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重出江湖
第156章 道歉的代價
禿頂男人呵呵一笑，說：「你們損壞了我們的利益，必須要賠償，這一點毋庸置疑。據我所知，你們村的人經常在我的海域捕魚。」
呂老大拿起剛送來的啤酒，咕嘟嘟倒滿一杯，噔的頓在桌上，泡沫飛濺而起，說：「怎麼樣，我是很有誠意的，就看你了。來，幹了這杯！」
「呵呵，我老丈人章致福，大姐章清曉，我老婆是章清盈。」
廖學兵趕忙掏出煙緊走兩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向對方遞過去，點頭哈腰道：「幾位大哥手下留情，我在這裏給各位大哥賠罪了。你們想要什麼儘管說，我儘力辦到。若是損害了大哥們的漁場，鄙人就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要賠上。來來，抽支煙，您老消消氣。」
廖學兵只好忍氣吞聲道：「你們把我叔叔綁起來，這樣不太好吧……我們都是文明人，你們損失了多少，我全都照價給你們好了。」
那禿頂的呂老大使了個眼神，手下一名年輕男子便高高舉起手來摑了唐永全一巴掌。這男子常年出海，膂力驚人，一個耳光下去，只把全叔打得七葷八素，鼻腔滲出血絲。
其他人都大笑起來，你一言我一句地以揶揄的語氣說道：「侵佔私人財產，那是要坐牢的。哈哈，看他這逼樣，不會是嚇傻了吧。」「喂，今天才好不容易逮到你叔叔，老子忍了很久了。」
廖學兵倚著門框取出一支香煙，用好比《花樣年華》中梁朝偉的優雅姿勢將煙叼在嘴裏，
「用這種語氣跟老大說話，你想死了？」年輕男人又想抽廖學兵，被呂老大制止了。後者冷森森的說道：「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說謊。那個港務局的人叫什麼名字？什麼職位？」
目前首要之務是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好下手。
「哦，郭坤是我老婆的姐夫。我們兩家關係非常好，郭處長有什麼話都不避忌我的。」廖學兵撒起謊來面不改色，便是世上最先進的測謊儀對他也不起作用。
年輕男人一腳踏在他手背上，冷笑道：「你還是回去撿垃圾好了，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回去通知朝陽村的人，讓他們好好商量該怎麼賠付罰款。」
這時一名小嘍啰湊過去輕聲道：「老大，前段時間我見過這小子，和老章家的三女兒手挽手在海洋公園看表演。」呂老大臉色頓時緩和下來，笑道：「你姐夫是郭處長，呵呵，你怎麼不早說。喂，劉飛，搬張凳子過來。」
廖學兵當著呂老大的面掏出電話撥給林天，報了地址，淡淡的說道：「姐夫，你帶個人過來把我叔叔接走。另外還有，船上幫的呂老大有事情跟你談，儘快。」說完徑自掛了電話。
這等敲詐手
廖學兵點點頭，轉過臉看這對方，很認真的說：「在場所有人，每人留下一隻手，我答應不殺你。」
「在下廖學兵，秋山二中語文老師。」
空氣中繚繞著嗆人的煙霧，地上扔滿煙頭，中間一張麻將桌，四周十幾名男人或坐或站，有的在低頭交談，有的憑窗眺望風景，有的抓著麻將與人猜牌，彷彿一場自由而散漫的友誼沙龍。
唐永全爭辯道：「呂老大，我當了幾十年漁夫，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么？那天只是正好駕船經過卧虎灣，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呂老大看他鎮定自若的放下電話，笑道：「哈哈，我們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原來一場誤會。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嘻嘻哈哈走出，笑道：「唐先生，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由於船舶要受到航務處檢查，船幫的人從不輕易得罪港務局的人，相反還要好好孝敬，打好關係，日後圖個方便。
可憐的全叔滾倒在地，眼圈淤黑，臉龐青腫，眼角還殘留著一點血絲，不用特別交代，一看就知道剛挨過一頓飽揍。
「你們挾持我的家人，這樣總不是辦法。」廖學兵說著遞上香煙。這回呂老大接過，笑眯眯的看著他。「先把全叔放了，我這就給郭處長打電
「嗯？你叔叔？」一個謝頂的中年男人坐在桌邊上無聲的笑了，磕打著麻將牌說：「我要錢做什麼？我們又不是綁匪。這麼說吧，我們船上佬也是講面子的，你叔叔上個月在卧虎灣網了一船的魚，按照港務局當初的劃分，那是屬於我們管轄的範圍內，你們村子的人不給我面子，我自然要好好查問。」在二三十年前，大多數漁民仍是住在船上，以海為生，一生漂泊，他們自嘲為「船上佬」，但若有外人這麼當面稱呼，則是大大的不尊重。
廖學兵報出章清盈大姐夫的名字：「航務處處長郭坤。」
那邊的林天聽廖學兵說得莫名其妙，牛頭不對馬嘴，料想必有事情，急忙通知林思逾。
那年輕男子踏前一步拍掉他手裡的香煙，不屑的說道：「河水煙？你他媽的開國際玩笑吧！我們老大什麼檔次，你又是什麼檔次？」
但事實上秋山市的水務非常混亂，每個鄉每個村都有專屬的漁場，若不小心進入別人的範圍，等同於侵犯別人的根本性利益，這是大多數人不能容忍的。而船幫經營漁場，其實還參与了不少的走私活動，一向膽大妄為，為了錢什麼都敢做，幾十個人配幾把土製砂槍就敢與水警對干。一個小小的漁民與他們起了衝突，最後遭殃的是誰自然可以想象得到。
「你們把我叔叔綁來這個地方，想要多少錢？」廖學兵掏出
那呂老大擺擺手說：「算了，這二愣子看起來有點誠意。」年輕男人這才鬆開腳，廖學兵得以抽回被踩得通紅的手掌。呂老大又道：「你說你能賠償我們的損失？怎麼賠？」
呂老大眼睛登時就是一亮，問道：「你跟郭處長什麼關係？」
「哦，廖先生，我叫呂承志，目前在卧虎灣一帶混口飯吃。剛才誤會，廖先生不會放在心上吧？」呂老大心想你小子也不敢放在心上，又說：「我們既然同是秋山人，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剛才是誰對唐先生無禮的，出來賠個禮、道個謙，也就算啦。」
「我是守法良民，你們怎麼做我不管，但你們要列出詳細的損失清單，並由港務局的人進行監督核實，這樣我才好照價賠償，不，不，兩倍賠償。」廖學兵軟弱的說。
呂老大眼睛一亮：「是嗎？不如老弟幫忙約個時間，安排我和郭處長會個面？」
唐永全又驚又怕，兼之慘遭毒打，仍沒有緩過勁來，躺在地上委頓不堪。
航務處主管船隻航行安全，很多方面與走私有交涉，船舶出入港口，必須受到航務處的檢查併發放通行證，對船幫來說利益攸關，呂老大早已跟郭坤打過交道。
船幫挾持一位普通漁民，應該是水務上的糾紛，犯不成鬧到這等地步。
「啊！」廖學兵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趕緊俯下身子拾起沾滿灰塵的香煙，說：「這、這……太可惜了，不能浪費啊，還是
「你和郭處長還有這層關係？那你說，你老婆的姐姐叫什麼名字？」呂老大不會輕易相信。
門廳很寬敞，老式的天花吊頂上一盞偽裝成水晶的脫漆玻璃吊燈，俗氣的瓷磚牆裙以及已經褪色的沙發，顯示這裏的裝飾起碼有超過十五個年頭。
「呵呵，確實很有誠意。」呂老大微微一笑，突然一拍桌子，臉色冷了下來，說：「我在卧虎灣剛投下的魚苗就被唐永全打光，將來整整一年沒有收成。我這裏幾百號人等著吃飯，你居然還要找港務局來浪費時間，你耽誤得起嗎？不多不少，一百萬，給你三天時間。」
呂老大道：「還愣著做什麼？給老唐鬆綁！你們這是與人合作的樣子嗎？太不像話了，叫樓下送幾瓶啤酒上來給唐哥壓驚！」幾名手下依言解開繩子。
「不如這樣吧。我聽說你們船幫搞走私很來錢，但卻很辛苦，大部分利潤讓碼頭幫和港務局的人給吃了，我一個親戚是港務局的，他一直想把碼頭幫擠走。」廖學兵笑得非常真誠，有如在向至愛的女友求婚。
廖學兵說：「郭處長曾經對我說過，碼頭幫的人太貪，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平時的利潤居然想和港務局五五分賬。可是如今港務繁忙，抽不出太多人手，如果有人願意幫忙對付碼頭幫的話，其中的利益倒可以重新劃分一下。」
這些人的穿著也很隨意，甚至不少人就光著膀子，露出黝黑的皮膚和糾結的肌肉，冷冷掃向廖學兵的目光充滿肆無忌憚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