，他要求靠山王、圖奇各管一方，每人只負責三頭。
一聲令下，無數道法術轟擊，直接把它打飛起來，掉下、回去。
強橫冷酷的攻擊一直持續著，戰鬥中的鐵足連吼聲都沒有，千萬雙腳踏，大地都因它們而顫動，鋼鐵撞擊血肉的悶響與對手的哀嚎混合到一起，遠遠超出戰場壯烈所能形容。
原因顯而易見，首先尊上有令，目標是此刻正率領生修一道逃竄的那隻金烏；其次圍剿三軍容易，要殺死美帥等三名強者卻很難，不把他們圍死困牢且有大能坐鎮，很難實現，而若不能殺死他們，僅拿那些殘兵敗卒出氣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