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八章 被包圍
「把你的機械臂給我！」胖子沒時間多廢話，乾脆地一伸手：「你可以刪除電腦里除開基礎程序的所有東西！」
沒有人能形容這些查克納人此刻的震驚和悸動。因為胖子那匪夷所思的操控，也因為沈明那乾澀而無比震撼的一句「宗師級機械師」！
「傑彭的……天網？！」他的聲音顫抖著，如同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在用盡最後的力氣掙扎。眼前出現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嗡」的一聲，陣地上一片嘩然。胖子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有些發懵。
站在機甲上的胖子胖臉一哆嗦，如同土撥鼠一般飛快地鑽進了座艙。機甲外的納什等人忽視一眼，都只覺得心頭一涼。聽那小男孩的叫聲，顯然是出了什麼問題。眼見傑彭已經在山下集結完畢，進攻時間只用分秒來計算，這輛七拼八湊的古怪機甲，終究只是一個廢物玩笑。
這種維修臂，胖子曾經在張鵬程的十二集團艦隊里見過，也使用過。這種維修臂雖然看起來很輕薄，可是功能卻很強大。它通體由超輕合金打造，看起來如同一個古代盔甲的圓錐體護臂。在它上半部分，有四支隱藏的伸縮式機械臂，下半部分，則有同樣的四支機械腿。
誰都知道，一個宗師級機械師，對這個陣地來說，意味著什麼——這很可能就是一線生機！至少，當下一次傑彭人的那輛機甲衝上陣地的時候，大家或許有機會幹掉它。至少，機甲的通訊裝置，或許可以跟團部聯絡上。又或者，在下下次傑彭人發動攻擊之前，援軍已經到來！
小屁孩的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陣地，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都傻了啊！」一名少尉撇了撇嘴，回頭一瞪眼：「圍在這裏等炮彈來了一鍋端啊？散開，各就各位！」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右手五指輕輕一動。
看見這一幕，納什等人彷彿看見了美杜莎的臉，全都被石化了。
沈明已經無法去東腦筋思考了，儘管這已經是對他四年來奉若聖經的機甲維修手冊的徹底顛覆，他也沒想過一下為什麼！現在的他，只拚命地忙著收集一切胖子需要的零件。然後，看著這些完全不同的標準零件，就這麼被眼前的胖子行雲流水般地組合在了一起！
這個世界，能被成為大師級的機械師有上萬個。能被成為宗師級的機
這一次，沈明沒有遲疑，他冷冷一笑，直接卸掉了儲存機甲圖的儲存器，將機械臂脫下來交給了胖子。
納什轉過頭，一副實拍地形圖，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給他吧。」納什神色複雜地看了胖子一樣，沖沈明點了點頭。
這兩個胖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查克納士兵們散去了。沒有動的，是納什、孫平、馮老四、喬納森和沈明。
這世界，再沒有誰，比納什他們更了解沈明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在沈明的字典里，永遠也沒有妥協！這是一名技術人員的秉性，早已經千錘百鍊鐵打成鋼。
要知道，世界各國的機修兵之所以被列為比作戰單位更高級的兵種，就是因為機修兵因為工作的需要，掌握著許多軍事機密。而這些被嚴令保密的東西，就在維修臂的電腦里！
沈明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儲存器，如同攥著一個滾燙的火炭！一股無敵之容的羞愧，混雜在激動的熱血中，直衝頭頂。
「六號齒輪，密封環，墊片！」沈明拚命地從坑洞里拖出一個儲備箱，身子在泥地里蠕動著，兩腳在地上連蹬帶踹。
士兵穿著一聲破破爛爛的軍服，大腿上，裹著髒兮兮的紗布。手中提著一支M23自動步槍。戰術頭盔下，是一張嚴肅而困惑的臉。
「對不起！」沈明認真地看著眼前的胖子，堅決地道：「按照保密條例，我的維修臂不能交給你。」
電花飛濺中，沈明猛地站了起來！
胖子的左手在機械臂電腦鍵盤上跳躍。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線條，一個個數據，出現在維修臂的小屏幕上。飛舞的機械臂變化出一道道幻影，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半月型曲軸……六號齒輪兩個……防爆橡膠密封環一個……三毫米墊片四個……六點五能量閥一個，沒有的話用七點五的也行，我改管子……四號歧管一根……」，胖子飛快報著零件名稱。
「納什中尉，」機甲里傳來了胖子顫抖的聲音：「來一下！」
戰壕里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喘著氣，如此如醉地看著眼前這輛已經面目全非的機甲。
機甲小腹破
「廢話！」小屁孩勃然大怒：「不是讓你看這個，是讓你看圖示。我們被包圍了。他媽的，我們被包圍了！逃不出去了。你們那個他媽的什麼陣地，早就被放棄了！」
儘管他的等級並不高，儘管現在共和國的九代機甲已經大規模列裝，十代機甲也列裝了不少王牌部隊，而他的維修臂里儲存的都是八代和八代一下的機甲圖。可是，對他來說，在沒有得到明令解密之前，維修臂里的機架圖就是秘密！是必須用生命保護的秘密！
胖子將維修臂扣合在右手小臂上，打開了開關。看見維修臂啟動的綠燈亮起，一旁見識過胖子操控技巧的三名匪軍機械師凝神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富有美感，宛若庖丁解牛，行雲流水。機甲的破損部位，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泥土，如同水花一般被掀上了天空。
這是一個機甲的時代，再無知的人也知道一些機甲的基本常識。機甲那些密如蛛網的線路，那些複雜精密的機械部件，都是靠維修臂的電腦根據圖紙進行精確計算和操作的。沒有了機甲圖，機械臂將無所適從。難道，這胖子還能靠一雙手完成機甲的修復？
只要一打開控制開關，這個護臂就會變形成一個張牙舞爪的傢伙。它的機械腿能夠在地面形成以個強有力的支撐，也能交替移動。它那四根細如竹竿的機械臂，能夠輕而易舉地分別抓起重達五噸的部件。而臂端的機械手，不但能夠完成焊接，緊卸螺帽等工作，還能在最精密的電子板上進行納米級的細微操作。
從他成為一名正式的機修兵開始，整整四年時間，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的維修臂離開過一米遠。就連他的父母和女朋友，都從來沒聽他說過關於機甲的任何事情。
在此之前，他曾經成百上千次的修理傳動總成和動能儲存器，也一直認為，自己的技術在機甲班乃至整個團的機修兵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是
霎時間，納什彷彿被人猛地敲了一記悶棍，眼冒金星。
胖子專註地維修著機甲。
沈明從不說謊。也從不輕易做出判斷。他對機械的痴迷和執著，他性格里根深蒂固的認真和執拗，都註定了他說的每一句話的份量！
「宗師級機械師……」一個失魂落魄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眾人回過頭，卻發現，沈明早已經眼睛發直，一張臉漲得通紅，神經質一般的喃喃自語。
「胖子！」機甲座艙里，傳來了小屁孩的叫聲：「你來看！」
座艙里已經擠不進人了，納什只能爬上機甲，把頭伸進座艙。座艙里，一大一小兩個胖子，正一臉煞白地瞪著控制台屏幕。
沈明是一個優秀的機修兵。連他都修不好的機甲，這胖子拿著一個沒有機甲圖的維修臂，又怎麼可能修好？況且，這輛【太行】實在太破了。別說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不著邊際的胖子，就算來個大師級的機械師，恐怕也只能吐口水畫圈圈，眼巴巴看著一籌莫展。
胖子也冷笑著，接了過來。
胖子的目光，落在了沈明的右手臂彎處。那是一個銀白色的查克納【魯班】III型維修臂。
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個奇迹，還是一個鬧劇！
一會兒讓你們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納什等人，也加入了收集零件的行列。雖然許多東西他們都不認識，可這並不妨礙他們把視線以內的零件殘骸，都集中到機甲戰壕里。
隨著修理工作的進行，胖子需要的材料也越來越古怪。那其中，不光有從其他【太行】殘骸上拆卸的零件，甚至還有從傑彭【富山】機甲殘骸上拆卸的零件。
「四號歧管有了！」一名機械師發瘋般地在一塊機甲殘骸上連拖帶拽。
地形圖上，紅色的光點，在一片片地涌動。無數的數據，坐標，在屏幕的左側飛快地翻滾。一條條指令，不斷地出現在屏幕下方的長方形字幕屏中。
幾名查克納戰士回頭一看，正看見一幫雜牌兵歪提著槍，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心裏不禁來氣。各自冷哼一聲，轉身鑽過交通壕，向隱蔽壕跑去。仗已經打成這樣，誰都沒指望能活著回去。這些身穿藍色制服的雜牌，死到臨頭還動這些小心眼，死了都活該！
在場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直勾勾地跟著胖子的手
機械臂的活動蓋板「滋」的一聲滑開，四條機械臂，頓時從機械臂上彈了出來。如同章魚的觸手一般，無比靈活地探向機甲身體的破洞……
機甲壕溝里，鴉雀無聲。胖子飛快地用密點螺旋式焊接法修復了動能儲存器加速裝置的球閥，又掃了一眼機甲工具箱，抬起頭來：「缺零件！」
古怪的軀體，古怪的機械腿，打滿了補丁的外殼，甚至有一部分奇形怪狀的機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零件，而被胖子強行改造，移動到了機殼外。
接下來，胖子的機械臂又轉向了機甲胸口處的動能儲存器。同樣沒有絲毫的猶豫，已經快得只能見到幻影的機械臂，將一個個零件或一塊塊電板從破洞里取出來，經過整形修補焊接之後，又一個個地安放進去。一根根雜亂無章地線路，也自靈活的機械手中，變得清晰有序。
查克納戰士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一個身材矮小的士兵。
這不是他維修的第一輛機甲，也不是最好的一輛，但對他來說，這絕對是最重要的一輛！這個陣地上所有人的命，都維繫在這輛機甲身上。在看見機甲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想要活命，就必須拿出全部本事來！
【太行】胸口的破損，被修補好了，小腹的破損，也用外掛裝甲遮擋了起來。斷掉的機械臂，被加裝了一個簡單的用外掛裝甲焊接的盾。而斷掉的機械腿，在交織的維修臂焊接鉚固中，越來越長，最終變成了一個古怪的，七拼八湊的機械腿。
前四人，雖然滿腹懷疑，可在心頭卻隱隱約約期待著什麼。而沈明，則袖著手蹲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倒要看看，這胖子拿著一個沒有圖紙和數據的維修臂，想演場什麼戲。
只有機械師才會知道，眼前這個胖子的手法，意味著什麼——那已經脫離維修技巧的範疇，那是一門藝術！一門只屬於大師級的機械師，才可能擁有的藝術！
幾乎在第一時間，沈明就沖向了堆放備用零件的避彈坑。而幾名身穿藍色制服的匪軍機械師，則連滾帶爬地沖向了陣地四周散落的零件和殘骸。
別說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少將，就算是斐揚共和國的中將上將想讓他交出維修臂也不行！
「傻？！」一名機槍手將擦完了槍的破布丟開，嗤笑一聲。一邊從能量箱里拿出標準能量塊填進彈藥匣，一邊沖一旁的匪軍士兵們一努嘴，冷笑道
二十分鐘后，胖子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停了下來。隨著他五指輕輕一扣，自動維修臂收回了手腳，重新變成了一個靜靜的護臂，無比溫順地躺在胖子的手臂上，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如果說修理一個破損程度不算太厲害的傳動總成，胖子只用了不到三分鐘時間，沈明還算能夠接受的話，那麼，原本就精密複雜到了極點的動能儲存器，在損傷了百分之四十的情況下，被胖子在五分鐘之內修復，就簡直就讓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讓他無法相信的是，這一切，都是在維修臂沒有圖紙的情況下完成的。
沈明是一個很認真，很自律也很有原則的人，他一直嚴格的執行著保密條例，從不違背。
在沈明的自動維修臂電腦里，不但儲存著【太行】的機甲圖，還儲存著查克納軍方十二個型號的機甲圖。那些線路，數據，維修手冊都是B級機密。
這個名叫沈明的下士，是機甲班的機修兵。在機甲班的所有機甲都被摧毀之後，他和另外三名機修兵，都拿槍頂上了陣地前沿。不過，現在還能剩下的，卻只有他一個了。
「誰知道？」另一名戰士聳了聳肩，壞笑道：「這世界上，總有些傻子。你以為個個都跟咱們一樣聰明？！」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瘋狂地加速！
看見胖子接過沈明的維修臂，在場的查克納戰士們，都有些不以為然。
「這胖子想幹什麼？」一名查克納戰士嘟嘟囔囔地轉過身，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地另一名戰士：「連能量炮都毀了，就算修得能動彈，能起什麼作用？」
自動維修臂！
聽見了胖子的話，也看見了周圍的目光，可是，沈明卻沒有動。
沈明如痴如醉地看著胖子手中的維修臂。這銀白色的夥計，他曾經是那麼的熟悉。可是現在，這副【魯班】III號，已經活了過來。是那個胖子，賜予了它生命。
「零件？！」納什如夢方醒般地跳了起來：「要什麼零件？」
「半月形曲軸！」另一名機械師直接抱來了一整塊零件。
自動維修臂不是什麼恐怖的武器，但對性格執拗，有些孤僻內向的沈明來說，簡直比命還要寶貴！他並不想把自己的寶貝交給一個不知來歷的胖子。