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唇槍舌劍會審庭（三）

胡三嘆的短短几句話，將當時黃金龍襲殺曲回嵐的經過娓娓道來，言簡意賅，令人恍如親眼看到黃金龍擊殺曲回嵐，滅亡搜魂犼時的威風煞氣，頓時讓對於黃金龍滿腹懷疑的聽眾對他大大改觀。

「殺死顧天驕的還有一個人。和黃金龍一樣，他也有自己的動機、機會和手段。」蘇浣虹趁熱打鐵，迅速拋出了另一個重磅猛料。她的話猶如往湖面里丟了一顆深水炸彈，頓時炸起滔天的浪潮，演兵場外一片驚呼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鎖在她的身上。

「唉……」黃金龍用手按住臉，開始夢想自己將來能夠被關在瑤池天牢里，至少裏面關的花想容自己認識，還有個熟人聊聊天。

「是。不但他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當時所有人都被曲回嵐蒙在了鼓裡，只是隱約知道曲回嵐行為可疑，用心險惡。」胡三嘆沉聲說。

一個捕師用一枚漆黑的托盤托著黃金龍的天星劍，快步走上演兵場，將托盤恭敬地放到會審席上。慕容恆和莫相同時俯身仔細觀看托盤裡的天星劍。這把穿透了顧天驕身體的長劍劍刃上仍然殘留著暗色的血痕，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胡廳長，我愛你……」台下忽然爆發出童百練的大叫聲，他立刻被維持秩序的衛隊粗暴地拖了出去。

胡三嘆神色肅穆地站起身來，沉聲說：「我看到他手裡拿著顧公子的染金雙槍，正在使出踏火照梨花槍法的第八式月下把火，以左手槍彈射身體，沖入半空，右手槍抬臂貫出，刺入曲回嵐胸膛后，從背後鑽出。與此同時，他的身子與曲回嵐擦身而過，從空中接過染金槍，半跪于地，精氣俱喪，當場昏迷。」

「鎮定鎮定，你一定會沒事。」蘇浣虹閉上眼睛，喃喃說。

「胡廳長的信譽卓著，本席對他非常信任，不必走形式，你直接問吧。」慕容恆沉聲說。

「我的用意是，黃金龍是用顧家的染金槍和顧家的槍法殺死的曲回嵐。為什麼？」胡三嘆配合她說出的證詞讓蘇浣虹信心大增，她用自己最洪亮的聲音反問。

「顧家的踏火照梨花是決不會傳外人的孤本，世間只有一本槍譜傳世，供奉在顧家的廟堂之內。月下把火是踏火照梨花以弱勝強的終極絕技，顧天驕輕易不會施展，而黃金龍事先更絕無可能看到，他如何能夠使出這樣的一招絕技，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一招是顧天驕教給他的。」蘇浣虹大聲說。

「我是在對自己說話，現在誰有空理你！」蘇浣虹用力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一邊，接著雙手顫抖地打開面前的卷宗和文案，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蘇狀師，你是想要胡廳長做你的目擊證人，出庭作證吧？」說破天布凡忍住笑說。

說破天布凡說到這裏，朝會審席拱手施禮，隨即向控方席上看了一眼。控方席上端然危坐著天下第一劍顧滄海。今天的他一身素黑色的布袍，臉色慘白，雙目渾濁，喪子之痛已經將他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銳利。唯一能夠讓他支撐下去的，只有對於會審結果的期望。

「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曲回嵐是養魔師的事實，並且也不知道命定七人身上的龍魂是搜魂犼的飼料，更不知道搜魂犼吃光七條龍魂之後，能夠化身魔龍天誅，對不對？」蘇浣虹問。

「控方呈上證物編號零零壹！」在演兵場上侍立的麒麟司捕師洪聲說。

「生死關頭，人的思維和情緒發生了混亂，這是人之常情。」布凡反駁道。

「是……是！」蘇浣虹連忙結巴著說。

「好。就算你說的對，顧天驕將踏火照梨花的絕技傳授給黃金龍。這並不能成為黃金龍不會殺他的理由。黃金龍完全可以在套出踏火照梨花的槍招之後，再將顧天驕殺死。」布凡沉聲說。

「辯方希望請在座的解煩廳胡廳長為我核實……核實人證。」蘇浣虹顫巍巍地說。

「是……」蘇浣虹緊張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文案，輕輕按住額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胡廳長，當你趕到擊破鯨吞的現場時，黃金龍正在做什麼？」

「在黃金龍殺人之後趕到現場的顧前輩，胡廳長，天門的顧師父和朴師父，甚至連現在就坐在被告席上的狀師蘇浣虹都親眼看到這把天星劍插在顧天驕的身上。黃金龍有殺人的動機，有殺人的機會，有殺人的手段，現在我們連殺人的物證都有了，所有事實都指向一個唯一的結論，那就是：黃金龍殺死了顧天驕。雖然他是破擊鯨吞的英雄，但是也不能逃脫殺人的罪責。控方請求會審諸公給與黃金龍應有的懲罰！」

慕容恆、莫相和胡三嘆互望了一眼，都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控方請問辯方的用意在哪裡？」布凡立刻打斷了蘇浣虹和胡三嘆之間的問答，「我們已經知道黃金龍襲殺曲回嵐的經過，向我們提醒他的英雄行徑並不能掩蓋他是殺人兇手的事實。」

「動機談完了，我們來聊聊機會。曲回嵐放出了搜魂犼，命定七人身上的龍魂感應到搜魂犼的魔威，於是不顧一切的掙扎著破繭而出，想要逃出宿主的軀殼，飛揚萬里逃亡。在龍魂的掙扎中，七位龍魂宿主動彈不得，神智不清，有口難言。當黃金龍趕到現場的時候，六條龍魂已經被搜魂犼吞吃，只剩下顧天驕仍然在苦苦掙扎。這對於一直想要殺死他的黃金龍來說，是一個出手殺人的黃金機會。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說破天布凡說到這裏，轉頭望向蘇浣虹和黃金龍，目光中充滿了挑釁。

蘇浣虹和黃金龍無奈地對望了一眼，同時垂下了頭，這確實是一個事實，他們也不能說不是。

「荒謬！」布凡用力一擺扇子，做了一個否定的手勢，「他又為什麼能夠使出顧家的槍法？」

「怎麼辦，我都覺得我有罪了。」黃金龍湊到蘇浣虹的耳邊，小聲說。

「嗯……」胡三嘆閉目沉思了片刻，開口說，「大概有四百息左右。」

「這個問題對於確定黃金龍是否是兇手毫無意義。控方請求會審庭略過這個問題！」布凡厲聲說。

「胡廳長，在了解到曲回嵐的陰謀之後，黃金龍乘坐鵬仔先行一步趕赴鯨吞核心阻攔，並且沿途插下火羽為標記，你們隨後趕到，這中間黃金龍離開你們的視線一共有多長的時間？」蘇浣虹沉聲問。

「這個問題對於確定黃金龍是否是兇手至關重要！」蘇浣虹大聲說，「黃金龍想要殺死曲回嵐，挽救鯨吞戰局，他難道不應該用最得力的武器，也就是他的天星劍嗎？他為什麼捨棄自己最愛的武器，反而選擇了生疏的武器染金槍呢？」

「那麼在這四百息的時間之內，黃金龍不但要弄清楚曲回嵐、搜魂犼、以及命定七人龍魂的秘密，還要向顧天驕討教踏火照梨花的絕技，更要發現斬殺龍魂令曲回嵐的計劃徹底破產的方法，最後要下定決心一劍刺死顧天驕。而且，他還要在曲回嵐的虎視眈眈之下做完這所有的事情。暫時不談這一切能否真的做到，您認為他時間上來得及嗎？」蘇浣虹連忙追問。

「真的？」黃金龍滿懷期待地問。

胡三嘆看了一眼神色緊張的布凡，又略帶歉意地看來一眼面沉似水的顧滄海，微微咳嗽一聲，開口說：「黃金龍能否做到我實在不知，但是換作是我，卻是絕不可能做到。」

「或者，他不忍心拔出插在顧天驕胸口的天星劍。因為他是自己的戰友，是作戰的同伴！他寧可用染金槍來和曲回嵐作戰。」蘇浣虹厲聲說。

胡三嘆的話語頓時引起了演兵場下一片歡笑聲。所有人都因為蘇浣虹和胡三嘆一搭一檔地辯護，對黃金龍產生了深切的同情，並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殺死了顧天驕。

「機會有了，動機有了。那麼我們再談談手段。黃金龍的手段很簡單，那就是用自己的兇器——天星劍，一劍貫入顧天驕的胸膛，讓他一命嗚呼。」布凡說到這裏，面向會審席拱手道，「控方請求呈上黃金龍行兇的關鍵性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