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天魔兩斷,兄弟絕情

第十二卷 問逍遙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天魔兩斷,兄弟絕情

「統、統、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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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來慢談把事情說開……可能么?
「閉嘴。」
想明白這些,蘇大老闆又是一陣后怕,脊樑生出寒意。奇妙的是,向來小雞肚腸的他心內並無多少恨意,只余濃濃感佩,少許憐憫。
「事情不是這樣……」橫山不二試圖辯解。
唉!
「真境才能開始引刀魂啊!」洗紅浪大笑,笑到癲狂面孔微微抽搐:「刀魂被你收服,你沒像老東西說的那樣瘋掉,難道還未破境成真?」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
「裝,接著裝,裝的可真像。」
橫山面無表情說道:「趕緊走吧,我們的事情你管不了。」
「閉嘴!」洗紅浪沒心情再聽下去,冷漠說道:「你不是已將刀魂收服,亮出來讓我見識一下,到底什麼才是自在,什麼叫碎空。」
再看時,腳下鞋尖沒了,額上頭皮被削去一塊,當中兩分懸浮在身前十尺,活像一張哈哈狂笑的血口。
「你!難道……」心中所想得到印證,橫山不二倒吸一口寒氣:「當年你我只有劫境,你竟敢引動刀魂!」
修士用器,通常將其收入體內時刻祭煉,鬼物沒有肉身自然不會如此,但不知道為什麼,入冥之後蘇老闆發現,那些擁有肉身的橫沼凶靈多數也將兵器法器隨身背帶而不是吞進去,問過圖奇、似乎純粹出於習慣,沒太多道理好講。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身背兵刃者、通常對自己的用器之術極具信心,兵器本身也不俗。
「這麼多場比斗,我每次都讓著你。」
遠方,狼群與鬼卒開始接觸,呼嘯喊殺喝叱厲吼的聲浪鋪天蓋地,數千里戰場,不能讓蘇老闆眨一次眼。
「為什麼?你居然問我為什麼?」
「你還有臉叫我。」
直到這時候,蘇老闆才知道刀戰已經開始,百里範圍盡為刀域,自己全無察覺。
被人接近到這種程度而不知,蘇老闆震驚而且意外,有些不知所措;他判斷洗紅浪要麼沒來,若來了、且藏得住,就應該不會現身,等到關鍵時刻突施絕殺,方才符合其形象。
「蠢貨,刀魂根本不是刀魂,我也沒得到什麼……」
蘇老闆分辨不出,但與剛才一點沒能察覺到刀勢不同,自打刀客的手撫上刀柄,那股凌厲無匹的殺意便被釋放出來,充斥于百里內的每個角落。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橫山不二略有感慨,或因別的事而感慨。
洗紅浪差點笑起來,鄭重叮囑道:「今天不要那樣,你死了不要緊,別辱了天魔刀的威名。」
周圍慢慢安靜下來,風不動,草不搖,連灰塵都被定格在空中,無一絲顫動。
合體尚且不是對手,如今只剩下十三分之一,蘇老闆實無勇氣、也無興趣參于到這場鬩牆之戰;他知道可供轉寰的時間與空間都不多,無奈躲起來,一面祈禱那邊快點結束,要不等到四面合圍,自己只有逃跑。
橫山兄弟兩個氣息相仿,且多半就是狼群的主要目標,四千里陰兵本就追逐中,此刻見了狼群也不逃跑,而是在封息大陣的跟隨下殺到。封息之後,兩大頭獒必定不遠,己方援兵……且不說十三郎那邊帶來多少人,連戰之後實力幾何,單單合體之術、本身就存在弊端。
「天魔?」蘇老闆悄悄皺眉,不知不覺想起劍尊,暗想難怪十三能贏,連名字都佔著便宜。
對面,洗紅浪的節奏毫無二致,左手右探,握住懸于身側的那把刀。
「別再廢話了,說什麼我都不會信你。你有天魔刀,我有滅魔劍,今日本可殺你與懵懂之中,給你這個機會是要證明,你、你的刀、還有當年老東西所講的話……」
怨恨、嫉妒,這兩樣東西有多強大,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橫山不二是真正明白真相的那個人,洗紅浪這麼多年的行為也都有了解釋,可惜所有這一切都來的太晚,絲毫不能改變什麼。
言已盡,洗紅浪收斂神情,深吸一口氣息將胸中憤怒平息,抬手將跨刀橫到身前。
「修劍就修劍,偏要以刀為劍,唉……」
刀未出鞘,這樣的攻擊自然傷不了他,洗紅浪並不做此指望,嘲弄說道:「來來來,拿出真境本事給我瞧瞧?」
「咳咳,我說兩位畢竟兄弟一場,有什麼話,不妨……」
不知不覺開始為衡橫山盤算籌碼,算來算去蘇老闆覺得清醒不容樂觀,於是抬頭看向遠方,視野中只見封息步步逼近,狼群撲面而來,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這邊。
洗紅浪望著橫山不二的眼睛,目光陰冷,透著幾分癲狂意味。
刀在鞘中,足下百里盡成齏粉,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勢後力不繼,橫山不二臉色透著潮紅,空著的左手微微顫抖。
輕解絲扣,橫山不二摘下天魔刀端在胸前,認真說道:「我明白了,發生這種事情,根本原因不在於刀,而是你這個人太狂,心胸狹窄,路也因此走歪掉,要回頭,非得到教訓不可。」
※※※※
橫山不二無奈嘆息,百裡外蘇老闆也在嘆息,有心出面給橫山作證,可又不知該說些啥,說也不見得有用。
「橫山這個二貨從未輸過、按理實力較強,可是他傷重,時間短暫怕是沒那麼快恢復,洗紅浪看著比較陰險,刀雖然差一點,可他既然敢露面,多半心裏認定自己佔著上風。若加上老夫……」
「天魔刀最初歸我所有,我為何不知道?」
橫山不二,洗紅浪,竟然強到這種程度!
「你怎麼知道刀魂已出?」
跺腳時不當心稍稍靠前,蘇老闆的腳尖微涼,低頭看時額頭又是一涼,同時一股莫名危機直上心頭,倉惶後撤。
除此之外,洗紅浪精於隱匿,連橫山、蘇老闆都發現不了其蹤跡,欺過狼群當無問題,想到這裏,蘇老闆心內越發擔憂。
洗紅浪察覺到這種變化,神情微凜。
「知道了,我會儘力。不過,哥比較喜歡這個名字……」
如此等了一會兒,戰場安靜,兩大刀客並無動作,周圍敵人卻越來越近,蘇老闆跺了跺腳,有些不耐。
「我早就知道事情什麼樣。」
今日才知事情原委,想到過去這麼多年彼此經歷的種種,橫山不二覺得心裏堵了一塊石頭,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怒罵出口。
內心從未如此渴望那個能扯的傢伙,蘇老闆覺得假如十三郎在此,多半又能力挽狂瀾,坐收虎將一員。
「虎落平陽……待會兒收拾你……」
兩人合體必有方向,安全方面,反而是移動中的那位更好些,因其身形半虛半實,速度又快到極致,很難攻擊;相比之下,等待的那位就比較滿帆,未完成前的過程中基本幹不了別的事情,乾等著。
對蘇老闆而言,兩者都是叫人喪氣的事,震驚過後不禁暗暗感慨,所謂歷史後浪推前浪,自己這一浪若不努力,真的要被拍死在沙灘上。
鞋子被橫山剁掉,臉皮是洗紅浪所削,假如不是破不開橫山的刀,或許已削去自己的頭。
大凡天才,心理多半比常人不同,換個說法就是固執、任性,甚至扭曲;同樣道理,執念對天才的影響比常人大,達到極致時、人性扭曲也更劇烈,洗紅浪兩者佔全,是最明顯有力的證明。
「十三啊,你咋還不來!」
「什麼?」洗紅浪有些吃驚,問道:「哥,你沒瘋吧?」
不愧是孿生兄弟,幾乎同時開口打斷蘇老闆的好意,只語氣稍有區分。
打斷後稍稍停頓,洗紅浪說道:「過去這些年,每次比斗時我都要觀察你的樣子,直最後一次,憑藉當年引入氣意,我知道這把刀與你之間已經融合,再難分割。有刀魂的刀、據說刀魂遠超真境的刀變成這種樣子,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沒有嘗試過與之溝通,拼自己的力量將其懾服?」
有了警懼之心,蘇老闆看得格外仔細,留意到橫山握刀便是握刀,信手一握如手持江山,反之洗紅浪的起手則有點像拔劍,五指挨個搭上刀柄,稍顯輕靈、絲絲入扣的感覺。
不管修士還是武夫,讓一名修鍊半生精於一道的人改修別術,有時比殺了他們更難。棄刀用劍、以刀用劍,其中包含怨恨與執著、還有辛苦,皆非言辭所能形容。
兄弟鬩牆的根結在於刀,現如今正品為橫山不二所有,他的這位兄弟弄出一把一模一樣的東西,明擺著有泄怨矢志的味道;然而贗品總歸贗品,真打起來,品質理當遜色一籌,但不知洗紅浪真有這麼愛鬥氣,還是另有用途。
嘶!
「要打不打,談又不肯談,搞什麼……呀!?」
「左撇子?」蘇老闆心中忐忑,暗暗嘀咕著。
「兩斷!」
他與戰場對峙的兩人一樣,全部心神都被這場廝殺所吸引,且已肯定了此前判斷,洗紅浪腰間掛的是刀,用的是劍道。
「嗎的,你試試!」
「上師傳刀時嚴詞叮囑,刀魂兇猛,平時只可潛移默化,涅上方可逐步試探,不至真境、絕不可以妄動心念。你把上師的話當兒戲,怕被我奪刀胡來導致亂性,因此才有趁虛而入之說……」
兩人面對著面靜靜相望,默默提聚著氣勢與殺意,風雷暗生。
輕聲應著,橫山不二反手抽刀,光烈瞬間燃亮天空。
「是嗎?那可多謝了!」
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動作,偏巧一個左手一個右勢,假如不是放刀位置不同,根本就是刀客對鏡苦修時的模樣。
誰比較強?
橫山不二疑惑說道:「奪刀比斗,既為上師傳刀要求,也是你我同意的規矩,怎麼能叫趁虛?」
「為什麼?」
洗紅浪冷笑說道:「死到臨頭還裝做不知道,你就這麼虛偽?」
是罵也是質問,結果換來半聲冷笑,一句譏諷。
蘇老闆火的不行,身形卻朝一邊挪,眨眼飛出百里開外,隨時準備開溜。
這可真真應了那句話:被餓狼盯住的羔羊。
「呃……」
「當年你趁虛而入奪走本該屬於我的天魔刀,如今我要證明給你看,即便沒有它,即便不用刀法,你仍不是我的對手!」
讓他氣憤的是,自始至終橫山兄弟倆看都沒朝這邊看一樣,儼然當他是空氣。
片刻沉寂,十裡外響起冷哼半聲,一塊灰濛濛的亂石間飄起一團黑蒙蒙的氣流,就像人的影子升到空中。
這樣想著的時候,那邊橫山不二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像是決定了什麼,再抬頭時,他的目光已經平靜下來,淡漠、冷冽,決無一絲憐惜。
聽了這番話,橫山不二為之一愣,剎那之間神色陡變,聲音變得急促。
握刀之手輕彈,發出的不是刀鳴而是劍吟,一道凌厲劍芒憑空而出,直射橫山面門。
這邊警懼難言,場內橫山不二忽然伸手,反背摸上斜掛肩頭的刀柄。
還是說,十三郎已經強到讓蘇老闆看不透的程度?
無數年困擾的謎團,因一句不甘心的質問而解,種種回憶浮上心頭,再看看洗紅浪那張與當初明顯不同的臉,橫山不二瞬間想明白很多事情,懊惱到無以復加。
想了想,他說道:「看來刀魂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才剛得到就變成這樣,嘖……」
嗤嗤聲起,那塊被切掉的鞋尖被剁成粉碎,那張飄在空中的麵皮被削成細絲,百里內處處亂石忽起,雜木亂飛,三息過後統統變成細沙。
黑影升空,像被充色一樣慢慢凝實,長出人臉人頭人的軀體,最終化成橫山不二的模樣,連神情都一樣的冷。不同的還是橫山雖冷、氣質仍比較正,洗紅浪眉稍斜吊眼皮低垂,目光透著一股怨氣不得宣洩的陰寒與乖張,另外與橫山不一樣的地方,他的刀不是背在背後,而是斜垮右側腰間,右手按住鞘頭,蓄勢以待宛如準備出擊的毒蛇。
洗紅浪接著說道:「趕插手,本座現在就殺了你。不離開,稍後也是我刀下亡魂。」
「你什麼意思!」橫山不二摘刀橫面,擊碎劍芒,但未發動反擊。
洗紅浪繼續說道:「虛偽就是虛偽,你成了,我敗了,原本沒什麼好說的。但你每次比斗皆要啰嗦一番,教訓一番,還口口聲聲為我著想;什麼心性不純,什麼氣浮意躁,什麼刀路寬正不該詭邪,你甚至宣稱敗給過我,回想起來真是……呵呵。」
此前生修輪番挑戰,橫山不二強則強矣,但其表現出來的更多是花活多樣,力量未達到讓蘇老闆「不敢言戰」的地步;後來十三郎出場,一通蠻不講理的暴打、橫山不二始終處於被壓制的狀態,蘇老闆連連他最後怎麼敗的都沒弄明白,心中難免生出「不過如此」的想法。
連番受傷之後,為何變得比當初更強?
橫山不二無奈說道:「我真不知道。如果有什麼苦衷,你大可說明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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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兩個字似可代表一切,這些話憋在洗紅浪心裏很久了,假如不是認定今日為最後一戰,估計永遠都不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