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守夜人
第四十二章 我們的敵人
在胡恩男爵換來的財富被召喚師寵物運載時爆炸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
墨菲斯現在對與阿什坎迪並沒有完全保持不設防的狀態——相反地，在那次談話之後，他更明白了眼前這位女王式人物的危險。
只不過在一天一夜的跋涉尚未結束之際，這支騎兵團卻險些遭到了襲擊。
「難不成我還拒絕？」
守夜者阿什坎迪，這是她除卻「屠夫」、「毀滅者」等等綽號后擁有的第一個正式頭銜。
當騎士們發現坐在地上超過一個小時沒有動靜的男爵已經身體僵硬時，沒有人會想到他已經無聲無息的被暗殺了。
兩輛中裝盛金幣馬車中的一輛在耀眼的光亮中徹底消失——劇烈的爆炸波及到了附近的所有馬車，撕裂的碎片連帶著另一車金幣和無數價值驚人的物品灑了滿滿一地。
「這樣來得及么？」
戰爭的陰雲將拜占庭、神聖加百列、弗丁和卡斯蘭迪的邊境籠罩，而很不巧也是很巧的一點在於——這四個國家邊境共同接壤處的中心，便是翡冷翠鎮。
這支總數超過兩百人的隊伍屬於薩布拉家族的真正精銳力量，得到的命令並非以一切代價救出胡恩男爵，而是「將胡恩男爵帶回」。
恐怕這也是那群騎士不願意返回的原因吧？
「我有一個請求。」
「先不看那些書了，我想知道，如果當敵人衝到柯塞妮堡時，你會怎麼做？」
墨菲斯望著手中的資料，沒有抬起目光，卻是聲音微微放低道：「後
不幸中的萬幸，將破碎的馬車拾掇拾掇，把殘渣聚攏之後仍然算是湊齊了三四萬金幣的財產，墨菲斯的這一筆交易最終還是賺了。
所以無論墨菲斯要構建多大的魔法陣，他都必須自己完成，否則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自己說的，當然我不保證晚上的他會不會說夢話，所以在天黑就動手了。」
兩大帝國的追殺，一個人的抗爭。
阿什坎迪轉身離去，輕聲低語。
女王阿什坎迪在將一本《教皇通諭集》閱讀完畢之後來到了墨菲斯的身後，望著地面上的巨大法陣微微出神。
好在號角聲和尚且理智的雙方及時停住了馬匹前進的腳步，薩拉斯家族的大騎士直到這時才明白——拜占庭對卡斯蘭迪帝國的行動……已經真正開始了。
即便毀滅，我也要拉著這個世界為自己陪葬。
「這麼肯定？」
手持鳳凰木魔杖的墨菲斯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在凝神刻畫了一道貫穿整個法陣的完美螺旋曲線后才堪堪鬆了口氣，抬起頭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回道：「來不來的及我都要做，魔法陣從始至終都只能由一個人完成。」
「照顧好你自己就夠了。」
依舊一身黑袍的阿什坎迪此刻正在整理著一頁頁羊皮紙，對於墨菲斯的問題並不願意思考過多，回道：「貴族不都是喜歡講一些不知所謂的信譽么？就如同戰爭本身就是最大的欺騙一樣，人
城堡里能協助墨菲斯刻畫法陣的人不是沒有，說實話魔法陣放在另一個角度就是由建築師構建的建築，只要水平夠格，誤差和水準能保證，誰都能來幫忙，但法陣構建最關鍵點在於其滲透了構建者的精神力，雖然目前對於「精神力」的研究和對於夢境解析一樣眾說紛紜，只是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由多人構建的法陣效果幾乎只有單人構建法陣的三分之一，即使在精度同比要高的情況下依舊如此。
「餓了我會自己去吃的，書看完了？」
「我們的敵人……」
這種舉世皆敵的感受或許只有阿什坎迪能深刻了解，所以她在內心對於比自己年輕了不知多少歲的墨菲斯有著莫名的認同感。
※※※※
於是在天亮時，當暗紋蛟蟒海德拉刺殺結束后的第十個小時，騎士團帶著胡恩男爵的屍體向著雅尼山脈另一側的弗丁領地返回。
屍體是被想要叫醒他的騎士推倒的，地面上一個不起眼的空洞和褲子滲透出的點點血跡告訴了這些大意的騎士們——某個殺手從地面之下襲擊並毒殺了身體虛弱的男爵，近乎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還有，謝謝。」
墨菲斯拿過阿什坎迪手中的羊皮紙，輕輕翻閱，「胡恩本身在家族的地位就屬於眾矢之的，卻因為掛了個繼承人頭銜而涉及到薩布拉家族顏面問題，所以贖金
「人類對於自己的認識遠不如其他物種來的客觀，說到道德下限，像我這種為了能儘快累計資本不惜燒殺搶掠的人還真不該去討論。」
源自本能的抗拒讓阿什坎迪不易察覺的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卻沒有拒絕，她目光放低，望著自己的左臂，回道：「我是阿什坎迪，守夜人的一員。」
在墨菲斯幾乎三天沒有休息后，阿什坎迪站在他身後輕聲問道。
墨菲斯咧嘴一笑，年輕的面龐帶著一股自信，卻遭了阿什坎迪一個白眼。
「為什麼你問的不是對方就這麼容易交出了十萬金幣？」
墨菲斯沒有說謝謝，只是鬆了口氣，點頭，低頭繼續刻畫即將完畢的魔法陣：「書架從第二排左數第三本，《弗丁騎士興亡史》，我們的敵人就是這本書里一個殘存至今的古老家族，有空可以看看，以後可能要去弗丁看看。」
「殺。」
並且可能在任何時候回來。
這是阿什坎迪當年對威廉親王面對面喊出的一句話，沒有恐懼，沒有屈服，唯有無可匹敵的決心。
說完她自嘲的一笑，目光與墨菲斯接觸，道：「我一個殺人無數的屠夫這麼說，是不是顯得很不知所謂？」
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阿什坎迪身體深陷在座椅中，翹著二郎腿斜視自己的模樣。
胡恩死了。
卻是一隊手持拜占庭軍旗的正式輕騎兵小隊。
女王聲音很冷，但在墨菲斯聽來，很暖。
雖然召喚師因為寵物連帶著一起消失帶來的反噬而險些昏迷，卻對這個長老所推崇的少年更為敬佩——因為正是他，拉住了失去耐心想要上前探查情況的自己從而保住一命。
大型魔法陣？
阿什坎迪點頭，雖然沒有微笑，卻能看到淡淡翹起的嘴角，這已經是她對墨菲斯表現好感的唯一表情。
墨菲斯望著手中阿什坎迪整理出的超過十七八種可以雇傭的黑暗生物資料，一樣樣的篩選著目標，嘴上漫不經心地說道：「胡恩已經死了，而護送他的隊伍因為已經遠離翡冷翠，天黑反攻已經成了奢望，所以一群對胡恩並無好感的高貴騎士肯定會在天亮直接返回弗丁帝國，將任務失敗的消息帶回領地。」
之所以這麼說，《魔法陣構成理論》的第一個基石理論就是關於元素法陣構建的唯一性討論和解釋。
墨菲斯沉思片刻，道：「能不能聽一次我的指揮？」
依舊是很簡單也很直白的回答。
只是在返回柯塞妮堡后，他並沒有拿著這些剛到手的財產去雇傭工人加固城牆或從翡冷翠找雇傭軍——面臨終究會報復的弗丁伯爵瓦特萊，他只是讓康納趁著夜色去往了距離這裏並不遠的卡斯蘭迪邊境，而自己則站在城堡的中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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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前的他似乎也是如此。
「這就如同瑪索卡牌一樣，數據越詳細，作出的判斷越準確。」
這位女王揉了揉手腕，道：「你要我寫的東西有什麼用？難道你想徹底把『異端』和『瀆神』這兩頂帽子切實戴在頭上？」
翡冷翠鎮外因此出現了一個直徑十多米的深坑，這一切都要拜瓦特萊伯爵用來贖回自己兒子的那五輛馬車所賜，在墨菲斯謹慎的讓召喚師站在幾十米外控制魔獸打開箱子后，耐心等待了十分鐘的墨菲斯終於還是沒有踏入那個危險的圈套。
柯塞妮堡最近安靜異常。
活的，死的，都行。
不是強盜，不是魔獸，不是找上門來的仇人，更不是所謂的黑暗生物。
「需要食物么？」
墨菲斯坐在柯塞妮堡書房的扶手椅上，對阿什坎迪笑著反問道。
「就這麼放他走了？」
延伸的戰線甚至從拜占庭一路到了這裏，足以看出愛德華三世對這一次戰爭勢在必得的信心，事先已經了解情況的弗丁騎士向這些輕騎兵們致騎士禮，兩支差點交手的騎兵隊就這麼擦肩而過，再沒有任何交集。
那位黑眸的阿什坎迪不會走，永遠不會走。
「萬物為生存而生存，並沒有過錯，只不過很多時候被一些吃飽了撐著的傢伙們賦予莫名其妙的含義罷了，」阿什坎迪將羊皮紙在桌面上輕輕磕了磕，「那個倒霉的男爵就不該活著走出翡冷翠鎮，為什麼放到那麼遠在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