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30章 第一次早朝
餉銀戶部剛剛才撥了一批，現在又申請「報銷」自然是不可能的，故而加上了「兵變」二字。
周延儒剛剛坐上內閣第一把交椅的時候，曾經在太和殿上慷慨陳詞，說得那是比唱得還好聽，說是永不新加賦稅名目。
天未破曉，一輪彎月，幾顆殘星，掛在天邊。一襲軟轎出了張力在京師中的宅第，向南而去，直奔西長安街。
張力已經聽得耳朵起了老繭：東林黨人要求皇上加征遼餉，非東林黨人則要皇上新開設「撫餉」。
本來這次恩科授官自己得了個巡撫之職，當時還挺高興的。後來一打聽是遼東的廣寧巡撫，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這種人也能去遼東為朕守國門么？
崇禎甚至都想過，莫不如哪天將龍床搬到太和殿上，自己睡一覺的話，應該不耽誤事——醒來后大臣們肯定還沒有爭論完。
爺爺萬曆皇帝數十年不上朝，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第一次早朝，給皇上留下「無能」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崇禎冷冷地打斷的戴健的話：「戴愛卿有事說事，別扯那些沒用的！」
非東林黨想打周延儒的臉，東林黨自然是要死死護住！
崇禎的心裏此刻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絕望。
咦，莫不如給皇上說自己不學無術，狗屁不懂，沒準皇上就不讓自己去遼東了？
能品出溫體仁這手段的人不多，但是張力肯定是其中之一。
崇禎一激動，忽然感到有些口渴，便給伺候在一旁的太監遞了個眼色。
溫體仁將崇禎皇帝的神
太監心領神會，立刻呈上了一杯參茶。
張力嘆了口氣，暗自忖道：崇禎這皇帝當得還真是憋屈，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呀——
溫體仁一臉肅容，躬身立於周延儒身後，一直沒有說話。
然則戴健這個二世祖肯定說不出什麼乾貨。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呢？
溫體仁見皇上對戴健毫無興趣，壓根兒也沒想問他。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急。
可是現在，新任遼東官員也包括自己，而且兵變正是寧遠鬧出來的，自己必須要早作準備。
甚至戴健都覺得小腹一熱。感覺尿都要嚇出來了……
自己先前已經知道，戴健是新任廣寧巡撫，乃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等到了寧遠，自然有一萬種辦法收拾這小子。
第一次出席早朝大會的張力只有一個念頭，大明朝，果真是要亡了！
……
溫體仁瞅了一個爭論的「中場休息」時間，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臣溫體仁有事上奏！」
崇禎不向戴健發火的話，自己的算計可就落空了。
崇禎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冷冷地看著大殿內的文武眾臣。
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弔，戲演了全套，然則父親也只能唉聲嘆氣——畢竟父子關係的話。給自己選派當什麼官兒父親是必須要迴避的。
好一條毒計啊！
昨天收到消息，今日早朝皇上要問遼東事，作為寧遠兵備道的自己是被點名要求到場的。
太和殿中，張
太和殿內立即發出一陣低低的鬨笑聲——
戴健對於遼東之事能說個狗屁道理出來？
正當戴健悻悻地想縮回去之時，溫大人發起了絕佳的「助攻」：「遼東三天兩頭兵變鬧餉，不知戴巡撫有何見解呀？」
轎子行走平穩，張力端坐其中，正在閉目養神。
咦，這小子怎麼說不加賦稅？難道他有好辦法？
崇禎一瞅此人這逡巡不前的模樣，登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內閣首輔次輔都沒有辦法之事，他真能有什麼奇思妙想？
最後父親去了三趟東升樓，周大人點頭說只做一年，就將自己調回京師，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然則。竟然沒有一個臣子站出來說祖大壽兵變鬧餉的事兒。
戴健此刻如喪考妣，額頭上全是冷汗，雙腳不自然的打起顫來。
咦，朕的張力張愛卿。不是主動要求去遼東么？真真是忠臣啊！
崇禎又冷冷地掃視了正在「爭論」的臣子們一眼，心裏開始罵開了——
朝廷根本就不想提遼東那檔子破事，然而又不得不提，因為昨兒個祖大壽八百里加急奏報——寧遠因鬧餉而兵變！
張愛卿呢？他不是寧遠兵備道么，他有何見解呢？
張力眼睛眯了起來，連政治老道的周延儒和溫體仁都沒有辦法，這二世祖難道有辦法？
然則他現在說讓新任遼東官員發表意見，這便是禍水東引之計。
戴健畢竟不是傻
現在溫大人要自己說遼東之事，說什麼呢？
崇禎的眼睛亮了起來，若是不加賦稅就能搞定祖大壽的話，這戴健可是大大的能臣啊！
張力暗暗腹誹了一句，這尼瑪不是脫了褲子放屁么？！
崇禎微微嘆了口氣，心知遼東乃是死地，有人去就不錯了，還挑個什麼勁呢？
戴健整了整嗓子，偷偷瞅了在場文武大臣一眼：嘿嘿，本官這次便要一鳴驚人了！
現在朝臣爭論的，不就是這麼點小九九么，當朕不知道？
戴健不以為意，思忖片刻，朗聲道：「皇上，遼東還得靠祖將軍一門鎮守呀！不過賦稅卻也是不方便再增加了。」
遼東是什麼地方？這尼瑪不是去送死嗎？
非東林黨的官員則是堅持遼餉八百萬兩不能變化，而是新開設一個名目，徵收老百姓一百萬兩的「撫餉」。
戴健一愣，頓時臉色死灰，吶吶地道：「下官堅持內閣輔臣大人們的英明領導——啊，不，主要是皇上的英明領導，緊密地團結在以皇上為中心的……」
然則崇禎畢竟不像張力練過天眼之術，太和殿是如此大。文武官員又是如此多，後排的人是壓根兒也看不清楚的。
然則爺爺可以那麼做。自己卻不行——自己是以藩王入承大統的，外面流言蜚語本就不少，必須樹立起「勤于政事」的形象才行啊！
崇禎揉了揉眼睛，開始在大殿里尋找起張力來
哼，老夫看你怎麼說——不管如何，內閣還是自己說了算……
那白骨精倒是自個兒修鍊成妖，然則木有後台，下場也是最慘的……
戴健眼瞅著躲不過去，拖著瑟瑟發抖的雙腿，顫巍巍地走出了班列。
這話說的中氣十足，昏昏欲睡的大殿上諸臣立刻煥發了青春，崇禎也抖擻起了精神：「溫愛卿但講無妨。」
他現在若是直接說兵餉賦稅之事，徒增皇上對他的不滿而已。
還記得崇禎元年那會。每逢朝議，自己都氣得渾身發抖，臉紅脖子粗地與大臣們談論國家大事。
崇禎立刻換上了一臉笑意：「戴愛卿，若是不加賦稅的話，遼餉如之奈何？」
畢竟他也不能變出一百萬兩銀子，怎麼說都不會讓皇上高興。
他竟然是在引導皇上的情緒，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大殿上分作兩派，喋喋不休地已經爭論一個時辰了。
皇上本來就因為兵變鬧餉憋著氣，新任遼東官員中官職最大的廣寧巡撫戴健，乃是自己這邊的人。
溫賊對皇上心思的揣摩，真真是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朝堂上爭論的多是些狗屁御史啊，不入流的給事中啊之類的小官，正主兒周延儒和溫體仁，那是壓根也沒開口的。
說直白點，東林黨意思是遼餉從八百萬兩加徵到九百萬兩。
先前張力站的地方，被前面黑壓壓的大臣們完全擋住了視線。
溫體仁壓根兒也不看周延儒，似乎自己說的事兒與周大人沒有半分關係：「陛下，既然是遼東之事，臣建議由新任遼東官員發表見解
嘶——周延儒倒吸一口涼氣，溫賊好高明的手段！
到時候皇上震怒，正好可以拿戴健出氣，沒準也牽連出他老爹吏部戴侍郎，這……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話兒只說對了一半——神仙打架。哮天犬先行才是正理兒！
西遊記作者吳承恩是深諳此道的，要不那麼多妖怪，為何幾乎全是神仙坐騎啊，看門狗啊之類的。嘿嘿，大家都懂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新任廣寧巡撫，戴健戴大人身上。
張力往外邊輕輕挪動了一步，這才算是看見了溫體仁和崇禎皇帝。
周延儒眉頭皺了起來，來了，溫賊終於忍不住了嗎？要自己上場了？
再後來早朝越來越「和諧」了，崇禎經常一言不發。因為自己知道激動那都是多餘的事兒。
現在官員們一致同意加收賦稅，只是在賦稅的名稱上，繞來繞去……
崇禎緩緩嘆了口氣，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他現在只覺得眼皮十分沉重，無數只瞌睡蟲正在往腦子上爬……
戴健高聲道：「皇上，國朝賦稅之重已經是歷朝之冠了，絕對不能再加賦稅……」
原本早朝與地方官一個永樂通寶的關係也沒有，那是京官的專利——除非問遼東之事。
張力看了站在自己前面的戴健一眼，表情凝重起來。
沒找到張力，崇禎也知道張愛卿肯定是站在後排，便又嘆了口氣，神色黯淡了下來。
張力眼睛眯了起來，這事兒基本大家都懂的，也許祖大壽哪一房小妾「雙十一」缺錢了，祖大壽又不想剁她的手，只能找皇上「報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