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崛起
第一百七十章 最後的戰役（九）
很難說清珀爾修斯現在的心情，他眼前的三人幾乎都是「熟人」：阿什坎迪曾經被他親自關押在天堂位面的「懺悔之地」，而墨菲斯又是幹掉主天使瑪爾斯、大鬧天使位面並親自將阿什坎迪救走的傢伙，這兩人說起來雖出身人類位面，但對於天使可是絕對沒什麼好感可言的……只是那站在一旁的貞德，卻讓他連句硬狠點的場面話都說不出來。
雖說在凡人眼中神祇永生不滅，可在煉獄領主眼中，所謂的「不滅」，不過是因為他們在失去肉體后依然可以用「神力」維持靈魂的存在罷了。此時兩名被殺死的神祇肉身消散，可靈魂卻根本來不及逃脫便被早有準備的兩位領主直接灼燒消失！
那聯通各個位面的裂縫就像是一隻隻眼睛，目睹著下方三位煉獄原本的主人逐漸失去輾轉騰挪的空間……
這邊，珀爾修斯覺得自己在這麼爭辯下去也沒有太多意義，於是道：「人類有人類的選擇，天使有天使的退路。」
似乎到這種時候，他們才想起這場戰鬥……是決定天堂與地獄存亡的關鍵之戰。
這笑聲彷彿是對諸神的嘲諷，完全沒有窮途末路后的絕望和瘋狂。
「恐怕已經沒有了。」
「執迷不悟的……是你們啊。」
「千百年來，你們把人類位面當做棋盤，自認聰明的下著棋，如今終於耐不住性子親自走上棋盤，卻發現事實根本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了，對么？」
「不，只要我們頂住它們的進攻，那就還有轉機。」
墨菲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逃，你們又能逃到哪裡去？不想著解決問題，只想著躲開，躲夠了，等時間撫平一切再爬出來么？難道要像那些血族學習？」
面對他的話語，墨菲斯並沒有立即回答什麼，只是搖了搖頭，隨即抬手指向了遠處。
戰鬥持續了二十分鐘，天空變了顏色，地面徹底被掀翻炸碎，爆響聲、破空聲和呼喝聲此起彼伏，「神之領域」相互重疊，五顏六色的光芒帶著威力駭人的技能呼嘯而過，被擊中后的悶響仿若驚雷，無論是誰聽到，都無法想象有人能在這打擊中活下來……
「後退吧，人類，這裏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涉足的區域了。」
「若非如此……誰會願意做那群領主的走狗？
「哈……哈……哈哈哈……」
「既然屬於所有位面，為什麼人類就不能參与其中？」墨菲斯終於開口，語氣並沒有顯得多麼緊張，狂風捲起沙石吹過，卻在他面前的法則之牆內輕輕落地，「每次爭鬥，天堂與地獄都在人類位面折騰不休，那些戰爭……死亡，與其說是地獄帶來的，更不如說是你們一起造成的。」
珀爾修斯和三位主天使站在三萬天使大軍的前方，面前是墨菲斯、阿什坎迪、安達利爾及貞德，而不遠處，威廉·克雷芒和斯嘉麗正在和血族的十二位直系族長大聲說著什麼，位面震蕩帶起的狂風偶爾會帶著隻言片語傳來——
「你想要離開？等神殿諸神都死於煉獄領主手中的時候，你們還能逃到哪裡去？」
「愚蠢。」墨菲斯望著這位有智慧天使稱呼的傢伙，絲毫不留情面的駁斥道：「那麼……你以為我把這群沒上過戰場的『天選者』帶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鏗！」
隨即，混亂的戰場寂靜了一瞬，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祇雙眼睜大，望向了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去死吧！」
珀爾修斯也有些摸不准他在想什麼了，回頭望了望馬上就要進入攻擊範圍的敵人，這位主天使最終咬咬牙，低聲道：「這些煉獄生物殺不完，難道你想生生耗死在這裏？」
究其原因，便是因為這些神祇並非一個個實力都如光明神般強橫。
而另一邊的威廉則說出了和墨菲斯類似的話語，令庫爾卡拉陷入了沉思，繼而這十二位血族直系族長面面相覷，最終做出了一個讓他們從未想過的決定……協助人類軍團，抵禦煉獄大軍！
「夠了——你們是想活還是想死？」
墮天使科蘇希爾以一化百，創造出了上百名實力不弱本體的分身、繆斯施展瘟疫與詛咒更削弱了這些神祇本身的力量，再配合薩爾納加強大到變態的抗擊打能力，一眾從未集體作戰過的神祇竟是一時之間無法找到突破口。不過很快的，隨著光明神和瑪爾女神聯手讓科蘇希爾的「本體」接連受創，早已忍耐許久的眾神二話不說，立即將火力朝落向地面的墮天使集中！
這句話來得有些沒頭
雖然知道這樣的戰鬥誰都不能留手，可一百多位實力冠絕位面的存在如此爭鬥，造成的影響已經逐漸擴散到了整個煉獄——原本天空的積雲早已被爆發開來的氣息吹得一乾二淨，露出了上方呈現一道道時空裂縫的天空。
科蘇希爾以輕傷的代價換取兩位神祇的死亡，看起來似乎是「賺」了，可實際上卻讓自己陷入了愈加糟糕的處境之中，拚命圍攻的神祇們同時察覺到了這一點，下手愈發不留情面。
「五萬血族！一步之差，你們可能誰都剩不下！」
從數量上而言，來自神殿位面的諸神是佔據絕對上風的，他們對上煉獄領主，甚至可以說二十個、三十個圍攻一個都足夠，可事實上，三位煉獄領主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欺負。
而就在這種緊張時刻，三支「巧遇」軍隊的首腦們卻在這天崩地裂的位面震蕩下互相僵持著，誰都沒有做出讓步。
墨菲斯不緊不慢的話語讓馬格納斯議會的主天使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反駁——因為實際情況的確和墨菲斯說的並無多大區別，珀爾修斯忍不住再次回頭望了望遠處……低聲道：「我不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至少現在離開，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人類，你真的要執迷不悟么？」
被墨菲斯影射的十二血族此時似乎因為威廉的幾句話而終於閉上了嘴，一個個面露猶豫，不再如之前那般硬撐著駁斥什麼了。
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珀爾修斯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站在原地，半晌后，他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便是猛轉身，朝著軍隊下達了命令——「準備迎擊！」
可出乎意料的是，上百名神祇圍攻到現在，三位煉獄領主卻仍舊保持著旺盛的鬥志和戰意，雖處逆境，可仍舊頑強和這些神祇們對抗著。
煉獄之中的生物幾乎以百萬計，此時隨著薩爾納加、科蘇希爾和繆斯而來的混亂大軍幾乎已經超過百萬，更多的，都順著那打開的位面裂隙朝其他位面而去——對於這些生物而言，第一時間侵入其他位面的風險，遠
位面裂隙有的出現在天空之上，有的出現於地面，甚至還有的混合著地震后噴發的岩漿一同出現，無數煉獄凶獸根本就是漫無目的奔跑著，憑藉著本能在這貧瘠的土地上尋找著一切他們能夠吞噬的東西，而當它們逐漸避開聲勢驚天動地的諸神和領主后，便發現不遠處的地平線上，三支軍隊正僵持著立在原地……
一聲不該出現的撞擊聲在奎斯面前爆開，一股巨力帶著轟然炸開的巨大威壓撲面而來，讓奎斯身軀轉瞬間飛了出去。
珀爾修斯回過頭，發現了那四周正瘋狂湧來的數十萬煉獄大軍，兜帽下的面孔有微微的變化，卻很快鎮定下來，轉而低聲感嘆道：「這是屬於所有位面的戰爭啊……」
……
「死亡天使」如今已經重生於人類位面，雖然自己在之前告訴她有關曾經的一切，可屬於那位主天使的記憶卻是永遠無法修復的。貞德就是貞德，是那個會在陽光下微笑的小修女，終究不再是在馬格納斯議會和瑪爾斯撕破臉皮的「死亡天使」。
飢餓、殘忍而完全憑藉本能覓食的獸群立即掉轉了方向，它們渴望鮮血和可以果腹的肉食，根本不管對方是天使、人類還是血族——上萬年進化來的本能告訴它們，眼前這三支軍隊比起身後那可怕的傢伙們而言，真是完完全全的「弱者」。
不遠處，同樣察覺到兩位加入戰團的領主氣息的庫爾卡拉臉色瞬間變得更加慘白，顯然他絕不相信自己若是此刻逃跑，日後還怎麼能在這群領主的威壓下討得什麼好果子吃……
「……歌帝梵？叛徒！」
墨菲斯的聲音回蕩在珀爾修斯耳旁，讓剛剛這位還下定決心要離開的主天使呆愣在了原地。
而在這三支軍隊不遠處，隱匿於獸群中逃竄的柯崔萊恩被一股突如其來的衝擊掀飛到了天空之上，繼而被阿什坎迪一掌拍在地面，砸入地面足有七八米的深度……
墨菲斯話音一落，遠處諸神混亂的戰場再一次出現了轉變。
※※※※
可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繆斯和薩爾納加便逮住破綻，趁著他們防守空虛之時接連殺死了兩位實力稍弱的神祇——繆斯的腐蝕讓被殺死的傢伙連叫喊聲都沒有來
這詭異的笑聲從他那漏風似的嘴裏傳出，戰力依舊的繆斯替他擋下了隨後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煙霧狀的身軀也是變得有些稀薄起來，但隨著科蘇希爾捂著肩膀來到旁邊，這三位領主竟一時透出了「患難與共」的感覺，恍然間連他們自己都愣了愣，繼而一同笑了起來。
「索蘭達、菲爾拉斯一起和柯崔萊恩演了一處戲，騙過了天使和神殿，如今五位領主齊聚，天堂位面恐怕是根本沒有辦法應付了。」
「……我不是來討賬的……」
「菲爾拉斯……索蘭達？！你們竟然沒有死？！」
「接受審判吧——」
最終還是智天使開啟了話端，他此時很清楚「諸神的黃昏」已然開始，在秩序維持了千萬年之後，這場註定打響的混沌之戰已然開啟。而自己身後的三萬軍隊，或許是這場戰爭中天使位面能夠僅存下來的骨血了，至於烏列和那些身處戰場漩渦之中的天使，珀爾修斯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但隨著他的話語落下，阿什坎迪的身形已經瞬息消失，隨後安達利爾竟是同樣跟隨而出，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著遠處好似汪洋大海般的煉獄獸群中衝去——這一切發生后，站在原地的墨菲斯依舊是那副淡然表情，望著珀爾修斯道：「話說回來……你真的認為，我帶著一群毫無戰力的軍隊來到這裏，只是為了和你說這些廢話？」
兩支巨大的黑色長角指向天空，三角狀的面頰，渾身布滿的黑色倒刺，流淌著岩漿的身軀擁有遠勝於戰神的強大力量——高大的身軀好似憑空出現在了薩爾納加的身前，這突然出現的身影令諸神沉默數秒，而當菲爾拉斯從地底突然竄出，一把扯住「鐵匠之神」並將其撕碎、熔化后，神殿的諸神這才響起一片帶著戰慄和不可思議的嘩然——
「克雷芒家族又能怎樣？」
已經被夷平的末日谷上，上百名神祇與三位煉獄領主的爭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根本就沒有轉機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此時珀爾修斯百感交集，他從未想過最終的結果卻是這樣——貞德沒有讓人類去應對可能發生的危機，反而帶著十五萬亂七八糟
像是爭吵，可人多的一方卻在氣勢上弱了不止一籌，庫爾卡拉在威廉面前興不起動用武力的念頭，或許是因為他看得清不遠處那面無表情的阿什坎迪和墨菲斯如今已經達到了什麼境界——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旁邊那三萬天使大軍及四位主天使。
戰神奎斯的巨斧落下，身形幾乎有薩爾納加兩倍大小的他模樣彷彿野蠻人，如鋼鐵般的肌肉赤裸著，好似有無窮爆發力——然而面前的薩爾納加卻並沒有如意料中伸手格擋，而是徹底裂開了他那透風似的大嘴，哈哈大笑起來。
耶和華的聲音帶著許些波瀾，似乎已經看到了煉獄領主永遠消失的情景，他的手掌高舉，狠狠朝躲閃不及的薩爾納加擊下……肥碩的薩爾納加被應聲擊穿了身軀，光柱透過他的胸腔，將下方的地面轟出了一大片駭人深坑，受了傷的「貪慾之主」沒了之前的囂張模樣，面色頹唐的向後退了幾步，想要笑，嘴角卻扯出了一個怪誕的表情。
也就是在這時，墨菲斯突然望向了遠處道：「柯崔萊恩……這就準備逃了么？」
「神力」由來只能源於信徒，信奉光明神的信徒在人類位面最多，因而實力足以抗衡薩爾納加甚至略佔上風，其次的便是「瑪爾女神」，因為奧古斯帝國長久以來眾多信徒的供奉，一身綠色長袍的女神戰鬥起來氣勢凜然，神術配合著她強橫的姿態，與手執長劍的科蘇希爾拼了個不相上下。剩餘的神祇中，「戰神」奎斯手執長斧巨錘正以浩瀚神力轟殺著陰魂不散的繆斯，「冰雪」、「火焰」等元素神祇用鋪天蓋地的魔法攻擊著三位領主——除卻這幾位實力稍強的神祇，剩餘那些「鐵匠之神」、「鍊金之神」等卻都是無法對三位領主造成更多威脅的角色。
神力被抹消絕不是什麼容易事，可此時繆斯和薩爾納加動作之果斷狠辣，讓許久沒有體會過「死亡」的神殿諸神勃然變色。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五萬血族、三萬天使和十五萬人類大軍就這樣將原本指向內部的矛頭調轉向外，齊齊做出了聯手抗擊煉獄大軍的姿態。
就這樣，陸續出現在地面之上的獸群好似聞到了腥味的鯊魚般朝著遠方奔去，因為數量太過龐大，幾乎立刻形成了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