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守夜人
第五十三章 只是一次簡單的相遇
……
墨菲斯沒有愚蠢到上前阻攔，卻是在阿什坎迪身旁沉聲道，「一次襲擊就讓守夜人剛剛累積起來的這點家底盡數賠進，現在還要放虎歸山？生怕沒人知道咱們在這裏？」
那個身影已經不見，讓她感覺自己好似經歷一場夢境。
「還是算了。」
墨菲斯也不是有意為之，只是當他看到莉莉絲的時候，突然間對於守夜人接下來的計劃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斥候編製？高階護衛騎士就擔任這種職位？」
一聲悶響，騎士讓娜被扔到了一旁的地面上，阿什坎迪仍舊抬著手臂，微微閉上眼睛。
莉莉絲眼角微微有些發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因為墨菲斯給沒有朋友而永遠要強的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面對他的時候，莉莉絲永遠硬氣不起來，原本的責難最終變成了嘆息，「全帝國的人都恨你，我這麼說滿意了么？混蛋！」
這是墨菲斯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在他來不及反應的下一秒，眼前的阿什坎迪已經微微躬身，繼而向天空一躍，驟然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作為輕甲偵察兵，在拜占庭的編製中是不用佩戴全封閉式重盔的，所以莉莉絲這個行走在隊伍邊緣的偵察騎兵僅僅在初春的天氣佩戴了一頂硬甲皮頭盔，她只要保證開闊視野並偵察記憶沿途的地形就夠了。
「咚！」
墨菲斯行走在廢墟邊緣，近距離觀察著自己的「作品」，心情有些沉重。
那身影轉過一道彎消失在了小巷中，莉莉絲緊跟而上，猛地轉身，卻是發現了那個身影毫不躲閃的面對著自己。
而遠處戴緊頭盔低著頭跟隨隊伍默然不語的莉莉絲卻緊緊的捏著韁繩
百廢待興，這是墨菲斯目前守夜人的狀態，一切需要緩口氣。
輕輕擦拭眼角，大小姐莉莉絲始終沒有丟人的落淚——
※※※※
翡冷翠鎮迎接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時，姿態慘烈。
轉過牆角，莉莉絲目光望到的，卻是那個幾十米外向前走去，黑色斗篷被風微微吹起的背影。
始終安靜的阿什坎迪突然站起身走到讓娜的身旁，單臂倏然伸出，幾乎同時讓娜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巨力攫起，生生懸在半空，彷彿脖子被一隻有力的手捏住般！
卡斯克傭兵團在翡冷翠鎮外被拜占庭奇兵團圍剿的消息墨菲斯已經知曉，卡斯克團長本人的屍體已經被找到，當然僅僅是憑藉那沒有被一場大火焚燒完的巨劍。
他還活著。
「散隊偵查。」
墨菲斯眉毛不自然的聳了聳，感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能聞得見的酸味兒，女人啊女人，真他媽不知道腦子裡平時都在想什麼。
她在內心暗罵一句，卻不受控制的回頭，望向了那漸漸遠去的翡冷翠鎮。
在人群中並不顯眼的墨菲斯謹慎的戴上了兜帽，康普頓被支開，他一個人行走在街道上，望著前方一隊沖入翡冷翠的偵查隊，扭頭悄悄站入了陰影之中。
莉莉絲驚訝的表情一閃即逝，隨即很快恢復，叨叨著：「是啊，能為了她把異端裁決所夷平，你的能力肯定夠做這些事情了。」
「沒想到這麼巧……」
莉莉絲直接回絕，轉身就要離開小巷，留下墨菲斯在那裡發愣。
莉莉絲靠得住么？
「柯塞妮堡需要多久能收拾出來？」
魔鋼短劍，鳳凰木魔杖，永遠自信的腳步。
莉莉絲的目光掃過四周，看到的卻都是鎮上居民麻木的清理著被震碎玻璃的情景，當眼前出現那個讓人驚駭的巨坑時，莉莉絲才突然間明白這裏出現了怎樣的一場災難。
「那純屬巧合，要真是那麼好說我肯定連帶梵蒂岡一併拆了，還用躲在這裏跟個老鼠一樣苟延殘喘？」墨菲斯聽到了遠處斥候的集合號角，目光盯著莉莉絲，認真道：「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
站在柯塞妮堡的廢墟之上，他徒勞感嘆一句，低頭無奈的籌劃著接下來的一切任務。
意料之中，是拜占庭的偵察騎兵隊。
「過去的仇恨就是傷疤，如果非要揭開看仔細，收穫只能是新的傷痛，」墨菲斯伸出手，有些冒昧的輕輕搭在了阿什坎迪肩膀上，「為什麼你非要活在該被埋葬的仇恨中呢？」
好在這座法陣上的建築提前被墨菲斯讓人清空，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平民不到十人，小鎮繼續如往常般運轉著，一些居民自發的收拾著建築殘骸。
可是墨菲斯沒來得及去規劃下一步部署，翡冷翠便迎來了又一批不速之客。
「只是一次簡單的相遇而已……」
翡冷翠，這已經是神聖加百列帝國的邊境範圍，也是昨夜距離五支騎兵大隊戰鬥地點最近的小鎮之一，根據命令，偵察大隊需要徹查整個小鎮以確定那支莫名其妙出現的隊伍。
「根據目前的人手，三個月以內。」
兜帽下的面容已然比當初那個將自己踢飛的男孩成熟不少，依稀能看到一
他笑了笑，覺得眼前的女孩兒似乎總是愛走極端。
「她有點事情，先走了……」
「康普頓，如果把阿什坎迪的實力計算在內，昨天的戰鬥會有多少戰損比。」
阿什坎迪的身材很誘人，鎖骨很性感，可是墨菲斯卻沒時間顧及這些——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墨菲斯此刻的心情如同排除魔法陷阱般謹慎。
「你想幹什麼？讓她去異端裁決所取出那份文件？」
「大概一個星期。」
「你搞的？」
這或許是整個小鎮所遭遇的最為恐怖的災禍之一，洪水、暴風、泥石流，基本上近一百年來所有的災難加起來或許都沒有這一個「末日鐘聲」法陣來的恐怖。
「恨你？」
窮鄉僻壤的生存，遠比想象中來的堅強。
墨菲斯對讓娜並不感興趣，可是手邊人力極其缺乏的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這個女騎士身上——高階大騎士，級別比自己還要高的存在，這可不是能隨隨便便遇到的雜兵。
因為她看到一個牆角處輕輕走過的身影……黑衣，黑色的兜帽，腰間露出的短劍——這種扮相讓莉莉絲的心跳似乎都突然間慢了半拍。
最差，也就當讓她還一次人情吧。
「不過，如果你讓我見見那個女人，我倒是可以考慮。」
「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埋啊。」
兩人在當初溫德索爾家族的宴會上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便徹底分開，時隔幾個月，墨菲斯從生死未卜成為了帝國公敵，莉莉絲從天之驕女成為了拜占庭正式編製的最低級斥候，如今相遇，總是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感覺。
可是下一刻，事態的發展超乎他
莉莉絲沒有激動地扔掉長劍，卻是舉起來狠狠的劈向了這個讓她一直挂念的傢伙！
阿什坎迪沒有說話，那雙紅眸直直的盯著讓娜，嘴唇微微抿起。
「我需要和她談談。」
昔日的傲嬌少女，現在已經是實打實的騎兵了。
經歷太多變故的墨菲斯已經開始變得多慮而狐疑起來，回想和莉莉絲的相識及後來自己從狼人嘴裏將其救出來的經歷，墨菲斯還是嘆了口氣。
莉莉絲在這一瞬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眼睛有些酸，卻更多的是一種小女孩兒心態作祟——她捏緊劍柄，深吸一口氣，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后朝著前方快速奔了過去。
一個救過自己一命的混蛋小子而已，至於如此么？
這個答案讓墨菲斯有些氣餒，「那個騎士的封印會維持多久？」
「鏗！」
「不能。」
「用不著你管！」莉莉絲白了他一眼，收劍回鞘，「聽說你為了救一個老女人把異端裁決所給剷平了？」
墨菲斯揮手示意讓娜閉嘴——他突然感覺這個騎士說這麼多似乎不太正常。
只是天上不會憑空掉下個絕世強者如父母般護在身旁，墨菲斯現在唯一信任的只有康普頓康納和兩頭魔獸了。
騎兵隊很快離開，小鎮恢復平靜，墨菲斯站在大路中央，盯著那個逐漸遠去再沒回頭的身影，心下卻微微忐忑。
對於莉莉絲來說，這已經是她幾個月來聽到的最好消息。
畢竟是報銷了一萬枚金幣價值的毀滅性法陣，地面留下的深坑直徑超過了五十米，之上的所有建築消失，連被炸死的士兵和狼人的屍體都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鎮子的四分之一建築因為這次衝擊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壞，
墨菲斯能說什麼？阿什坎迪說消失就消失了，想找都找不到——「額，不過這不重要，我想明白點事情，為了趕走那群傭兵整個鎮子被我搞成了這樣，這些消息我可以告訴你。」
墨菲斯放棄尋找阿什坎迪的蹤影，轉而低頭看到了那已經被封印實力的高階大騎士讓娜，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眼前這個悶葫蘆怎麼他媽的就歪打正著讓阿什坎迪這樣了呢？
「該死的！」
環顧四周，原本應該房屋林立的小鎮驀然出現了這麼一篇光禿禿的地帶——到底是誰能造成如此的爆炸？
隊長繼續下令，偵察隊開始自由偵查四周痕迹。
墨菲斯拔劍格擋，低階大騎士實力頂峰的他輕輕一盪，將莉莉絲的攻擊輕鬆隔開，輕聲道：「還是這麼恨我？」
毀滅永遠比創造來的迅速，三天時間刻畫的法陣，三秒鐘內蒸發，順帶將一眾生靈拖下地獄，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莉莉絲突然間愣住。
人人心中一桿秤，墨菲斯早已明白這與森林中並無二異，為了活命，這已是他能做出的唯一抗爭。
莉莉絲立刻朝著不遠處的一棟陰暗建築走去，跳下馬匹的她個子不高，手中握著拜占庭制式短劍，伸手習慣性的抹了把額頭，卻沒有碰到已經束起來藏進頭盔的長發。
離開小巷前，莉莉絲最終留下了這句話，沒有承諾，沒有留戀，卻是那位大小姐的一貫作風。
「零。」
大塊頭的回答並沒有讓墨菲斯意外——阿什坎迪的實力稱得上貨真價實的「萬人敵」，可是這樣的底牌剛剛穩定卻突遭變故，真是讓他感嘆自己運氣還是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