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四十四章 你想不想踢職業足球
楚中天把這當作了禮貌的恭維，「謝謝。你也很有實力啊。」
說完了這個事情，艾米麗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對了，我剛才來的路上碰到了希林，他是來找你了嗎？」
在他心中，一說到職業足球，首先想起的就是「頂級聯賽」，其他的壓根兒沒考慮過。所以楚中天會覺得自己的水平是根本不夠資格踢職業聯賽的。能夠在溫布爾登這裏踢上三年業餘聯賽，還有錢可以拿，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其他的他完全沒考慮過。
連綿不絕的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個星期了。一到冬季，倫敦就進入了雨季，許久都見不到太陽。地上都是水坑，楚中天也沒辦法繼續帶球跑練習控球技術了，只能改成單純的跑步，保持體能。可是長時間不接觸球，他覺得自己在這樣陰冷的環境中，身體都快生鏽了……現在他只能在回到公寓之後，用顛球來保持對球的感覺了。
楚中天看著艾米麗說：「我沒那個能力……」
「艾米麗好啊！」
你想不想踢職業足球？
「嘿，楚。周中的比賽你真的參加不了嗎？拉塞爾他們可都逃課去踢了啊……」希林先美美的嘎了口啤酒，在這樣的天氣里，只有喝上一杯啤酒才能他覺得渾身舒泰。
楚中天點頭：「當然知道。義大利球星，我以前看球的時候，他就在切爾西踢球。個子很矮，但是技術很出色。」
「好吧，那是我的隱私。」楚中天不想回答那個問題。
楚中天也覺得對方沒什麼動機騙自己，而且他的技術和意識在隊中確實比較突出，如果沒有接受過高水平的訓練，是不可能有現在這種表現的。「好吧，抱歉，喬。你繼續。」
「你不想踢職業足球了？」楚中天突然問道。
瞧他最後放下酒杯時緊攥的手，是不甘心吧？
楚中天通過門上的玻璃，看見希林將罩帽重新翻上去，套住了腦袋，然後縮起脖子，聳肩跑入了雨中，就這樣消失在了雨霧中。
「我在一家小學兼職做體育老師，順便執教一支小學生球隊。」希林不在乎楚中天的疾風，他搖搖頭。「其實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最初我是想當職業球員的。」
「大家下午好。」
楚中天沒有回答，而是抬頭望向了一角的老闆。
「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安迪呢？」楚中天接過了硬幣，一邊為他倒酒，一邊問。
※※※※
「放三年前我真有，哈哈！」希林突然大笑起來，引來了幾個人的目光，見是希林和楚之後，都把頭又扭了回去。
每次艾米麗來，必定會點上一品脫健力士黑啤，他已經熟知這個習慣了。
「呃……」希林有些猶豫，不過最後他還是豁出去了。「不過那時候的我可算不上什麼好人……我，呃，我打架，打自己的隊友，然後被掃地出門了。」
楚中天覺得奇怪，為什麼每個人見了自己都註定會問這樣的問題呢？難道自己的實力真的可以勝任職業足球嗎？
「除了足球，我也沒看你的生活有多豐富多彩的。」他諷刺道。
什麼叫現世報？這就叫現世報。自己剛剛拿這個問題問走了希林，現在又被艾米麗逼問。
酒吧里有些人笑了起來，這笑聲中帶著一絲曖昧。
希林搖頭：「不想了。」
艾米麗歪了歪頭，繼續盯著他。
「二十四日晚上你有空嗎？」
楚中天點點頭，將見面時間和地點都記在心中。
「我問他還想不想踢職業足球。他說不想，再問，他就走了。」楚中天繼續道。
楚中天將啤酒遞給希林，又開始給本特老伯倒酒。
楚中天說：「我問了你，你也會告訴我說那是秘密，要到時候才能揭曉答案吧？」
楚中天點點頭：「沒問題了，我有空。」
喬.希林主動談起了過去，楚中天頓時來了興趣。其實每個人都是有一顆八卦的心，他也不例外。
楚中天在聽到這話之後似乎有什麼要說的，他張了張嘴，卻只是吸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出來。
艾米麗指著從屋角站起來的約翰老闆：「不用，有人請我，嘻嘻。」
「啊，雖然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英國佬，可是我還是要說——我他媽討厭下雨！」這次閃身進來的人是個楚中天的熟人。
科林.約翰揮了揮手：「二十四日二十五日，還有二十六日這三天你都不用來了，楚。好好過你的聖誕節去吧，我也要過聖誕節的，大家都要過節，我這酒吧要關幾天門的。」
約翰老闆一個人躲在屋子一角，正在為聖誕節要用的聖誕樹做著裝飾。雖然現在距離聖誕節還有半個多月，不過他對面的那棵聖誕樹也才只是一棵裸樹，等他裝飾好了之後，也差不多要到聖誕節了。
「那你想不想去踢職業聯賽呢，楚？」
希林聳聳肩：「真遺憾。其實你挺有實力的……」
希林聳了聳肩，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固執。
希林卻嘿嘿地笑個不停，他已經從楚中天的反應中知道了答案。「你這個雛兒。趕緊去找個女人滿足滿足自己吧，小子。」
「我請你喝酒，艾米麗！」
楚中天很明顯不相信自己，希林急了：「我騙你幹什麼？」
艾米麗聽到楚中天這麼說，笑了起來。「看來和我有相同看法的不止我一人嘛……」
喬.希林將套頭衫的帽子掀下去，露出了裏面被雨水打濕了些許的頭髮。他沒帶傘，雨雖然不大，可是一路走來，也讓他身上的衣物被打濕殆盡。
「真不想？」楚中天盯著希林。
「我沒問你能不能，我就問你想不想？」艾米麗盯著楚中天問。那樣子讓楚中天想到了自己似乎也是這麼盯著希林的。
「沒有。我沒考慮過去踢職業足球。」楚中天搖搖頭，回答的斬釘截鐵。
「我……」楚中天嘴巴張了半天，就發出這麼一個音節。
現在佐拉都還在切爾西呢，只不過隨著年齡的增加，他已經不如當年了。
「找個女人，嘿嘿！」希林笑得很……只要是單身男人都應該能夠理解他笑容的意思。「難道就沒有什麼女人看上你，或者你看上什麼女人嗎？我告訴你哦，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就不是處男了！你到現在還是處男嗎？」
「通知我什麼？」楚中天有點奇怪。
「這關你什麼事情？」楚中天換了給地方，去給另外一個酒客服務了。
希林點點頭。「打了自己隊友的人名聲都不怎麼好，所以我去了好幾個俱樂部都被拒絕了。一直沒踢球，再好的天賦也浪費了。後來我去了一支球隊，那是一支第八級別聯賽的球隊，在那兒踢了一個賽季之後，就聽到了溫布爾登要自己組建球隊的消息，我就回來了。」打自己人確實不怎麼受人歡迎，曾經在溫布爾登效力過的前切爾西隊長丹尼斯.懷斯在效力萊切斯特城隊的時候就因為毆打自己的隊友，被球隊開除，他本人也成了萊切斯特球迷們最不歡迎的人物之一。
楚中天將酒遞給老本特。本特接過酒對他道了聲謝，又坐了回去。吧台前就只剩下楚中天和希林了。
希林走了沒一會兒，門再次被人推開。正當那些坐在門口的酒客們打算抱怨一下推門而入的人時，他們一扭頭全住了嘴。
「嘿嘿，你知道嗎？」見楚中天來了興趣，希林得意起來，他笑得十分神秘，身體向前湊了湊。
楚中天本來聽的入神，見他突然停下來不講，便奇怪地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希林的臉上非常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羞色。
「你的日子過得真是簡單……」希林喃喃道。「除了上學，就是來這裏打工，剩下的時間就是足球
「我以前可是切爾西少年隊的球員哦！」
艾米麗高興地拍了拍手：「那好，二十四日下午五點半放學的時候在學校門口見面。」
「變化真大……」楚中天感嘆道。
「他的故事啊……」艾米麗微微皺起眉頭。她倒是隱約聽過一些，之前的喬.希林可以稱之為人渣，不過現在嘛……真的看不出來他和那個詞還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讓楚中天大為尷尬，西方人對待性這東西還真夠開放的……
看到大家都看著她，她抬手向大家打了個招呼。
「你說到他的痛處了，他當然不想繼續呆下去咯。」艾米麗點了點楚中天的額頭。
「不過他先問我要不要踢職業足球。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喜歡問我這個問題呢？」
楚中天想了想：「因為你打了自己隊友？」
他在想希林是真的不想踢職業足球了嗎？
楚中天想到了自己曾經在這裏看那些英超比賽、英甲比賽和世界盃比賽的時候，曾經跟著激動澎湃過。也曾經幻想過如果是自己置身那樣的賽場，會如何如何……
眾人紛紛回禮，他們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不是愚人節啊，死吉普。」
死吉普（Skip）是希林在隊里的昵稱，Skip是蹦蹦跳跳的意思，和希林活潑的性格很相襯，這個外號也是來自於此。隊里不少人都有昵稱，比如第一場聯賽搶了楚中天首發位置的基斯.沃德的昵稱是「沃迪」，加文.博爾傑的昵稱則是「博客」，安迪.沙利文的昵稱則是「薩利」（Sully，污點的意思）。楚中天也有昵稱，就是「楚」（Chu），因為他的全名是「Chu_Zhongtian」，這個名字對於英國人的舌頭來說，太難念了，所以大家都直接叫他的姓，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昵稱。只不過這昵稱主要在隊中使用，除了球隊，大家很少會用了。
笑完之後，希林盯著杯中的酒說：「現在嘛……就是這樣了，在溫布爾登踢幾年球。如果球隊不要我了，我就繼續做體育老師。」
看起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看著楚中天一臉驚訝的樣子，希林十分得意，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小子你才在這裏呆了二十幾年，我可是在這裏生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傢伙。我想當你到我這個歲數，你就不會抱怨這個天氣了。」老本特走上來讓楚中天再給他來一杯，順便和希林攀談起來。「最近乾的不錯，幾乎場場
實際上不用他說，楚中天已經拿出酒杯開始給艾米麗打酒了。
「那是我現在還不想找，實際上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可以從國王牧場一直排到溫布爾登！」
「不過怎麼？」楚中天追問了一句。
「看不出來吧？」希林又得意了起來。「我現在可是一個好好先生。」
希林哼了一聲，才繼續說：「其實當時以我的天賦，進入切爾西預備隊都不是問題，不過我……」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
「他？最近他找了個妞，不陪我了！」希林憤憤不平地嚷嚷道。「單身漢的我只有一個人來這裏喝酒了。」
艾米麗沒把這些笑聲當回事，她只是看著楚中天，等待對方的回答。
「什麼？」
那些可都是職業足球比賽。
楚中天做了一個「鬼才信你」的表情。但是他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自己這位朋友。希林簽的也是兼職合同，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位朋友兼的還有什麼職。
楚中天站在吧台後面，看向門口。每一個從外面進來的酒客都先將門拉開一條縫，然後再側身鑽進來。他們聳著肩膀，縮起脖子，倒吸著氣，向身邊的熟人抱怨著這該死的陰雨冷天。
楚中天搖搖頭：「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還惦記著獎學金呢……
艾米麗開心地笑出了聲：「沒錯！這是秘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嘿嘿！」
他笑著拉開了門，一股冷風灌進來，裹挾著他出了酒吧。
楚中天點點頭：「喝了一杯酒，和我聊了聊他的故事，就走了。」
她眼睛緊盯著硬幣落在吧台的檯面上，嘩啦啦的聲響之後，字的一面朝上。
「你不也是嗎？」楚中天惡狠狠的回擊道。「你不是也沒有女朋友嗎？」
希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口將杯中剩下的酒全部喝乾，再將厚重的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猛然起身：「十八日的比賽你不去是吧？那我們二十一日再見。」
「嗨，大家好！」希林一邊向在座的眾人打招呼，一邊走到吧台前。「給我來品脫淡啤，夥計！」他將三枚硬幣放到吧台上。
兩個人之間都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酒吧里的其他人在聊著天，酒杯碰撞的聲音摻雜其中。隱約聽得到窗外的淅淅瀝瀝的雨聲。
「後來我被切爾西趕出來了，到處找球踢，沒人要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還要有什麼其他想法？」
楚中天真沒想過希林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拉塞爾和博爾傑也是曾經在溫布爾登職業俱樂部的青年隊中踢過球，他們的目標不出意外
靠近門口的人在他拉開門的時候，都縮起了脖子，直到門被重新關上，才將聳起來的肩膀放下，順便再抱怨幾句這該死的天氣。
因為這次出現在門口的人可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
約翰大叔向艾米麗揮舞著手臂，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條綵帶。「艾米麗來了啊？楚，給她一品脫健力士，算在我賬上！」
「嘿，瞧瞧這是誰？喬.希林！」靠近門口的人最先認出來了閃身而入的來客。
艾米麗穿著一身粉色的妮子大衣，將門關上，然後把雨傘收起來靠在門口。
希林馬上湊了過去：「我這是關心嘛，我們是朋友，對不對，楚？」
自從十一月二十三日，主場0：3輸給AFC沃林福德之後，溫布爾登又開始了連勝步伐。截止到昨天那場比賽，溫布爾登已經連續贏了四場，而且大多數都是大比分獲勝，進了不少球。有兩場進了四個球，另外兩場則進了兩個球。喬.希林作為球隊的主力前鋒，自然也有不少進球入賬。不過在進球數上他這個「幾乎場場都進球」的人還是比不上「真的是場場都進球」的隊長凱文.庫珀。
他揮揮手，向楚中天告別，也向酒吧內的其他人告別：「再見，夥計們。十八日和二十一日的比賽，記得去現場加油啊！我一定還能進球！哈！」
「我還是覺得我沒有那個實力去踢職業聯賽……」楚中天聳聳肩。但他的話被艾米麗打斷了。
艾米麗見楚中天又不說話了，卻有點失望：「你都不問問是什麼事情嗎？」
「在切爾西踢球的時候，我的夢想是像佐拉那樣，做一個職業球星。佐拉你知道嗎？」
艾米麗向眾人打過招呼之後，徑直走到了吧台前，跳上高腳凳。
希林嘿嘿一笑：「全隊狀態都不錯，當然我的狀態格外好。」
見楚中天半天沒回答，艾米麗摸出一枚硬幣：「要不要問問女王？女王是『想』，字是『不想』。」
就這功夫，艾米麗手中的硬幣已經被拋上了天空。
楚中天嘴巴張得更大，眼睛也瞪得更大了。他真想不出來，這個一臉笑嘻嘻，總喜歡開玩笑，和大家的關係都不錯的希林會是一個暴力分子……
沉默了一會兒，希林突然又問道：「楚，你有沒有考慮過去踢職業足球？」
「我是來通知你的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