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弟子集

「等一下，在你看我的東西之前，我必須先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有腦子。」賣家忽然用一種熟悉的聲音開口道。

「喔……」看到這四個字，眾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嘆。

黃金龍因為心頭的重擔暫時都拋給了別人，所以現在的心情罕有地輕鬆。他饒有興緻地在控靈師攤位上看著馴靈用的靈鞭和縛靈索，在控魂師的攤位上挑撿著照心石，護魂鏡，控神盔，在近兵堂瀏覽各式裝備了奇異金屬的刀槍棍鞭，在五行堂觀摩祝融手套，念火珠，覆舟戒指，造化冰索，青囊印，地師盤，鍊金鼎，精工刀，藥師爐，回春針具。最讓他感到神秘的則是陰陽堂弟子販賣的招魂幡，觀星儀，解穢囊，桃木刺，這些和神鬼相關的機巧玩意兒讓他有一種驚悚的快感，彷彿魂魄都被這些東西帶到了鬼魅飄蕩的異度空間。能夠讓腦子暫時得到這樣愉悅的放鬆，黃金龍感到極為開心。

「嘿嘿，聽過你的敘述之後，我認為，孟師姐是一個目高於頂的天才，但尋婿的心思卻又極為迫切。目高於頂，說明她需要一個她心目中最頂尖的弟子來相配。心情迫切說明她不在乎用任何方法來達到目標。對不對？」白算計問。

黃金龍心生好奇，於是來到他的攤位前，蹲下身子去看他販賣的物品。

「大少？你……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白算計看他神色飄忽，不禁急切地問。

「白算計，雖然你很可能聽不進去，但是我還是要說一次，千萬不要藏什麼鬼心思在裡頭。因為每一次都會把你自己害得很慘。」黃金龍思索良久，終於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呼……」黃金龍用力按住自己的腦子，他實在不想答應讓白算計去辦這件事。但是現在的他已經筋疲力盡，能夠有個老夥計可以依靠，他也感到可以鬆口氣。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把每件事情都辦得十全十美。往光明的方向想一想，甩下這個重擔他就可以專心致志地尋找契闊陣的訓練方法以及幫助蘇浣虹尋找犀照兇手。這讓他感到欣慰。

他興趣盎然地在廣場轉了大半個圈子，逛遍了最擁擠，最火熱的攤位，看到無數低年堂弟子為了一件兵甲而激烈競價，爭得熱火朝天，也看到無數高年堂弟子為了爭取一個大主顧而爭相攀比，鼓吹自己的貨物，差一點就上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戲碼，這讓他不禁大呼過癮。等到日近晌午，他逛到一處不屬於任何堂口的地方，赫然發現這裏居然擺著一個小小的攤位，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賣家。和那些極力鼓吹自己貨品的高年堂弟子不同，這個賣家挺直胸膛，抱臂在胸，盤膝坐在攤后，昂首望天，一副不把任何放在眼裡的樣子。

「你就瞧好吧。啊哈哈哈哈！」白算計得意地笑了起來。

「聽見了，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想法。」黃金龍艱難地轉回身，謹慎地說。

黃金龍，蘇浣虹和藍彩兒三人拿著跋擒虎和李南星為她們列出的材料清單，興高采烈地來到這一片兵甲材料的海洋之中，準備拋開所有的煩惱，來一次酣暢淋漓的大採購。蘇浣虹和藍彩兒剛一來到廣場就被劍師堂和控劍堂弟子們販賣的舊劍和舊劍鞘迷住了，齊齊鑽入擁擠的搶購人群之中，激烈地和那些弟子們講價，彷彿想要一口氣買光所有的名劍。

艷陽當頭，天門廣場一片璀璨。無數高年堂，深造堂的弟子扛著大包小包來到廣場之上，依照各自堂口的八卦卦位擺上琳琅滿目的兵甲材料，戰譜拳略，機關巧件等奇異物品。數千名弟子的攤位圍著廣闊無邊的天門廣場呈八卦形鋪開，組成了蔚為壯觀的弟子集，遠遠看去恢弘壯觀，氣象萬千，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和活力。

新春逢穀日，喜見艷陽天。積雪融甘水，熏風醒沃田。農夫犁杖撫，童子馬韁牽。汗灑糧倉滿，敲詩賦盛年。

「哦……」孔勿用抬了抬眉毛，「你也能說幾句讓我感興趣的話嘛。好吧，就算天生的貴族有時候也要和自己的獵狗聊天，這是人性使然。我今天就和你談談我的發明。」

「夏蟲不可語冰，你只會浪費我的時間。」孔勿用傲然道。

「大少，這件事你就不用再去擔心了，都交給我，我一定辦得妥妥噹噹的。」白算計激動得渾身顫抖，迫不及待地說。

「你的毛病就是把精力都花在了侮辱他人的智商上，所以自己的東西一樣沒有賣出去。這就是混淆了自身使命和個人喜好所得到的下場。天才也有通病啊。」黃金龍笑嘻嘻地說。

黃金龍感到非常不妥，首先就是白算及這種過度興奮的情緒。一般他有了這種情緒，依照他的性格推演，他一定想到了什麼自以為了不起的鬼主意，所以才顯得亢奮。但是這種鬼主意九成都會讓他栽個大跟頭。其次就是這個主意本身非常不妥。但是哪裡不妥他卻一時覺察不出來，因為現在的他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有了這種矛盾的心情，他很難對比武招親這個點子做出判斷，這讓他有些彷徨。

「怎麼樣，大少，沒料到這主意是我比你先想到吧？」白算計仰天大笑，得意到極點。這一下子，連蘇浣虹等人都連連點頭，無不感嘆他的腦子的確夠快夠靈。

「……」黃金龍渾身一顫，不敢回頭去看他。他深深知道白算計的鬼主意的確不少，而且有一部分還相當地行之有效，但要命的是他絕大部分鬼主意都埋著雷，一不小心就被轟個半死，更要命的是這些雷還埋得挺深，剛一開始很可能誰都瞧不出來。他現在必須做一個決定，是拼著入雷區來解決問題，還是不冒這個險而繼續一籌莫展。

「大少，這件事讓我來幫你吧。」此刻的白算計似乎已經從犀照的摧殘中完全恢復了過來，神采飛揚地爬下床，來到黃金龍身邊說。

「孔師兄？！」黃金龍頓時認出了這個聲音。他本來可以一見面就認出他的臉，但是因為他把頭昂得太高，他只能看到他的一個下巴。

「放心吧，大少，我白算計已經今非昔比。為了大少的親爹和二弟，我作為燕雀樓未來的掌柜，一定要使盡渾身解數。」白算計慷慨激昂地說。

「孔師兄，你擺攤多久了，賣出去幾件啊？」黃金龍已經習慣了孔勿用的傲慢，毫不在意地笑問。

「別管對不對，你先說下去。」黃金龍被他的話提起了興趣，輕輕摸著下巴朝他鼓勵地點點頭。

正月初八，穀日。天晴則年豐，天陰遇荒年。這一日天門的造化師全員出動，以吸露引吸走天上瀰漫的雲氣，保證天門方圓百里之內都是晴天。

「這答案不是很明顯的嗎？」白算計此刻已經處於亢奮之中，他一把抓起將軍台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從書架上扯下一張宣紙，動筆寫下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比武招親」。

「一件沒有……這個，曲高而喝寡，這就是天才的命運。」孔勿用神色一窘，隨即昂頭道。

「黃金龍？！」孔勿用低下頭充滿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是你？去去，我賣的東西是你理解不了的。」

「誰說的？」黃金龍不服氣地問，「至少讓我看看吧。」

「你能活到這麼大真是個奇迹。」黃金龍的好心情被孔勿用的尖刻言辭打擊得一點都沒剩下。他索性盤膝坐倒在孔勿用的攤位前，想要看看自己犧牲一天的好運而要觀摩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好吧，算計，不過你可千萬記住我的話，不要打自己的小算盤，知道嗎？」黃金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