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城故事
第六十六章 梅內茲眼中的楚中天
費爾南德斯沒有當場解釋這件事情，他只是對梅內茲說：「一會兒來找我。」
「我會把你每場比賽的表現記錄下來，然後再向費爾南德斯先生做彙報。如果你想早日重返一線隊的比賽場，那就好好表現吧。傑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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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內茲走了之後，塔迪奧將報告轉交給了主教練讓.費爾南德斯。
為了鼓勵他，塔迪奧教練決定對他講一件事：「你不是第一個加盟了球隊馬上就被下放到預備隊來參加二線隊聯賽的球員，傑雷米。在你之前，楚足足在預備隊踢了半個賽季的二線隊聯賽。」
梅內茲想到這裏，又從床上坐起來。
很多年以後，梅內茲功成名就，在他的自傳中披露了這段佚事。他在自傳中說自己聽到了費爾南德斯如此嚴厲地話之後，回到宿舍中大哭了一場。從一個熟悉的地方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父母不在身邊，隊友們對他又不友好，讓他倍感孤單和失落。他甚至萌生過申請冬歇期轉會離開的念頭，為此他打電話去找自己的父親哭訴，結果被父親臭罵了一頓。
「這樣的進球可比那種一個人帶球連過五人打進的球看起來漂亮多了！也更有技術含量。足球畢竟是十一個人的運動，一個人不管再厲害，也需要隊友的支持。」
上一場比賽在沒有梅內茲，也沒有楚中天的情況下，梅斯隊主場1：2輸給了里爾。楚中天是因為黃牌累積停賽，而梅內茲則完全是因為被下放了。梅內茲看了當時的比賽，對於梅斯輸掉比賽，他甚至稍稍感到有些負罪感般的開心——球隊輸球雖然不好，卻證明他們沒了自己就玩不轉，這場比賽的失利一定讓費爾南德斯先生和那群隊友們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塔迪奧在下面看的笑了起來。他發現在倨傲的背後，是一顆爭強好勝的心。這顆心他在弗蘭克.里貝里身上看到過，在楚中天身上也看到過。成功的優秀球員，似乎都有這麼一個共同點——他們誰也不想輸。他希望梅內茲能夠和隊友們融洽相處，能夠融進球隊，卻不希望將他身上那顆好勝的心給磨沒了。
梅內茲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愣了一下神。
於是每天訓練他還和一線隊隊友們在一起，但是沒有人會主動和他攀談，在更衣室里他也默默地換衣服，默默地出去訓練，再默默地離開。就好像一個隱形人一樣。而當二線隊有比賽的時候，他就會被叫去參加比賽。
於是在和里爾的比賽之前，費爾南德斯公布了參賽大名單，裏面並沒有梅內茲的名字。
還是老老實實完成費爾南德斯先生布置的任務吧。
他需要的是擺脫壓力，用冷靜的眼光來重新審視自己和身邊的隊友，不要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都不如他。雖然他很有天賦，但
學到了什麼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嘛……他一閉眼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楚中天的身影，怎麼甩都甩不掉，印象實在是太深了。他跑位，他接球，他傳球，他防守，似乎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出現他的身影一樣。
但這一次，他的內心卻不像剛才那麼堅定了。
沒有辦法也必須有辦法，誰叫梅內茲現在成了他費爾南德斯的球員了呢？
楚中天剛剛阻截了南特隊的一次反擊，然後把球傳給了前面的里貝里，由里貝里突破之後形成了一次很有威脅的進攻。
有個性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一個球員要成功必須學會控制自己的個性，而不能任由它肆無忌憚的宣洩，最終毀了自己。馬拉多納是一個很有個性的球員，他曾經因為在1982年世界盃中惡意傷害巴西球員而被紅牌驅逐出場，那個時候誰能夠想到四年之後他能夠帶領阿根廷獲得世界盃冠軍？在馬拉多納最輝煌的歲月中，他肯定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個性，最起碼在足球上是如此的。否則他絕對不會取得成功。法國球員阿內爾卡則算是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個性的失敗例子。
聽到教練的話之後，梅內茲依然很沮喪，顯得很沒有鬥志。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老朋友。弗蘭克.里貝里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乖乖孩子，再瞧瞧他現在的表現。哈哈！」
第二天，梅內茲果然很聽話地呆在宿舍里打開電視機收看比賽轉播。
楚中天現在已經不來二線隊踢比賽了，但皮諾特卻有些想念他。眼看著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菜鳥變成如今球隊的核心，真有成就感！
費爾南德斯也不給他們提問的機會，走進更衣室之後就直截了當地指了指楚中天、里貝里和梅內茲三個人。
梅內茲在比賽中格外關注楚中天的表現。
完不成費爾南德斯先生布置下來的任務會怎麼樣？
見他有了點興趣，塔迪奧繼續講：「楚最初來到我們球隊之前，連一場職業比賽都沒踢過。」
要知道，當時的佩德雷蒂已經是索肖的頭號球星兼隊長了。是媒體和球迷眼中的寵兒，費爾南德斯先生都能夠做出這麼嚴厲的處罰。對付他這個毛頭小子……似乎更沒有什麼壓力了。
他的體力和速度保證了他可以及時出現在球場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防守還是進攻。
反正現在的梅內茲還能聽自己的話，還願意聽自己的話，就利用這個機會糾正他錯誤的思想。
他想到了自己還在索肖少年隊時候聽說的一件事情——當時一線隊的球星佩德雷蒂因為在訓
結束了訓練，回到更衣室的眾球員發現主教練費爾南德斯竟然也跟著他們走了進來。要知道訓練之後的更衣室教練是不來的，這可是比賽后的更衣室情況不同。該說的話在訓練場上都說完了，還來更衣室做什麼？
「你需要冷靜一下，傑雷米。我想名氣讓你有些迷失。」費爾南德斯很嚴肅，甚至有些嚴厲地對這位崇拜他的球員說。「你的隊友沒有哪個人是比你差的，否則他們就不會出現在我的球隊陣容中。當你抱怨這個世界不公平的時候，先去想想你自己是否努力去做了。如果你想成功，就在預備隊中證明給我看。如果你不想成功，那就在預備隊中自生自滅吧！」
對此費爾南德斯的回答是：「我們可以贏下斯特拉斯堡這樣的球隊，但當我們遇到馬賽、巴黎聖日爾曼和里昂的時候，我們需要梅內茲的能力。問題不在於我們是否需要梅內茲，而在於梅內茲何時能夠融進球隊。」
「這就是梅斯的足球。從上賽季最後階段起，我們就不陌生了。漂亮的傳切配合，在進攻時敢於投入兵力的氣勢，有了前面那一系列傳球配合，最後的進球很自然就出現了！」
「從今天開始，調整一下你們三個的更衣室位置，訓練場和球場的更衣室位置都要換。傑雷米和弗蘭克，你們兩個換一下。你和楚挨著坐，傑雷米。」
當梅內茲找到費爾南德斯的時候，費爾南德斯才對梅內茲說：「從今天開始，你在一線隊接受訓練，卻要去二線隊比賽。」
只要楚中天的身影出現在電視屏幕中，梅內茲就一直盯著他看。
但第二天媒體們的報道文章搞壞了他的心情，因為媒體們說輸球主要的原因是楚中天因為累計黃牌缺陣，這讓梅內茲很不服氣。
比賽的最終比分雖然只是個1：0，客場作戰的梅斯取得了勝利。不過從場面上來看，梅斯贏得很順利，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把場面牢牢控制住了，無論是射門次數還是攻入對方三十米區域次數，梅斯隊都比南特高，獲勝是理所當然的。
說完楚中天的故事，塔迪奧看著若有所思的梅內茲：「如果最初被安排去二線隊踢球的時候，他像你這麼沮喪，那麼如今的他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梅斯隊內。到二線隊來踢球不是懲罰，傑雷米，是機遇。在這裏你可以盡情發揮，只要你發揮得好，我就給你記錄下來。總有一天你會獲得為一線隊參賽的機會的。以你的聰明才華，我相信那一天用不了等太久。」
一群人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看到這個鏡頭，梅內茲依然有些不服氣
「把心態放平和，傑雷米。你是一個職業球員，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哦，另外，後天的聯賽，你必須收看電視直播，然後寫一份心得報告出來，告訴費爾南德斯先生你從比賽中看到了什麼，體會到了什麼。這是你的家庭作業。」塔迪奧補充道。
費爾南德斯分析造成梅內茲目前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是成名太快太早，重壓之下讓他有些迷失了。梅內茲性格倨傲，並不懼怕壓力，但顯然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正確地處理壓力。
「在上個賽季前他踢了兩個賽季的業餘聯賽，在之前他連業餘聯賽都沒踢過，他只是一個留學生。所以來梅斯之後，他被費爾南德斯先生放到了二線隊，訓練跟隨一線隊，比賽則隨二線隊。和你現在情況一樣，不過你比他待遇好一些，因為費爾南德斯最起碼向你解釋了原因，對他費爾南德斯什麼話都沒說，任何一場一線隊的比賽都沒讓他打，只是讓他去跟隨二線隊踢比賽。不過楚也什麼都沒問，一開始他有些急躁，後來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只是訓練和參加二線隊聯賽，就這樣一直到上賽季我們和巴黎聖日爾曼的第一次交手，他在勒卡受傷的情況下替補出場，然後幫助球隊扳回兩球，最後差一點從王子公園球場拿走一分……從那之後，費爾南德斯給了他在一線隊首發出場的機會，他也牢牢抓住，再也沒有從首發名單中被拿下來過。後來他成了我們能夠成功保級的最大功臣，因此這個賽季我們花了兩百萬歐元把他從切爾西買來，讓他成為球隊計劃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找了個機會，費爾南德斯將自己的這些話告訴了梅內茲，但是梅內茲顯然沒有聽進去，他在訓練中表現依然我行我素。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有問題的不是自己，而是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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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塔迪奧教練的話：「把你看到了什麼，學到了什麼都寫進去。」
梅內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嘴巴上還要犟一下：「楚不是最佳嗎？當然對他印象深一點了！」
當話說到了，就讓他去預備隊冷靜一段時間。
梅內茲有些吃驚，他認為以自己的實力，在梅斯這樣的球隊中打主力是理所當然的。
梅內茲不想再看楚中天，於是他關掉電視，開始發愁另外一件事情——這比賽心得要怎麼寫呢？以前的他可從來沒洗過這玩意兒，足球嘛，要麼就下去踢，要麼就在旁邊看。可是看完了還要寫感想，這算什麼啊？再說了，他從來沒寫過這東西，也沒經驗啊……
主教練和父親都堅持自己應該去二線隊鍛煉一下，梅內茲無奈只能接受了這個現實。
話一出口，大家都將驚訝的目光投向了三個人。而這
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楚中天完全將梅斯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不斷的穿插跑位，接球傳球，將梅斯的三條線很好的連接在了一起。
一天之後塔迪奧教練從梅內茲手中接過了他所寫的報告，掃了一眼，然後笑了起來：「你昨天一整場比賽都在看什麼啊，傑雷米？」
他先給拉孔布打電話去問：「我讓你多加關照，你究竟有多寵愛那個孩子啊，老夥計？」
「費爾南德斯一直就是一個推崇進攻的教練，他的球隊總是會打出這樣的配合來，在當年的戛納、馬賽和索肖，都是如此。如今在梅斯也終於再次看到了這樣的足球！」
所以今天這場比賽梅斯隊客場挑戰南特，他可要好好看看，球隊究竟缺了誰玩不轉。
「是啊，不論是防守還是進攻，他都表現出了很高的水準。真難以想象他在上個賽季之前踢的是業餘聯賽，而且是在英格蘭第九級聯賽球隊中踢球。」
後天是聯賽第五輪，梅斯將在客場挑戰南特。梅內茲並不在大名單當中，加盟梅斯以來他第一次沒有入選大名單，相信在明天和後天，以及比賽結束之後都還會引起媒體們的關注和議論的。
塔迪奧看著這個傲氣十足的小夥子也能有這種表情，便不再調侃他了。點點頭，將報告收了起來：「去訓練吧。」
這些東西費爾南德斯都要對梅內茲說清楚。
二線隊主教練何塞.皮諾特對塔迪奧說：「他很有天賦，我覺得我們又撿了一塊寶。上一塊是楚。楚上一場比賽策動的那個進球，我看了，傳球依然很精彩，整個過程我都沒見到他往奧布拉尼亞克那邊張望過，他究竟是怎麼看到那裡有奧布拉尼亞克呢？」
一說到楚，梅內茲就想起了上一輪聯賽他和這個中國隊友的爭執，以及他在球場上導演的那粒進球。他確實很倨傲，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楚在那次進攻中的表現很出色。
這個時候，梅內茲又表現出他倨傲的一面，對錯失機會的隊友喋喋不休抱怨起來。
梅內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在贏下斯特拉斯堡之後，在梅斯教練組內部都有這樣的聲音：「既然我們沿用上賽季的陣容也能贏球，為什麼還要買個梅內茲來？雖然他是很出色，很有天賦，可如果他始終無法融進球隊那也毫無價值。」
有他在的話，梅斯似乎就不需要擔心三條線脫節的問題。
「真是他媽的見鬼了……」梅內茲嘟囔了一句，然後躺在床上發獃。
拉孔布也從媒體上知道了梅內茲如今的表現，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實在是太有天賦了，我就忍不住……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夠嚴厲的了。」
隨後他又嗤之以鼻：只會瞎跑！我不跑也能做的這麼好……
他使勁搖頭，楚中天的影子還在腦海
費爾南德斯看完之後也笑了起來：「你真相信他是因為楚表現出色才一直盯著楚看的？」
陪伴他的人是球隊內的一位教練弗朗西斯科.德.塔迪奧。
「這場比賽楚的狀態很不錯啊……」電視里的解說員正好說到了楚中天。
緊接著電視屏幕下方打出了楚中天這場比賽的跑動距離：一萬四千六百米。
整個過程楚中天沒有帶一步球，卻完成了一次組織進攻任務。梅內茲本人也是打過前腰的，只是他的風格是喜歡帶球連過數人之後再傳球。因此他不對楚中天這麼做嗤之以鼻——只有技術不好的球員才會急著把足球傳出去，因為他們害怕足球在自己腳下被對方斷掉。可我傑雷米.梅內茲不怕！
既然自己今天看的都是楚中天，那乾脆就寫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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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鏡頭多次對準了楚中天，梅內茲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這場比賽的最佳球員是楚。
心情略略有些複雜。
賽后梅斯球員們在一起慶祝勝利，南特的球員們還上來要求交換球衣。這場比賽就算是他們還的債，輸了就輸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上賽季最後一輪，梅斯在客場踢得很客氣，讓急需一場比賽勝利的南特戰勝了他們，成功保級。
塔迪奧想了想，對費爾南德斯搖頭說：「應該是因為那天我對他講了楚在預備隊踢球的事情吧。加盟球隊之後基本相同的經歷讓他對楚有些興趣了……而且之前楚還在比賽中和他發生過爭執。反正他對楚印象最深。」
分明是因為我，怎麼會是因為那個中國人呢？！
梅內茲坐在桌子前，攤開紙，有些不甘心地開始寫他從來沒寫過的「比賽心得」。
費爾南德斯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在這件事情上，一向痛愛兒子的父親和費爾南德斯主教練站到了一起。
梅內茲隨後在這場比賽中的表現中規中矩，並不是多麼出色，但好歹他開始尋求和隊友們的配合了。這讓與他一同參加二線隊聯賽的幾位一線隊隊友倍感吃驚，他們中甚至有人因為吃驚而沒有接到梅內茲的傳球，錯失了射門得分的機會。
「你對他要求嚴厲沒錯，可是你也要讓他學會為球隊服務……我的更衣室最近可不太平。」
這句話聽著有些耳熟，梅內茲突然想起來類似的話楚中天在上一輪聯賽的時候對他說過。當時他根本沒聽進去，現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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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迪奧教練對沮喪的梅內茲說。
全場比賽的第五十八分鐘，梅斯終於取得了進球。進攻的開始又來自於楚中天的傳球。經過了四個人的來回傳遞之後，由雷諾德打入一球！
這話讓梅內茲吃了一驚。看看中國人平時在訓練和比賽中的表現，他完全想不到在此之前楚中天竟然一場職業比賽都沒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