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九章 狂幫和健力士

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九章 狂幫和健力士

但是他卻並沒有將手中的硬幣拋出去,將硬幣在手指間捏了一會兒,他又將硬幣塞回了褲兜。
「足球是男人的運動,娘娘腔滾遠點。那時候我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伊姆斯摸出口袋中的煙,點上之後深吸了一口,隨著眼前的繚繚煙霧,他彷彿回到了十六年前的時光中。
楚中天低下了頭,在下面將自己的手緊緊攥起。
「真可惜,那可是一個好球場……」得知楚中天沒去過之後,伊姆斯搖頭咂嘴,似乎很為楚中天感到遺憾。「我去過。不過不是以遊客的身份,是以利物浦隊的敵人身份走進去的。在他們的球員通道上方有一塊牌子,那上面寫著:『這裡是安菲爾德(This_is_Anfield)』。我們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想提醒我們正在和偉大的利物浦隊比賽嗎?他們想嚇我們,但我們不吃這一套!」伊姆斯加重了語氣。「我還對著那塊牌子吐口水來著。不光我一個人,大家都這麼做了。」
「請給我來一品脫健力士,夥計。」
這個笑起來嘴是歪的,很兇惡的男人,在提到這個人物時,臉上的神情卻分明帶著些許畏懼。這讓楚中天對那個傳說中的維尼·瓊斯更感興趣了。他在酒吧打工的時候,偶爾也會聽到酒客們提及這個名字,但凡是球迷,提到他,都充滿了崇拜和尊敬的語氣。他們一致認為維尼·瓊斯是球隊歷史上最偉大的惡漢。不管此前這些人在爭論什麼,只要一談到這一點,他們就可以迅速達成共識,並且握手言和。
「我們就這樣一路殺上了頂級聯賽。是的,殺上來的。」伊姆斯呲著牙這麼說,楚中天對此倒是深信不疑。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確實很像是那種動作粗野,脾氣暴躁的傳統英式後衛,他們的技術都不怎麼樣,但是他們的身體強壯,意志堅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楚中天抬起頭,對眼前的伊姆斯微微一笑:「很高興我能加入AFC溫布爾登,謝謝你,伊姆斯先生!」他微微鞠了個躬,其實和點頭差不多。
「真可惜……」伊姆斯聳聳肩。「如果我們去了歐洲,說不定歐洲足球的歷史就要改寫了……」
上次那個「女王去,字不去」的題究竟算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呢?去的話,就能被選中,就能重新開始足球之路,哪怕只是在業餘比賽中。現在球隊的主教練跑來找自己,說自己通過了測試,正式成為了球隊的一員。這麼看的話,女王去的答案是正確的。
「我們在這裏讓利物浦全隊的腿都軟了,面對我們兇狠的動作和看台上球迷們發出的噓聲、罵聲,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踢球了!哈哈!理所當然,他們輸了,我們贏了那支被認為是不可戰勝的球隊。你知道比賽結束的哨音一響,那些利物浦的球員連球衣都不肯換,就急著跑回更衣室的趣聞嗎?他們差一點哭出來!」
楚中天對伊姆斯說的這段往事倒也還算了解。因為老本特,那個老溫布爾登球迷,曾經對他炫耀式地說過。不過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打斷伊姆斯的話。
發問的人是伊姆斯。
說完這個,伊姆斯不再說話了,他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一個「小故事」被他拉成了幾乎整整一章……
楚中天在心裏對自己這麼說。
內容不盡相同,但是笑聲都一樣,笑聲中的得意之色也完全一樣。
伊姆斯說的很得意,很開心,對他來說,這可是職業生涯中為數不多的光輝時刻。
真是狂妄。楚中天心裏這麼想。但是他承認,那樣一支球隊或許不討絕大多數人喜歡,卻能讓他生出一種嚮往——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支球隊的隊友,他們是一個集體,作為那支球隊的一員,在比賽的時候一定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吧?
說完她看著站在吧台後面的楚中天。
伊姆斯說的沒法參加歐洲賽事的原因楚中天是知道的,那事情和利物浦也有關係。在1985年的歐洲冠軍杯決賽中,利物浦和尤文圖斯相遇了。比賽的時候雙方球迷不斷發生衝突,混在利物浦球迷中的足球流氓對尤文圖斯球迷大打出手,導致看台坍塌,當場壓死了三十九名尤文圖斯球迷,還造成了三百多人受傷,最終釀成了震驚世界足壇的「海瑟爾慘案」。在那場比賽之後的五年時間內,所有英格蘭的足球俱樂部被禁止參加歐洲足聯組織的一切賽事。所以儘管溫布爾登歷史性地拿到了他們俱樂部歷史上第一座足總杯冠軍,卻沒辦法代表英格蘭去歐洲參賽。
確實默契,耍人耍得很有默契。楚中天在心裏想。
他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枚一英鎊的硬幣,捏在手中反覆把玩著。
「你是一個純粹的防守者。」伊姆斯說道。「而我們現在很需要你這樣的人。來試訓的人當中大多數都是打前鋒或者攻擊型中場、攻擊型邊前衛的人,可我們不能靠十一個前鋒贏球。」
伊姆斯點點頭:「他們是在之前那個溫布爾登職業足球俱樂部梯隊中接受過訓練的人,水平要比一般的業餘愛好者高出一大截。我可沒理由不要這兩個人,何況他們還配合默契。」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並不在乎你打過架這件事情了吧?」伊姆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原來自己在那個主教練的眼中,也是一個脾氣的人啊……
「我還記得在那個賽季開始前,很多人都認為我們必定提前降級。可是聯賽剛剛開始,我們就給那群白痴來了一個五連勝!排名榜首!哈!我們還打敗了曼聯,不過那時候的曼聯狗屁不是,沒什麼好炫耀的。最重要的是我們擊敗了利物浦,那時候的利物浦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巨無霸,我們就好像巨人腳下的小豆子一樣,只要願意他用一根小指頭就能碾碎我們。但是在我們自己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兒。」
「啊,伊姆斯先生。」艾米麗對伊姆斯點點頭,「我來看望朋友。」
關於這件事情,老本特是這麼對楚中天說的:「那時候我就在看台上,和我的同伴們一起,對利物浦的球員不斷發出噓聲和吼叫聲,偶爾再罵上幾句『婊子養的』,不停地豎中指。只要他們敢拿球,我們就噓他們,罵他們。搞得最後,幾乎沒有哪個利物浦球員再敢碰球了,哈哈!」
雖然伊姆斯不是來找他要醫藥費的,拉塞爾也被他揍了一頓,但楚中天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如果去了的話,成天面對著兩個嘲笑自己、戲弄自己的隊友,要怎麼相處?他會不會再和對方打上一架?
他這麼說的時候,不知怎的,楚中天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一群土匪打算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架勢。
論冠軍杯數量,利物浦比曼聯多,所以說是最成功的,應該也差不多了。
等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沒有看到伊姆斯臉上的表情,因為他在伊姆斯的背後又看到了一個人影。職業習慣讓他的目光擦著伊姆斯的臉頰越了過去。
「楚,想聽個小故事嗎?」伊姆斯不知道這小子對狂幫的歷史了解多少,他打算說給他聽。
這道理楚中天明白。他那天觀察了一下,確實比較引人注目的都是攻擊者,來試訓的人當中這樣的人也多。那些在比賽中肯老老實實在後場獃著防守的人就只剩下中後衛和門將了。
楚中天覺得真可惜,他沒有親眼看過那個最偉大的惡漢踢球。
楚中天點點頭。他知道溫布爾登的一些歷史,但是他卻沒想過還有這樣的關係——這溫布爾登本身就是一群痞子流氓惡棍瘋子的集中營,打個架算什麼啊?估計他們以前平時在隊里經常這麼玩呢……敢向「這裡是安菲爾德」這麼神聖的牌子吐口水的人,估計除了狂幫之外,別無分號了。
「他們來我們的主場,一個小小的球場。我們在這裏讓『偉大的』利物浦知道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說到這裏伊姆斯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嘴會往一邊歪,這樣的笑容永遠都不會讓人覺得溫暖愉悅,只會讓人感到有些害怕。
「這裡是普勞巷!」
伊姆斯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耗盡。眼前這個中國人跟自己玩什麼神秘主義啊?就數他架子最大,不僅要自己親自跑來,還給他講了一大通故事,現在還得這麼耐心地等他一句回應。
楚中天點點頭。「好啊。」
「真是巧,兩年後我們拿到了足總杯的冠軍,在決賽中擊敗的就是強大的利物浦。也許我們和利物浦有緣?那場比賽真是令人激動,直到現在……有時候我還會偶爾想起來。比賽前沒有人看好我們,可是我們根本不擔心,在去球場的車上,我們還在打牌,我輸了點錢……」伊姆斯皺起眉頭,他想不起自己究竟輸掉了多少。「然後在等待入場的時候,我們在通道里和利物浦狹路相逢,當時的維尼·瓊斯……你聽說過那個傢伙嗎?」他突然問道。
「你知道利物浦嗎?我不是說那座城市。」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子在那次防守中所表現出來的全部東西,他可能早就拂袖走人了。
「我們吃牌太多了,以至於足總都跑來處罰我們。可誰他媽在乎那個?我們要的只是勝利和冠軍,我們要升級!謙謙有禮的紳士們可做不到這一點,我們能!」說出這番話的伊姆斯很驕傲很自豪。本來是給楚中天講一個「小故事」,現在的他卻動了情,把自己險了進去。
「沒錯,他們是最成功的,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他們是整個歐洲的霸主。」伊姆斯突然大笑起來,「不過他們曾經在我們的主場被嚇的屁滾尿流,哈哈!」
伊姆斯突然發出一陣笑聲,引來酒吧里其他人側目,不過他們很快就收回了各自的目光。
伊姆斯聽到楚中天這麼評價利物浦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可中間卻發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讓他和艾米麗的成了仇人,贏了踢球的未來,卻輸掉了唯一一個算得上是「朋友」的英國女孩。
「艾米麗?你怎麼來了?」說這話的人不是楚中天,他這時候還愣著呢。
原來命中注定是要失去的東西……只是可惜,現在想起來,艾米麗的手還真的很柔軟,很溫暖。
楚中天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聽過他的名字,這裏的人有時候會提到他,但是了解不多。」他指了指酒吧里的其他酒客們。
伊姆斯不知道這個中國人神神叨叨要做什麼,他只能在旁邊看。
笑完的伊姆斯有點得意地說:「那是我們剛剛升上頂級聯賽的賽季,我是球隊的後衛,我們很興奮,就等著在英格蘭最頂級的聯賽大幹一場!」
楚中天搖了搖頭。他是一個窮留學生,沒時間也沒閑錢去西北邊的利物浦旅遊。
楚中天繼續點頭:「我知道,那應該是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成功的球隊了吧?」
「我認為在此之前英格蘭的頂級聯賽從來沒有見識過我們的威力,他們從沒見過我們這樣的球隊。順帶一提,在拿下升級權的那個賽季,我們在英乙聯賽中臭名昭著。」伊姆斯嘿嘿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這更印證了楚中天腦海中的那個形象。
伊姆斯可不會知道楚中天在第一次聽到「狂幫」這個綽號的時候,腦子裡會聯想到「丐幫」,然後等他弄清楚「丐幫」是個什麼玩意兒之後,說不定他會把剛剛招進隊的楚中天又踢出去——丐幫怎麼能和狂幫相提並論呢?
當我面對著對方數倍於我的進攻球員時,如果在我身邊、身後有一群可以信任的隊友……那該多好啊。
雖然明白了自己不用為曾經和拉塞爾打架而被穿小鞋的原因,但是他還有疑問。
楚中天當然不會告訴這個英國人,自己又要做選擇題了。
這故事,楚中天倒是不知道了。他平時接觸到的都是溫布爾登的球迷,球迷們顯然無法告訴他以球員為視角的故事。敢對這香克利留下來的那塊牌子吐口水,溫布爾登估計是幾十年來的第一個吧……
女王去,字不去。
但他還有問題:「那兩個嘲笑我的人……他們也合格了?」
「頓斯酒吧」敞開的大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藍色T恤的女孩子,她的金髮在中午燦爛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那炫目的光芒讓楚中天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低下頭伸手揉揉,再次抬頭睜眼,門口沒人了。
「你看上了我那一點呢?除了打架……」
他揮舞著手臂,興高采烈。手中的香煙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用煙霧畫出一幅幅抽象畫。
她調皮地笑了起來。
伊姆斯沒有注意到楚中天臉上神情的變化,他繼續講:「總之當時瓊斯帶領球員們衝著那群利物浦的大明星和紳士們咆哮,整整三分鐘。」他豎起三根手指,在楚中天眼前晃了晃,頗為得意。「我確定他們的鬥志已經瓦解了。事實也是如此,我們1:0戰勝了毫無鬥志的利物浦,戴夫在那場比賽中撲出去了個點球,這還讓他成為了足總杯歷史上第一個在決賽中撲出點球的人,我們都說他是走了狗屎運。唯一可惜的就是我們雖然拿到足總杯冠軍,卻沒辦法參加歐洲的比賽。」
他突然想起來。艾米麗來找他是想要勸他去嘗試一下,因為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想踢球的。如果自己拒絕了艾米麗的邀請,擲出五次字的話,那麼不等他和拉塞爾在球場上干一架,他就已經失去了那個英國女孩了。
伊姆斯點點頭:「他可是一個惡魔,只要他在場上,就沒有人想去招惹他……呃,其實我想說的是,就算是在場下,也沒人會去招惹他。」
楚中天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我聽說賽后他們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溫布爾登太可怕了,這個球場簡直就像地獄一樣。我對這個說法很遺憾。」伊姆斯聳了聳肩,撇嘴道,「這裏根本就是地獄!」
人已經走到了他跟前,站在了伊姆斯的旁邊。
「在我們的主場,普勞巷(Plough_Lane),一個只能容納一萬七千多人的小球場,可比安菲爾德小多了。你去過利物浦的安菲爾德嗎?」一直在講述的伊姆斯突然問楚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