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思鄉地，樓蘭城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八面強仇，不及一驢
「君臨，天下！」
鐵蹄踐踏，那頭蠢驢展示出來的實力足以令他為之動容，心裏很難想通。
「怎麼會這麼強，覺醒……也不至於呀？」
妖魂已崩，妖主不戰也被重傷，哀哭聲中嚴萌捲起蠻尊的軀體化風而走，臨行留下一句生世詛咒，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吼！」
「……不錯。」
拳破拳，劍破劍，威破魂，破蹄當然要用腿……誰說逍遙等於拋棄顏面，這是飛殿下的驕傲。
「十三郎教你這麼做。你故意說出這點？」
「這是你的極限。」
「夔神變！」
「用得著你來說。」
也就這樣了……嗯？
小小滄浪，區區千年劇變如斯，強如飛殿下，境界超出對方几個層次，面對這種專門針對魂道的攻擊也有動容，需比剛才更認真一些。
戰盟中人什麼時候開始修習道法，而且是這麼邪門的法術……縱燃火姑娘百無禁忌，也不能在身體里藏著個大活人，差不多光著。
一代蠻尊，縱橫靈魔兩域，秋獵地激戰獴邏猶能全身而退，如今被一句話生生說死，就此隕落。
望著大灰好一會兒，飛殿下仍無法相信所聞所見，需親自再確認一遍。
他居然跑了！
之前殺了那麼多人，飛殿下自始至終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溫和。唯此時要害被劍光所指，他才壓制不住心中怒火，流露出真實情感。
滄浪修家，熟悉十三郎的人一定知道灰哥，飛殿下更不用說，此行的一個主要目標便是它。記得當年飛升時候，大灰不過才七級往上，能化形是因為其天賦奇異，不是真正本事。如今才過這麼些年，身在下界的
用拳的斷了拳頭，用劍的被劍毀掉劍心，用魂禁的被滅了本命妖魂，意味著此後終生在反噬中度過，飛殿下對這種結果相當滿意，淡淡應了一句，便把目光轉向空中。
莫名其妙衝擊翻倍，飛殿下險些被打的倒退，胸中氣血不住翻騰，凝目時、火玲瓏身後出現第二個人，身材高大、半身赤裸僅在腰間圍著一圈獸皮，此刻正如惡狼咆哮，反手一推玲瓏。
四字彷如四記沉雷，妖魂坍塌，巨口崩散，萌妹子臉上嬌容失色，笑顏未來得及展開便已僵硬，神魂搖搖欲墜。
雖在暴怒之中，飛殿下依舊很認真的對待這場戰鬥，以對方的極限之力出擊，境界之差作為壓制，追求一個：「恰好。」
來不及想了。
凡戰鬥必有所得。
「你！」
就像剛才火玲瓏的那次，若以重法直接把對方兩個轟成碎渣，有什麼用呢？
揮拳動劍，連連意外，看似已無還手之力，飛殿下半擰身軀，目光剛剛來得及掃過那兩條疾撲而來的身影，輕喝一聲、四字。
「夔神？我會讓你變成死狗，扒了皮，交給十三郎好好看個清楚。」
心中有斷，飛殿下的目光首對西方，隨即認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留在人間的大灰不可能得到那麼多「美食」，怎麼能長的這麼快！
曾經的萌妹子，今日的妖嬈女，變的是氣度與修為，不變的是心情，雙重魂道、兼有隱身背後的尊者推動，威力直接翻翻。
「哦……」
令飛殿下覺得意外的是，鬼道用劍猥瑣不堪，其劍內真力卻似
「真是見了鬼了，若在晚來幾年，這頭蠢貨豈不是要破涅？」
劍揮于天地，上下兩劍皆被囊括，寶光畢露的雙劍被那把半殘的普通飛劍絞碎，餘力波及持劍者，眼看將其碎屍萬段。
「走不了的。」
一條龐大的身影擋在其身前，被聲波一擊，渾厚的胸膛頓時塌陷成坑，一股朦朧虛影剛剛遁出，只來得及發出凄厲嘶吼，便告消散。
然而那是上界，誰都知道十三郎得到多少奇遇，連帶一群雞犬升天；至於飛殿下，已經不能叫成長，而是徹徹底底的蛻變。
「走啊！」
火玲瓏，數百年前便是人間大能，如今更是實力巔峰，已任戰盟長老之責。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滄浪因真靈之戰受益良多，最高層次不再受限於化神，火姑娘以肉身證道，和她的姑姑歐陽燕舞一樣、生修之中也為強者。
「鬼老頭，這麼想死啊你！」
拳退雙雄，北方縱劍者的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目光如針刺般凌厲。喝聲即出，劍光已到，流水光華一取咽喉，另一支如蜻蜓點翅，點啊點……點向殿下的襠。
飛殿下入界才剛剛露面，陷阱之說絕無可能，既如此，這樣的巧合未免太巧，給這件事塗上一層神秘色彩：天意。
「尊劍，屠魔！」
「有點意思。」
太……那個了！
相比旁觀的人，飛殿下感受與眾不同，看到如此卑劣的一劍，其眼中驟升火焰，就像一頭看到紅布的健牛，又像一條被揭了逆鱗的巨龍，殺機首次湧
劍尊背後閃出一人，雙手十指如撥弦彈動，成千上萬道禁環蜂擁而出，將那些倒卷而至的劍意盡數包圍。
改變的是實力，不變的是風格，火辣辣的玲瓏火辣辣的拳頭，于空中打一支筆直的錐！
……成長迅速不是不可以，比如飛殿下知道，星空一戰時，除大灰外跟隨十三郎上界的那些妖寵全都不遜於劫，成長如飛躍般恐怖；再有如飛殿下自己，比任何人都快。
這也是逍遙，一種建立在極度精準之上的逍遙。
施展這樣的劍法，剛剛喝叱別人不要粗鄙的老者還在大吼。
※※※※
「魂禁！」
「真讓人意外啊！」
天意總是神秘的，強如古帝、能與天道爭雄的存在也會忌憚，更不要說殿下了。復讎，證道，兩重目的，飛殿下隱約覺得這種偶遇對自己來說是極好的兆頭，很欣慰。
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同一塊石頭絆倒兩回，尤其對方一個剛剛羞辱過自己，一個是過去尚且不屑一顧的後輩，飛殿下再如何有「涵養」，也難保持矜持。
與其說相信這句話中的道理，不如說把它當成原則來堅持，滄浪這個地方，不可能有人與他棋逢對手，這些戰鬥或許不值一提，卻因為這種方式得到不同收穫。
「走啊！」
大力兼有壓制，但若不是境界遠超，飛殿下已經受了傷。
他居然跑得掉！
「師尊……」
劍者，君子也，再說那可是劍尊，道院九尊之首！知道當年舊事的人此刻都在想，假若大先生轉世看到這一劍，定會勃然大怒，一劍將用劍者劈成兩半。
「齊飛，你不得
「小畜生，老夫讓你斷子絕孫！」
「蓬！蓬！」
又是這一招！
曾經踏階與十三郎爭鋒、如今的禁樓主持，何問柳！
「嗯？」
「封！」
相比火姑娘的拳頭，飛殿下的拳頭顯得輕飄，眾所周知他並不精於肉搏，以拳對拳、等於以弱戰強，結果……
這樣想著，飛殿下望著從天而降的蹄，不知不覺有些惱火，抬腿便是一腳。
很少有人留意到，此前連敗連殺那麼多人，飛殿下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每次都計算的極好。比如吹出那口氣，剛剛好可以將對手吹成灰，再比如縱橫三劍，剛剛好可以擊退群修，摧毀慕容沛的戰力、並且留下她的性命；正因為如此，慕容的生滅二氣才能在劍上留下痕迹，令其小挫一把銳氣。
對現在的飛殿下而言，實力與境界的差異極大，因為本尊的關係，他可以超越修為嘗試領悟一些新東西，就像他自己對小雅說的：問逍遙；注意這並非一句空話，而是真真切切的需要。
「當然。似本神英明神武，怎會這麼慫。」大灰斬釘截鐵回應道。
「天意嗎？」
因為火玲瓏一下子變成兩個人，飛殿下打出的拳頭反來不及收回，於是用另一隻手揮劍，比之前面對群修時認真三倍，大力七倍。
「超度！」
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掩護的何問柳被萬劍穿身，鬼道變成血人，嘶吼聲中捲起一陣狂風，跑了……
對撞伴隨兩甚悶哼，飛殿下原地三搖兩晃，對面兩個身影濺血倒飛……為什麼是兩條？
東西南北四強者，出聲時候相仿，距離相仿，就連前進的速度也都相仿，粗看就像排練多次的
飛殿下臉色有些難看，最終不能不認同事實，純以劍道論，劍尊果為人間至尊；隨後想起這是又一重收穫，臉色方才開始好轉。
不矜持，眼神反倒變得寧靜，開口時一股氣息吹出，那些被絞碎的劍意重煥生機，萬劍齊發！
「走啊！」
兩強相遇，破骨碎魂之聲即將入耳，正當小有期待的時候，忽見大灰咧開大嘴，鬼哭狼嚎般一聲大喊。
對所有滄浪修士而言，這是讓他們久違的四個字，久違的聲音。
「……」
「我要求投降。」
對飛殿下而言，那個似乎藏在火玲瓏身體里的人更熟悉，曾與他、樂洪濤齊名並肩稱為三傑，當年的戰盟行走：叱虎！
「師弟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
「別打啦，投降啦！」
魂禁超脫，道院九尊中蠻尊一門獨有，但非純粹道法神通，而是藉助專門煉化的妖魂施展。身後來襲的妖魂有兩條，屬於蠻尊的吞天巨口，另一個屬於那名妖嬈女子：嚴萌。
一劍即出，觀戰者當中不少人一把捂住雙眼，不忍相看。
這算怎麼個說法！
最後趕到的是一頭驢，從頭到腳發林倒立，身體看上去就像一頭插滿倒刺的鐵疙瘩的驢。
翻身滾落，恢復人形的大灰莊嚴宣告，振振有詞。
「那就來吧。」擰身，舉手，飛殿下迎著那隻熟悉的拳頭打出一拳。
三重意外，飛殿下動了真怒，欲待發作，身後身側再聞三聲怒喝，暴烈攻擊再度臨頭。
「啥？」感覺像吞了一隻活蒼蠅卡在喉嚨里，好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