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師》第三卷 鯨吞

第170章 懸紅就是不給你(二)

第三卷 鯨吞

第170章 懸紅就是不給你(二)

「是,顧師父和朴師父犧牲自己來擋住八百獠師進攻,讓我們衝出陣外帶出了這個消息,我希望能夠親口告訴解煩廳主事。」黃金龍沉聲說。
白衣男子拿過懸紅單看了一眼,猙獰木然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絲笑容:「這是解煩廳的單。」
黃金龍渾身被爆起的雞皮疙瘩硌得生疼,忙不迭一把將他推開:「幹什麼幹什麼,不認識你啊!」
「那也沒辦法,誰叫你手賤偷二獠的銘牌?如果不是人家提醒,咱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黃金龍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前輩,我們是來領賞的。」黃金龍躬身道。
「您客氣了,請問您是解煩廳的嗎?」黃金龍抱拳問。
白算計那裡肯依,一把扯起黃金龍的衣袖,將他生拖硬拉到白衣男子的面前,大聲說:「等等,我沒領單,他領了,快把單子拿出來,不要擋了我的財路!」他猛地回身,用力搖晃著黃金龍的身子,火燒火燎地叫道。
「大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手欠去偷銘牌,這銘牌我還給你!」白算計拿起銘牌就往黃金龍手裡塞,一邊塞一邊嚷嚷著說。
「嗯,小兄弟,雖然你沒有殺得了二獠,但是敢去領單也算有勇氣。這裏我不怕提醒你一句,趕快把單子換成賞金。否則你們二人性命不保。」白衣男子沉聲說。
「還能怎麼辦,等吧!」黃金龍苦著臉說。
「但是……這是顧師父和朴師父的功勞,我怎麼能強奪?」黃金龍糾結地說。
「你管誰殺的呢?有銘牌就有賞,趕快把賞銀拿出來吧。」白算計的臉皮倒是厚多了,恬不知恥地叫囂道。
白算計苦喪著臉接過銘牌,垂頭喪氣之極,一時之間都沒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只是雙手錘著地,痛苦之極地悲鳴著,彷彿一個輸不起的賭徒。看著他的狼狽模樣,黃金龍忍不住笑出了聲。在一片寂靜中,他的笑聲格外清脆,立刻被白算計聽見。他猛然轉過頭,彷彿發現了救星一般衝到黃金龍的面前,一把抱住他,語帶哭音地扯開嗓子喊道:「大——少——,你終於來了!」
「你怎麼知道?」黃金龍和白算計大吃一驚,齊聲問。
「你就是曲終人斷腸?!」黃金龍和白算計同時驚呼。
「……」中年人搖了搖頭,抬手打開辦事桌的抽屜,就要從裏面取懸紅獎勵。
「不至於吧?」黃金龍失聲說。
「閉嘴,還嫌不夠丟人嗎?」黃金龍一把將他推到一邊。
「大少,你救救我吧,我在這世上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我不想這麼早死啊……」白算計語帶哭音地說,「左手邊有兩個,右手邊有五個,他們瞪我的眼神讓我屁股溝都冒涼氣……」
「……我剛才在回春司做義工,走開了一會兒,抱歉。」出現在二人面前的形象,讓他們大失所望:一個別著酒葫蘆,背著胡琴的中年潦倒漢,看起來像一個走江湖賣藝的,不像是一個解煩廳幹事。
「我就是解煩廳廳長曲終人斷腸胡三嘆,是雲帆讓你們找我的是嗎?」中年人忽然開口道。
黃金龍咳嗽一聲,將陣中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你們手上有二獠的銘牌,而領了我獵金堂懸紅單的高手有不少並非善類,為了這重賞,他們是從來不在乎殺人的。現在的你們猶如身懷巨寶的幼童,隨時有殺身之禍。」白衣男子淡淡地說。
「小兄弟慢走。」看到他們要離開,白衣男子快步來到近前,伸手將兩張懸紅單交到黃金龍手上,「能否請問,鬼府二獠是何人所殺?」
「前輩,我等先告退了。」黃金龍小心翼翼地從他手裡抽回懸紅單,小聲說。
「你真的是曲終人斷腸?」黃金龍懷疑地問。
解煩廳的辦事處前一個人都沒有。黃金龍和白算計並肩站在桌前,不知如何是好。
「天下之強者,幾個有憐憫之心,世間險惡,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吧?」白衣男子沉聲說。
他連滾帶爬地衝到白衣男子面前,顫巍巍地將懸紅單遞到他的眼前,一雙綠豆眼水汪汪地看著他,就差伸出舌頭學狗叫了。
出陣之前,顧師父千叮萬囑,讓他們去找曲終人斷腸,讓他來破解殭屍引氣鎖。一路之上,曲終人斷腸這個人的形象已經漸漸在他們腦海中成型。能夠有讓顧師父都推崇的高手,一定是英明神武,有和顧師父的神劍一樣威的銳氣,比朴師父還要囂張神氣的眼神,偉岸英俊好像雙龍顧天驕,沉靜睿智好像冰山女神孟碧蘿。誰想到這個夢想中的大高手居然是一個落魄酒鬼。
中年人拿過銘牌看了一眼,惺忪的睡眼頓時光華大盛:「麻山玉,虎爾鳩,果然是他們的銘牌……」他抬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黃金龍和白算計幾眼,忽然開口道:「是顧雲帆和姓朴的殺的?」
「這是我的銘牌。」胡三嘆從脖領里拿出一枚紫銅銘牌,朝黃金龍亮了亮。這塊銘牌上的確有解煩廳的金玫瑰印和象徵清音堂高手的精美回紋,一切都準確無誤。
「胡前輩且慢,這懸紅不領也罷,我們是特地來遞交鯨吞破陣情報的。」黃金龍沉聲說。
「解煩廳」三字彷彿三枚黑色的炸彈在白算計的眼前炸開,他滿臉興奮的光華在一瞬間全部熄滅,換成了一片不忍卒睹的死灰色。他的身子猶如過油的龍鬚面,扭曲旋轉著滾蜷在地上,張大了嘴巴傻住了。黃金龍用手按住嘴,強自忍住滿肚子幸災樂禍的笑意,快步來到白算計身邊,一把拉住他的后脖領,就要把他拉走。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沒精打採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這個聲音剛剛響起,凝聚在黃金龍和白算計身上的陰沉目光忽然間全部消失了。他們被氣機感應壓制的軀體忽然回復了生機,一直壓在身上的千斤重擔化為烏有,輕鬆得彷彿要飄起來。
黃金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索性閉上眼睛不說話,任他搖晃。「我自己來!」白算計此刻已經急火燒心,再也不管其他,伸手扯開黃金龍的衣領,探手從他懷中搶出一疊懸紅單,哆哩哆嗦地翻動著,片刻之後,他飛一樣抽出兩張懸紅單,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地叫道:「看,看!懸紅單!我們發財啦!大少!兩百八十五錠落馬金,足夠買六齣六進的大宅子,四層樓的酒樓,還要開賭場,飯莊,兵甲行,獵金行,怡紅院,做大掌柜,大老闆!」
「現在……」看到黃金龍和白算計認可了自己的銘牌,胡三嘆沉聲說,「告訴我破陣的消息是什麼?」
「只有他們這兩個糊塗蛋才會殺人連銘牌都不拿,被你們這兩個小鬼偷到手。」中年人冷笑道。
黃金龍和白算計互望一眼,只能跟著他朝著先鋒堂內堂走去。
「乃是天門顧雲帆和朴中鏢兩位師父所殺。」黃金龍放開白算計,雙手抱拳,躬身道。
「阿?」黃金龍愣住了。
「滾!這會兒你倒知道錯啦?早幹什麼去了?」黃金龍攥住他手握銘牌的拳頭,說什麼也不讓他把銘牌給自己。
「哦?你有破陣的消息?」中年人有些不信地望向他。
「原來是他們……」白衣男子微微點點頭,死寂的雙眼中露出一絲飛揚的神采,「天門十三英前輩風采,真是令人好生嚮往。」
先鋒堂大廳和內堂之間由一條曲折迴旋的走廊連接,走廊的燈光昏暗陰沉,和大廳里明媚的燈火對比鮮明。走廊內除了每隔二十步有一個站崗的西邊軍戰士,沒有其他的閑人,顯得格外空曠幽靜。
「和我沒關係!」黃金龍平白被冤了一個共犯的罪名,頓時委屈地叫道。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啊。」白算計膽戰心驚地朝周圍掃視著,「萬一有領單的高手衝過來殺我們怎麼辦?」
「對對,是是,你們叫老胡就好了。」中年潦倒漢醉眼惺忪地說。
「哦?已經很久沒有人拿過解煩廳的賞格了。」聽到他的話,中年人的眼神中露出一絲與外貌不符的振奮,猶如一把銹劍突然閃出精芒,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黃金龍不是不沒注意到白算計說的人物。左手邊有兩個陰氣沉鬱的高手,隱藏在先鋒堂陰暗的角落,正用貪婪的目光瞥著白算計的手掌。右手邊的五人雖然沒有像他們一樣直挺挺盯著銘牌看,但是他們偶爾望過來的目光里已經有了殺氣。這還是以他們不入流的氣機感應偵察出來的情況,真正想要對他們出手的相忘師,還不知道有多少。思及鯨吞陣中折衝等人對自己無情的追殺,黃金龍幾乎可以遇見他們未來的命運。但是此時此刻,擔心這些又有什麼用?
「給,給你!麻山玉和虎爾鳩的銘牌。」白算計忙不迭地將兩枚銘牌交到他的手上,隨即環顧四周大聲嚷嚷道,「我已經交了銘牌了,已經交上去了啊!」
「噓……」聽到這裏,中年人抬手制止了他,「這裏不安全,你們立刻跟我到內堂來。」
「大少,現在怎麼辦?」白算計戰戰兢兢地問。
「如果顧前輩和朴前輩有異議,讓他們來找我六翼嘲風陸飛蠓就是。」白衣男子說這裏,向黃金龍微微點頭,在獵金堂幹事的簇擁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